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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沈克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在确定了门牌号仍然打不开之后,他才想到一个可能,拿手机对着钥匙孔看了看,果然是换了锁芯。
不用猜,肯定是孟澜换的。
沈克叹口气,他当时接到孟澜的电话本来是要马上回来的,却在和阿恋道别的时候被她依依不舍地纠缠,然后他就想速战速决地安慰她一次,没想到事后竟然睡着了。
儿子肯定在门外等了很久,不然孟澜不会恼到把锁芯都换了。
沈克懊悔地拍着自己的脑袋,他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他越想要努力得到孟澜的原谅,情况反而会变得越发糟糕,把他们的关系朝着不可挽回的地步推进。
他抬手敲门,手指落到门上却没发出声音,他不敢,他不知道如果孟澜真的来开门,他该怎样解释自己没及时回来的原因,难道要说他被阿恋缠住以至于忘了儿子吗?
他没脸见孟澜,也没脸进这个家门。
他站在门外连抽了半包烟,最后决定去隔壁小区母亲那里先暂住一晚。
人往往在疲累彷徨的时候,就会想到母亲,只有母亲的怀抱,才是他们最后的避风港,也只有母亲不会计较孩子是善是恶,是美是丑,她的怀抱永远为孩子敞开。
沈克有母亲家的钥匙,因不想半夜吵醒母亲,就自己悄悄开了门,凑合着睡在了次卧。
这套房子是他在父亲去世后专门给母亲买的,为的就是离得近好方便照顾她。
原本是要和他们买在一个小区的,可母亲却因为他们小区房价太高而强烈反对,说自己已经老了,没必要买那么好的房子。
说来惭愧,当时买房子是为了方便照顾老人,事实上他也并没有来照顾过几回,大多数时候都是孟澜替他在尽孝,而他一两个月还不登一次门。
他总是在忙,忙着业绩,忙着应酬,忙着追求更丰厚的薪水和更高的职位。
用孟澜的话说,他宁愿把时间花在酒桌上,也不愿花在母亲的饭桌上。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这是一个飞速而残酷的时代,他跟不上节奏,就会被淘汰。
他可以说是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己除了阿恋的事情之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孟澜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他呢,非要因为一个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就把他远远推开,把事情弄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离婚离婚,她一门心思想要离婚,可她就能保证,离了婚能找到比他更优秀的吗?
这世上就没有不吃腥的猫,包括魏城,也不见得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敢打赌,别看魏城现在对孟澜显得有多上心,那也不过是男人对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的一种不甘,一旦孟澜真的离了婚,魏城根本不可能娶她,顶多不过是哄骗她和他上床,等他弥补了当年的遗憾,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孟澜抛开,毕竟,以他今日的地位,想找什么样的太太没有?
沈克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到孟澜发觉自己被骗后的痛心疾首。
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些年把孟澜保护得太好了,所以她才会年近四十还不谙世事,不懂人心险恶,如果真的离开了他到社会上走一遭,就会发现这世上再没有比沈克对她更好的男人了。
……
孟澜不知道沈克的心思,她换了锁芯以后,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照常起来给儿子做早餐,等儿子上学走后,洗衣打扫,收拾房间,她没有给沈克打电话发信息,也不想管他昨晚睡在哪里,她倒要看看,沈克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这个家门。
正在擦地板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孟澜第一反应就是沈克回来了,没想到喊门的竟是沈克的母亲。
尽管之前闹得很僵,她的修养还是不允许她把老人家拒之门外,等到她不情愿地开了门,意外地发现沈克也在。
呵!孟澜讽刺地想,这是进不了家搬救兵去了?
沈克一看到孟澜流露出那种不屑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没出息,动不动就请家长,其实他并没有打算惊动母亲,早晨起来他本想趁着母亲没睡醒偷偷溜走,没想到母亲比他起得还早,乍然看到他,还被吓了一大跳。
老太太何等敏感,立马就明白他们肯定又闹矛盾的,再三追问之下,得知孟澜居然过分到把锁芯都换了,当时就气得火冒三丈,要打电话质问孟澜。
沈克死活拦着没让她打,只是恳求她过来帮忙把门叫开,帮他们从中间周旋一二,让孟澜能够不那么生气。
想法是好的,可老太太一看到孟澜那种不咸不淡的表情,心头火就腾腾往上冒,推开门闯进屋,指着孟澜的鼻子说道,“你是怎么做人妻子的,大半夜把自己丈夫锁在门外,你的修养呢,你的良心呢,男人在外面辛辛苦苦,回来晚点你就换锁芯,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的女人像你这样,原以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没想到比泼妇还不如!”
“哈!”孟澜直接被气笑了,拂开老太太快要戳到她脸上的手指,笑着说,“你这样义正言辞,显然你儿子并没有告诉你他在外面辛辛苦苦忙活的是什么,你现在问问他,他昨天晚上去哪忙了,只要他敢说实话,我现在给他下跪赔罪!”
“……”老太太顿时变了脸,回头看着沈克,“你不是在公司加班吗?”
沈克在孟澜的逼视下,胡乱应付母亲的话就没法说出口,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太太就知道儿子先前是在说慌了,看他神情也明白他昨晚都忙了些什么。
不争气的孩子,干的什么事,害她在儿媳妇面前丢脸。
可是怎么办,都到这个份上了,再怎么着也得把面子撑下去呀,老太太干咳了两声,板着脸说道,“就算是他做错了事,那也不能不让他进门呀,他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领导,大半夜的被媳妇关在外面,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做妻子的,要时刻顾全丈夫的脸面你懂不懂?”
“脸面是自己挣的,别人给不了也毁不了,你儿子自己行为不检点,凭什么还要让我女儿顾他的面子。”门外有人气愤地喊道,紧接着,孟澜的母亲从外面走了进来。
“妈,你怎么来了?”孟澜问。
“你爸今天过生日,我出来买菜,顺便叫你过去吃饭。”孟澜母亲心疼地拉住女儿的手,“得亏我来了,不然他们母子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你呢!”
孟澜这才想起今天是父亲的生日,一时很是愧疚,往年每到这天,她总是会带着沈克和沈煜一起去给父亲庆生,今年只顾着生气,竟然给忘了。
她刚想向母亲说声抱歉,沈克母亲那边不干了,“亲家母,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份了吧,我们怎么欺负你女儿了,你也不看看,你女儿是那种受气的人吗,大半夜把自家男人关在门外。”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倒是让你儿子说说他为什么大半夜才回家呀!”孟澜母亲也不甘示弱,一句话怼得沈克母子哑口无言。
孟澜不想母亲为了她和人争执,当下扶着母亲去了客厅,“妈,你少说两句,为这种人犯不着。”
沈克母亲被赤裸裸地无视,气得倒仰,对沈克控诉道,“你看看她对我是什么态度,这也太无理了吧?”
沈克又开始头疼,关上门小声劝说,“妈,咱能别吵了吗,这事确实是我错了,你要还想让我俩过下去,就别再帮我说话了行吗?”
“我……我不是心疼你吗?”老太太俯在沈克耳边说,“我看孟澜她是铁了心要离婚的,回头去法院一起诉,败坏你名声不说,还要抢走小煜,分走你的财产,你可不就人财两空了?”
沈克哭笑不得,“人财两空也是我咎由自取,财产理应分给她多一点的,再说小煜,他过完年就十八了,他可以自己决定跟谁住,根本不存在抢不抢。”
老太太顿时不干了,大声嚷嚷起来,“那不行,小煜是我们沈家的后代,不管十八还是八十,都不能让外人带走,不行,我坚决反对,她要带小煜走我就死给她看!”
孟澜陪母亲坐在沙发上好言安慰,忽听沈克母亲如此说话,立刻冲过去质问她,“我是小煜的妈妈,怎么就是外人了?”
“你是妈妈没错,可小煜他姓沈,他既然姓沈就是我们沈家的人。”沈克母亲说道。
孟澜说,“别的什么我都可以不跟你争,但是在小煜的问题上,你们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在哪他就在哪,这也是他自己说的。”
“我不管,随你怎么说,想要带走我孙子,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老太太索性耍起无赖。
又是这一套,孟澜都听烦了,动不动就让人从她身上踩过去,她以为她是谁呀,脚垫吗?
沈克也几欲崩溃,他搞不懂母亲到底怎么回事,每次来不但起不到调解的作用,反倒是更加推波助澜地激化矛盾,把孟澜越推越远。
这时候,沈克母亲又开始撒泼卖老,翻来覆去地说孟澜没上过一天班,没挣过一分钱,没为这个家做过任何贡献,她要离婚也行,要么净身出户,要么就把孩子留下,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把孟澜母亲气得高血压都快犯了。
孟澜实在听不下去,冲进书房“刷刷刷”写了一份声明,出来拍在沈克面前,扶着母亲离开了家。
沈克想拦没拦住,听着门“咣当”一声关上,叹口气,视线落在那份声明上,只见上面写道,“我孟澜自愿与沈克离婚,带着儿子净身出户,立字为证,绝不反悔!”下面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签着她的名字。
沈克颓然坐在地上,他知道,事情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他和孟澜,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