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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与妾,是有天然的差距。
道理上讲,师子归确实是陛下亲自赐婚给十三公子的妻室,云间才是没名没分的那一个。可是当时陛下赐婚,看的是她背后的安仪长公主的势力,但安仪长公主已经倒了,师子归的靠山只有她的父亲安平侯师光,但师光早已是十三公子的人,已是强强联手的局面,南帝或许还甚至巴不得十三公子与师光能因为师子归闹些不合呢。
而对师光来说,师子归有个归宿就已经很好,当年十三公子和云间肯容纳她就已是一份恩情,自然不可能再帮师子归争求什么。
师子归无可依仗,只能谨言慎行,生怕稍微多出一点风头,就引来十三公子的不快。所以她连衣服都不敢穿得过于鲜亮。
而被偏爱的,就是有资本有恃无恐,恃宠而骄。
而这份偏爱,甚至是连莲夫人都将她当做一个十分重要的人供着,这些东西是云间过去凭借自己的努力和牺牲得来的。
师子归知道在这一点上,她没法与云间争,让她感到敏感的,是那句“东宫正正经经的千金小姐”,恐怕言多必失,师子归识趣地选择了闭嘴,茕儿急忙解围道:“小姐今日约了莲夫人共用晚膳,时候也差不多,该带松儿公子回去沐浴更衣了。”
师子归浅浅一笑,便算是与云间作别,和茕儿共步朝孩子们那边走去,只是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原本离得还算远的两个孩子已经到了一处,身旁是小石围起来的一片湖水,云间也觉得在湖边玩耍危险了些,想要过去把征儿拉回来。
几个大人还没有走近,那两个孩子似乎就因为什么争吵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小孩子打闹间,那个比征儿长的敦实了半个的小松儿便失足跌进了湖水里。
湖边的婢子着急地惊呼,征儿吓得倒退了一步,师子归和茕儿朝那头跑过去,好歹这时候,十三公子伴着莲夫人正从回廊的一头出来,距离湖边更近一些。
十三公子见状,急忙跳进湖里,将刚跌了一跤的小松儿拎了出来,他的身上湿透了,嘴巴不住地哭喊着,精神上倒是也没什么损伤。
跌下去的那处水还算浅,虽然能将摔下去的小孩淹没住,但也不至于很快被湖水卷走。
莲夫人心疼极了,上去给小松儿又是擦水又是安慰,照看征儿的婢子急忙跪下认错,“是婢子不好,没能照看好公子小姐,请夫人和太子殿下恕罪,千万不要责怪征儿小姐。”
“责怪她做什么,是她将少爷推下去的?”十三公子掸着衣袍上的水渍,没好气地道。
婢子便沉默了,想了想,还是说,“都是婢子的错,请殿下不要责怪征儿小姐。”
这番态度便算是默认了。
云间晓得自己的女儿也是有些脾气的,但是她的脾气通常只在别人进我一尺我便还他一尺的程度,如果她真的推了松儿,一定也是松儿先推了她,即便征儿真的做错了什么,云间也打算带回去再教育,绝不想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审判。
云间便走到了征儿身前将她护住,凉凉瞥了十三公子一眼摆出了些脾气,在她心里,这事儿谁也不怪,就怪十三公子没把孩子看好而已。
十三公子看懂了她的不悦,急忙对莲夫人道:“孩子们没事就好,母亲就先带去擦洗吧。”
莲夫人却心疼起来,不住地在松儿身上检查着,“湿成这样,怎么能叫没事,手都擦破皮了,松儿还有哪里痛,告诉祖母奶奶,祖母奶奶给你看看。”
小孩子往往都是那般,原本没多大的事,长辈一关怀起来,便哭得更响,哪里都开始痛了。
十三公子只能捉了婢子做替罪羊,“你们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孩子都看不好,你是哪个院子的。”
婢子跪着,偷偷地朝师子归看一眼,没说话。
十三公子便蹙起了眉,婢子实在不敢隐瞒,轻轻地说:“回太子殿下,婢子是师夫人院里的。”
师子归和茕儿便同时蹙起了眉,茕儿不禁道:“太子殿下,我们夫人院里没这个人。”
云间便冷笑,“这么说,这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了?”云间走近了一步,看着那婢子,“我问你,松儿公子究竟是被征儿小姐推下水里去的么?”
那婢子低着头,偷偷地看了看师子归,又垂下眼睛不回话了。
“姑且算是征儿推的好了,这推之前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松儿公子可也推她了么?”
松儿听见了,急忙大叫:“我没有推她!”
“既然松儿没有推她,征儿为何无故推松儿,你可能告诉我?”云间继续追问,那婢子还是不回答。
师子归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勉强笑着说:“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孩子们打打闹闹没什么的,妹妹不必太计较了。”
云间也笑,认真地说:“若当真是孩子不懂事,做大人的总要问清了事情原委,才好回去仔细教育,就是孩子才小,是非黑白才更马虎不得,姐姐说是么?”
师子归不说话,那婢子低着头,憋了半天,紧张地说,“婢子……婢子不知……”
云间低头找了方距离正合适的青石坐下来,平静地吩咐,“安康,叫几个打手过来。”
安康亦得了十三公子的眼色,急忙去办,云间继续问那婢子,“你不知?你是没有听到看到,还是没有记住?既然你是东宫里的婢子,便该清楚东宫是什么地方,这东宫里的公子小姐,多半就是往后的皇子、公主,甚至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天子,若是公子小姐有了什么差池,可不只是渎职这样简单的罪过。若当真是孩子的错,你告诉我原委,我便不会同你计较,若你说不出什么来,便是东宫仆婢的管教实在太过疏漏,我今日便是要杀鸡儆猴,将你们这些做事懒散、敷衍塞责的仆婢管一管。”
“杖责二十,你自己掂量受不受得住。”
云间话落了,安康招呼来的那些打手也带着家伙就位了,那婢子格外地紧张,看了看十三公子,又看了看师子归,是眼一闭心一横,扑到师子归的裙下,“夫人,您救救婢子啊夫人……”
师子归吓得后退,“你有什么说什么便是了。”
“我……”婢子越发紧张纠结的模样,见师子归这条路走不通,又膝行到了十三公子脚边,“太子殿下,饶命啊殿下,征儿小姐没有推松儿公子,是婢子,是婢子不小心将公子撞下去的,婢子不敢了,婢子再也不敢了,请殿下饶命。”
婢子砰砰地开始在十三公子脚边磕头,十三公子却不懂了,“你既是不小心,还有什么敢不敢的?难不成是故意的?”
婢子吓得僵在那里,云间便不屑地笑了,牵着征儿的手,丢下这群人便回自己房里去。
十三公子便命了安康将这婢子拉下去细细审问,而后将其余人都轰散了。
这样一闹,师子归却是心有戚戚,她实在是不认得那婢子,问了茕儿也不认得那婢子,可是那婢子的那副表现,那副态度,分明是在暗示将松儿推下去水去这件事情是她教那婢子做的。
为何会这样,是沈云间安排的?她要开始对自己出手了?
师子归晓得,现在已是云间说什么十三公子信什么的局面,也不出所料的,没过上太久,十三公子就亲自过来兴师问罪了。
师子归老老实实地跪在十三公子的脚下,不为自己辩解,但又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
十三公子看在眼里,感慨师子归修炼了二十多年的恭顺模样,实在是很炉火纯青。
“怎么不解释?”十三公子问。
师子归无比真诚地说,“只要孩子们无事,怎样都好。”
十三公子撩了个茶盖在手中把玩,凉凉笑着问,“方才那婢子演得如何?请到桂枝班里最厉害的角儿,本宫支了不少赏钱,你要多学一学。”
师子归恍然抬头,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婢子确实不是东宫的婢子,而是个专业的戏子,而将这戏子请来诬陷自己的,不是云间,是十三公子。
师子归无言以对,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十三公子一根手指在桌案上闲闲敲点着,欣赏着师子归震惊而无可奈何的表现,冷笑着道:“师子归,本宫已经知道你当年对她做过什么,现在没有发落你,是因为你对本宫还有些微不足道的作用,你最好能扮演好这个恶人的角色,本宫不想用‘野种’这么难听的字眼形容一个孩子,但你要清楚,除此之外,你和你的松儿,对本宫来说已再无一丝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