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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影壁,就看到萧砺的身影。
穿件单薄的石青色长袍, 肩宽腰细, 身姿笔挺,背向门口。
旁边邵南跟兰心低着头, 规规矩矩地站着。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冷肃气氛。
听到脚步声, 萧砺回过身, 冰冷的眼眸顿时变得和煦, 却是没说话, 又转过头。
杨萱不敢大意,提着裙角轻手轻脚地穿过院子走进厅堂,问春桃:“怎么了?”
春桃苦着脸道:“不知道, 大人刚回来就板着脸站在外头, 吓得我都没敢出去。”
刚说完,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嗖”地蹿了出去。
门帘晃动,杨萱看到萧砺正冷着脸大步走过来。
萧砺进屋, 抬手将杨萱斗篷带子解开,褪下斗篷, 搭在椅背上,顺势将她揽在怀里, 紧紧拥住了, “萱萱……”
杨萱没吭声, 乖顺地俯在他胸前, 扑鼻而来是陌生的男子的气息, 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不由嘟哝道:“大人该换衣裳了。”
虽是抱怨,却张开手臂环住他,靠得愈发地近。
有温暖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透过他单薄的衣衫传过来,让人心安。
她温软的身体贴着他,柔顺的发髻正在他鼻端,呼吸间净是茉莉花清浅的馨香,缠缠绕绕地回旋在他周围。
萧砺身体僵了下,低头将唇贴在她耳边,喃喃唤道:“萱萱,我的……萱萱。”
杨萱闷闷地“嗯”一声,片刻直起身子,抬眸问道:“大人在家里吃过午饭才出门吗?”
那双好看的杏仁眼圆瞪着,里面写满了依恋与不舍。
萧砺点点头,松开她,“我先换件衣裳,这几天都在刑讯。”
难怪身上有股血腥味儿。
杨萱嘟哝句,又道:“我去烧热水,大人洗把脸。”撩开门帘去了厨房。
因为冬天少不了用热水洗碗洗衣服,锅里总是温着水。
杨萱见灶坑里余火未灭,往里续几根柴,又往锅里加了两瓢水。
水才半温,萧砺便过来舀出大半盆水,端着回房了。
杨萱将锅里剩下的水舀在罐子里,抓一把干豆角泡进去,又泡一把粉条。
昨天春桃买的五花肉还剩下一大半,她想用五花肉炒豆角,再拌个清口的凉菜。
趁着泡发干豆角的时候,杨萱剥开一颗白菜,外面的叶子跟梆子留着炒菜,只取了里面的菜心,细细地切成丝,码在盘子里。
锅里加一勺油,将蜀椒炒香,热油浇在菜心上,再加盐、醋、少许白糖并姜丝搅拌均匀。
等到萧砺换过衣裳出来,院子里已经飘散起浓郁的菜香。
萧砺深吸口气,唇角弯一弯,把半干的头发用力擦两遍,随即又冷下脸,对直直地站在院子中间的四个人道:“今天到此为止,以后记住自己的本分,每天练功不能懈怠。”
四人如蒙大赦,齐齐应一声,猢狲般散开。
萧砺披散着头发走进厨房,对正在烧火的杨萱道:“我来吧,你歇着。”
杨萱抬手摸一下他的发,嗔道:“怎么不等干了再出来,受了风会头疼。”
萧砺只是笑,并不反驳,在她身边蹲下,看着灶坑里的火苗。
火苗跳动,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平添了几分柔和的暖色,而披散着的墨发又是几多不羁与野性。
杨萱抿唇笑笑,“大人对邵南他们那么凶干嘛?都还小,就是学功夫也得一天天来。”
萧砺挑眉,“论辈分我是他们的师伯,训他们两句就算凶了?就是两个丫头,也都立誓要护好你,我才挑中她们。”
杨萱嘟起嘴,“那也没必要凶巴巴的,他们看到你吓得就跟跟耗子见到猫似的。”
萧砺看着她浅笑,“你怎么瞧见我不怕?从我认识你那会儿,你就知道顶嘴。”
“才没有,”杨萱低呼声,无限委屈地说:“我都很尊敬大人,几时顶过嘴?”
“你尊敬过我?”萧砺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目光一点点变得温存,“萱萱,你受过的委屈,我会成百倍地给你找回来。”
“大人,”杨萱一把抓住他的手,“大人别莽撞,恶人自有天收。夏怀宁有功名在身,上次圣上网开一面没有问罪,下一次他未必能宽宥大人。”
萧砺轻声道:“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若是连你都护不住,我还算个男人吗?萱萱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囿于困境……先前你不是说过,我强大起来,你的腰杆才能硬,才能仗势欺人。”
杨萱“噗嗤”一笑,“大人净会诬赖人,我可没说过仗势欺人的话。”
说话时笑容娇俏,眸光明媚,而腮旁梨涡似是无底深渊,瞬间将他卷了进去,从此再不愿出来。
***
萧砺吃过饭,束起头发,杨萱送他出门,回来时,蕙心捧着荷包献宝般给她看,“姑娘瞧,大人给我的。”
“是什么?”杨萱好奇地凑上前,见里面盛着半袋黄豆粒大小的铁珠子。
蕙心又从袖袋掏出只精巧的弹弓,“用牛筋做的,劲头可足,我打给姑娘瞧瞧。”
说着夹上铁珠子,用力拉开,对准梧桐树发射过去。
杨萱怕反弹回来打中自己,连忙捂着脸躲到旁边。
铁珠子“噗嗤”嵌进树干里,足有半寸深。
蕙心得意地说:“大人说,要是以后再有人欺负姑娘,我就拿弹弓打他。”
杨萱忙道:“可别,你这弹弓打出去是要人命的。”
蕙心道:“大人说,就是得给他们个教训,出了人命,大人一手兜着。”
“净瞎说,你别听他的,人命关天,他能次次替你兜着,若是兜不住了呢?”杨萱斥一声,又想起应该在下人面前维护萧砺,转而道:“别朝人脸打,实在不行就打手或者腿上。”
蕙心欢快地答应声,跟春桃借把剪刀,用力将树干里头的铁珠子撬了出来,擦一擦,仍然放回荷包。
转天是二月二,过完二月二,薛壮赶着牛车将薛大勇送了过来。
李山又开始每天来上课。
两人进度不算快,刚学完《三字经》、《千字文》,现在开始学《增广贤文》。
杨萱也不急,由着李山按照他自己的规划授课。
再过三五天,杨柳抽芽青草吐绿,桃花开始绽出满树粉嫩的花骨朵,李山带着他三弟并家里管事来了。
李山的三弟名叫李石,跟李山一样人高马大,体型魁梧,面貌也像,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李石根本没想到杨萱会这么年轻漂亮,晃了会神,才拱手行礼,开门见山地说:“父亲接到大哥来信,就准备好了银钱,因为过年耽误了些时日。不知要买的地皮在哪里,还有空地可以买吗,价格是多少,能不能当面看一看?”
杨萱笑着请他就坐,将自己之前画的图样,签订的文书拿出来,一一指给他看,“地皮有得是,价格各自不等,但总不超过十五两银子一亩,我买得早,挑了处地角好的,你要是想看,这会儿就可以去……不过路途有些远,我让人叫辆马车。”
旁边姓刘的管事立刻道:“我去叫车。”
杨萱笑笑,“你们乍来京都人生地不熟,不用见外,”扬声唤来春桃,“让邵北去叫辆车,再让蕙心收拾下,待会儿出门。”
春桃干脆地答应了。
约莫盏茶工夫,马车到了胡同口。
李石探头进去看了看,对杨萱道:“莫如姑娘到我家车上去坐,能稍微舒适些。”亲自搬下车凳,替杨萱撩起车帘。
杨萱不便拒绝,对茂昌车行的车夫道:“我们要去小沟沿,师傅慢些驾车,那辆马车从外地来,不熟悉路。”说罢,扶着蕙心的手上了李家马车。
刚进去,便闻到一股浅淡的花香,却是在座位下安着只小小的香炉。
而座位上则铺着云锦垫子,另有只小茶桌,上面嵌着茶壶茶盅,还有摆放点心盒子的凹洞。
的确比车行里的马车舒适得多。
前头的马车里,李石正跟刘管事商议,“刘叔听着如何,这位杨姑娘所言可有妄言?”
刘管事捋一下羊角胡子,沉吟道:“按说京都的地皮,十几两银子一亩确实便宜,就只怕她言语中有不尽不实之处……一个姑娘家生这么漂亮,不得不防。”
李石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大哥素日只知风花雪月,突然要钱置地盖房……看过杨姑娘这般相貌,倒是在情理之中。”
说话间,马车已停在小沟沿。
杨萱把自己买的那片地指给李石,“共是十五亩,打算盖七十间,头前五排三开间,后头五排两开间,另外挖两口水井,种些花草树木。”又指着不远处的地皮,“那里是打算建书院的,靠近大路的地方打算盖铺面。”
李家在江西算是富庶人家,老大老二是嫡出,都要走科考的路子,李石行三是庶出,留在家中打理庶务。
李石年纪不大,眼光却老道,将家里店铺打理得头头是道。
此时听杨萱这么一说,他眼前立刻就有了远景,不大会儿已看出哪里地角好,可以升值,哪里地角差,没有得利的空间。
略思索,对杨萱道:“不知哪些地皮已经卖出去,哪些尚未发卖?”
杨萱摇头,“我也不知道,恐怕得到顺天府打听……要是两位得空,今儿就能去。”
李石连声道好,“那就辛苦杨姑娘代为引见。”
几人上了马车,立刻往顺天府赶。
杨萱是万晋朝头一个订立地契的女子,而且是得了御笔朱批的,户科典吏对她印象颇深,不但请她上座,还亲自沏了杯清茶。
杨萱含笑道谢,说出来意。
典吏不辞辛苦地翻出鱼鳞册,把小沟沿那页找出来,指给他们。
这片地刚卖出去三成,还有一大片没有买主。
李石看中的那片已经有了主,他仔细问过这片地的用处,思量许久,开口道:“我跟杨姑娘做邻居,大人量一下有多少亩。”
典吏拿着尺子,扒拉着算盘,笑道:“共三十六亩二分,看在杨姑娘的面子上,这二分地的零头抹掉不算,公子按着三十六亩付银子即可。”
李石笑着点点头,朝刘管事使个眼色。
刘管事掏出荷包,付了四百三十两的银票,又找出两只一两的银锭子。
典吏核对了数目,马上写下地契,盖上官印,一份留底备案,另一份交给李石,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出门。
李石拱手向杨萱道谢:“多谢杨姑娘,若非姑娘引见,事情肯定不会这般顺利。此时已近晌午,不如我做东请姑娘并尊仆吃顿薄酒以表谢意。”
杨萱笑着拒绝,“三爷不必多礼,往日我多次受李先生大恩,未能报答……区区小事,不必挂齿。”
两人正客气,忽见一顶四人轿子晃晃悠悠地走近,轿旁两边各一个十二三岁的黄门小太监。
能用太监随侍的,除了宫里来人便是王府中人,哪个都不好惹。
杨萱忙跟李石避到旁边。
只见轿子停下,从里面走出一人,身穿大红绣牡丹花团领衫,头戴乌纱帽,看年纪四十刚出头,白净的面皮上自带三分笑意。
不是范直又是谁?
杨萱屈膝行礼,“见过公公。”
范直扫一眼李石,温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杨萱连忙解释,“这是李山的三弟,从江西来,要在小沟沿买地,刚去户科取了地契。”
范直点点头,“铺子的生意怎么样?你那块地动工没有?”
杨萱道:“承蒙公公关照,这阵子都还不错……现下地里还没解冻,但是工料已备齐了,匠人是营缮司那边帮忙找的,差不多三月能开工。”
范直唇角露一丝笑,“可得抓点紧,要能在五月盖起来,圣上定有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