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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痛忆往事
葛荣一愣,旋即笑道:“孩子当然姓葛喽,至于名字嘛,就依你的名字好了,如果是女孩,就叫葛敏,如果是男孩便叫葛明,怎么样?”
“葛敏?葛明?好哇,这名字很好听!”美人欢喜地道。
“当然好喽,我一旦将这件事情办好,就立刻回来向你求婚,无论你爹答不答应,我一定要娶你为妻!”葛荣坚定地道。
“你要早点回来,我会等你的!”美人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地道。
“我会的……”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不然大人回来,小的无法交代!”不远处传来一个微微焦急的声音,打断了葛荣的话。
葛荣和美人儿望了望天色,快近黄昏,于是整衣相携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行去。
不远处,停着一辆小巧的马车,马车的辕上坐着一名苍老的车夫。
“根叔,劳你久等了。”葛荣笑着打招呼道,美人儿却俏脸泛红。
“年轻人就是没有时间观念,快些上车吧,小姐!”那车夫嘀咕道。
葛荣向怀中的美人望了一眼,温柔地道:“我为你赶车!”
美人心中一阵激动,点了点头,此刻她早已心系于葛荣之身,一切只听葛荣的吩咐。
“根叔,让我来给敏儿赶车!”葛荣道。
“你……这可不行,你是府中的客人,怎能让你赶车?何况要是让大人知道了,我可真是交不了差。”车夫不依地道。
“你别担心,一切全都由我负责,出了任何事我会向王大人交待的,反正迟早总得让大人知道,你又怕什么?”葛荣温柔地将美人送上马车的车厢,自己却不由分说地跃上车辕,夺过马鞭。
车夫没有办法,只好让葛荣驱车。
这是葛荣一生中第一次当车夫,也是最后一次,虽然他驾车技术不是很好,可是因其武功超凡,车子虽然颠簸了一些,但却极为安全,美人更感受到情郎屈身降价为其赶车的那分情意。
第二天,葛荣真的告别美人,向美人之父也即是朝中三品大员的王涛辞别,王涛身为冀州刺史,权势很大,葛荣因自身武功极高,在江湖中的名气正节节攀节,于一次偶然之中帮了王涛一把,这才被请到刺史府做客,并指点那些护院的武功,也因为这样,他才结识了王涛之女王敏。王敏为葛荣的狂放不羁、文采风流及超凡的武功所倾倒,而葛荣则被王敏那绝世芳容、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丽所震撼,于是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热恋之中,但这之间的交往多是偷偷进行,并不敢让王涛知道。
王涛虽然欣赏葛荣,但却极为势利,只想让葛荣成为他仕途的踏脚石,更有意将王敏送入皇宫,盼望有朝一日她能得皇上恩宠,当个娘娘什么的,那王家就可借机飞黄腾达了。因此,葛荣在王涛的眼中,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可用之才而已,自然不会让葛荣与王敏交往。葛荣和王敏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两人只能背着王涛,偷偷地约会。
其实,追求王敏的王孙公子大有人在,其中包括尔朱家族的大公子尔朱荣,叔孙家族的叔孙猛,刘家的刘文才,都是当代杰出的人物,可就是因为王涛一心想做国丈,才拒绝他们于门外,未作明确答复。他自然想不到却让葛荣捡了个便宜,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王涛知道了这件事,不气得吐血才怪。
葛荣走了两个多月之后,江湖中纷传葛荣与他的一批死党盗窃了五十万两官银,并斩杀虞城太守,而这五十万两官银正是告老还乡的虞城太守的全部家资,此官的钱财大半可算是贪污得来,但无论如何,虞城太守乃是皇亲国戚,又岂能被人乱杀?
北魏侦骑四出,到处追杀葛荣,更劳动了四大家族中的高手。
有人传说葛荣与其死党在太行与官兵交手,又杀官兵五百,也有人说葛荣已被尔朱家族的高手所杀,而追查葛荣事件的人,对葛荣的亲朋好友全都不放过,大有牵连之势。
冀州刺史王涛乃是朝中尚书王肃的侄子,王肃曾是镇南大将军,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都能起到极大的影响力,是以众官兵虽然查到王涛,但却没有人敢动他。只是王涛所受压力极大,而王敏更终日以泪洗面,更为让她担忧的却是她真的怀上了葛荣的孩子。
王涛在强行逼问之下,得知真相后几乎气得快要发疯,恨不得掐死这任性的女儿,硬要逼着王敏打掉孩子,但王敏死活不肯,并以死要挟父亲。
王涛也没有办法可想,便制造了葛荣的死讯欺骗王敏,更要急着将王敏嫁出去,在孩子与出嫁之间,她必须作一个决定。王涛绝不希望他的女婿是葛荣,一个杀人通缉犯,一个甚至会令整个王家遭到牵连的女婿。因此,王涛必须及时采起补救措施,那就是趁女儿对葛荣绝望之时,断了葛荣的最后一点点机会。
王敏听到葛荣的死讯,几乎昏绝,几次想到死,但却想到与葛荣所怀的骨肉,竟坚强地活了下来,在多方的压力之下,她无可奈何地出嫁了,嫁给了四大家族中的尔朱家族,这是一桩带了政治色彩的婚姻,那是在葛荣离开后的第三个月。
事也凑巧,葛荣在王敏出嫁的那天竟偷偷潜了回来,他找到了那个被打断双腿的车夫根叔,车夫的脚是王涛亲手打断的,但根叔对葛荣的印象仍是极好,并没有怪葛荣连累了他,反而将这三个月中所发生的事情向葛荣细细叙说了一遍,但送亲的队伍已经走了。
葛荣如遭雷击,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夺下一匹快马,飞速追赶送亲的队伍,他根本不怕惊世骇俗,心中唯一的意念就是抢亲,他答应过她,一定要回来娶王敏,可是他没有做到。
葛荣追上送亲的队伍,但是他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敌得过如此庞大的送亲队伍?何况其中高手如云,而王涛更是做好了葛荣前来抢亲的准备,既然葛荣能够劫下官银五十万两,自然能够前来抢亲。
那一场血战,只让王敏红了眼,他亲眼见到葛荣杀人,也亲眼见到葛荣被伤,葛荣竟奇迹般地杀尽送亲的百余名官兵,更斩杀二十八名高手,但终于未能扑近马车,王敏眼睁睁地望着葛荣身上鲜血飞溅,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却无济于事,她最后终于被人点了黑甜穴昏睡过去。
葛荣犹如一头发怒的野兽,不知痛苦,不知生死,支撑着他的只有愤怒,那一战让所有送亲的人为之胆寒。
葛荣并未夺回王敏,但他却差点命丧当场,救起他的人是他的一群死党,那时候尔朱家族也有高手赶到,但葛荣仍是被人救走了。不过,葛荣的兄弟也死了十三人,他们只换回了葛荣的命和八名尔朱家族高手的陪葬。
那是王涛见过的最残酷、最惨烈的一战,之后,王涛竟然有些后悔,后悔小看了葛荣,葛荣的武功可以说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居然在数十位高手的围攻之下,仍将一百余名官兵杀得一干二净,更力杀二十八名好手,更战到最后一刻。自葛荣的身上,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无限的潜力,而葛荣的那帮朋友更是个个舍身忘死,为其去死而毫不皱眉,只凭这一点,就可看出葛荣绝不会是池中之物,王涛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事情绝对没有回转的余地。
葛荣的死党救出他后,竟在他身上数出了一百三十二处创伤,但葛荣仍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抑或他本身就是个奇迹。
之后,葛荣销声匿迹了几年,直到北朝太子元诩登基,葛荣才再次出现在北魏的土地上,而且在冀州建下了葛家庄。此时的葛荣早已轰动武林,只因为当年那一战,而葛荣更是身家不薄,一到冀州便购下店铺、钱庄,甚至青楼,其势力发展之快,犹如滚雪球一般。
王涛本想对付葛荣,但他却没有借口,再则,葛荣此刻变得更加高深莫测,更非单身只影,任何要对付他的人,就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而且赤脚不怕穿鞋,王涛有权有势,有身份有地位,更有家产万贯,葛荣却能说走就走,任何敌人根本找不到他,但他的敌人必须时时刻刻提防他的报复,这种情况王涛自然会考虑。再后来,葛荣的朋友遍布天下,更是身负侠名,多做义举,若对付他考虑的问题也就更多了。只要葛荣不找麻烦,他就已经心安意得了,哪还敢去招惹对方?
而葛荣以后似乎再也听不到王敏的消息,那桩婚姻似乎是一件大秘密,竟被封锁了所有消息,即使自王涛口中也无法得知。
葛荣的势力很快就几乎覆盖了北魏,更向南朝发展,其经商天才和发展之快,就是王涛无论如何也估计不到,而葛荣越强大,王涛越是感到压力重,更显得郁郁寡欢,最终病死。但王敏一直都未曾抛头露面,甚至连父亲病死也未曾回家一次,而葛荣安插在尔朱家族的探子,也无法得知王敏的下落,一直等了二十多年,葛荣也苦苦经营了二十多年,他恨极了这个世界的那种势利眼之人,他要让人看看,并不是只有世家子弟才会有所出息。而此刻,他更是要改变这种畸形的世界,但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葛明静静地盯着葛荣,就像是在看着一只受伤的猎物。
葛荣自沉思之中醒来,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不想做太多的解释,只是淡淡地道:“你娘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她只是让我将这支珠钗交给你,这些年她一直都将之戴在头上,直到我出江湖之时,她便在家里修了座佛堂,让我告诉你,这是她了断的最后一桩俗缘!”葛明有些哀伤地道。
“啊!”葛荣禁不住心神大震,虚弱地倒退两步,眼角竟滑落出两行泪水。
葛明的心头也在痛,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眼前的关系,只是在心中为一往情深的娘亲喊冤、抱屈,但他想不到这个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竟然也是一往情深,只是感情无处可寄而已,更痴情到将母亲的名字以火烙在胸前,这使他感到眼前的父亲也同样是可怜的。
“孩子,带我去见见她,好吗?”葛荣语气微缓,带着诚恳地道。
葛明吓了一跳,退了两步道:“不,不行,那里太危险,而且娘亲根本就不想见外人!”
“在神池堡,还是北秀容川?”葛荣沉声问道。
“你不要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娘亲她说过不能让你知道。”葛明沉声道。
“哼,她是担心我出事,难道你也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去毁掉神池堡和北秀容川吗?我是你爹,是你娘今生最爱的人,而你娘同样也是我今生最爱的人,难道你希望眼睁睁看着你的双亲相隔两地苦苦相思,受尽思念之苦吗?”顿了一顿,葛荣又有些激动地道,“孩子,不是爹没去找你娘,我这二十余年来,一共派出了四百多名探子,打探你娘的消息,可是一直都没有半丝令人满意和值得欣慰的结果。你以为我没想过攻破神池堡吗?我已经为这些事情筹备了二十年,足足二十年哪!这二十年之中,虽然我也娶过女人,但在我起事之前,从来都未曾近过女色,那些女人与我只是有名而无实的夫妻,你以为我开心吗?你以为我惬意吗?每天,我打理数百本账目,每隔一个月去大江南北巡视一番,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要摧毁尔朱家族见到你母亲吗?你以为你爹真的志在天下吗?权力在我的眼中只不过是粪土一堆,只是我知道,在这个世上若没有权力,没有实力,就休想去打倒一个强大的敌人!我之所以费尽心思的操劳、起兵,就是为了你娘!”
葛明禁不住呆了,他没有想到事情竟曲折成这样,更没有想到葛荣用情如此之深,但仍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你不是有两个儿子吗?”
“那全都是我收养的孤儿,我原就没想到还有你在人世,更不想我的愿望和遗志没有人接手,这才收养了两个孤儿,这一辈子,我只真正的爱着一个女人,那就是你的娘亲,在我眼中,只有她才配做我的妻子,而在葛家后院,我始终虚席以待,等待着有朝一日她回到我的身边,我不管这二十多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管二十多年的风霜改变了她多少,但我依然会一如即往地深爱着她,一如昔日那般疼她恋她。孩子,你告诉我,你娘在哪儿好吗?”葛荣恳切地道。
葛明的心也软了,他不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究竟会是什么感觉,他会为哈凤做这些吗?此刻的他竟对爱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很难想象,有的时候,爱可以让一个人去创造奇迹,是一种动力,一种让人心惊而且莫测的动力。而对王敏的爱,却让葛荣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个商业的神话,更造就出了一个军事天才。葛荣由一名狂放不羁的浪子摇身一变,成为天下势力和财力最为雄厚也最具威胁的起义军首领,这之中却只以一个爱字和情字相连。爱人是他拼搏的动力,二十年如一日地去实现目的,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做到的,其中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智慧,更需要一个支撑的信念。
可以说,除朝廷之外,天下任何一个家族的力量都不可能比葛荣的实力更雄厚,用二十年营造出别人数百年才能打造出来的基业,任何人都应该感到吃惊,萧衍所说的也不是虚言:葛荣在他心中至少可排至第三!
山洞之中除了野兽的呜咽之声外,几乎是一片死寂。
蔡风以灯火烧干那虎皮上的血迹,虎肉却给那些饥饿的豹狼分食,心中却在为田新球的安排而惊悸。
田新球的智慧的确深不可测,竟想到以野兽来煎熬他的意志,当初田新球以熬鹰之法摧毁他的意志之时,就是选择了几人对他轮流拷问,以各种手段刺激他,而使蔡风十日十夜不眠不休,精神才完全崩溃,更在药物的刺激下使本身潜能在不知不觉中被激发了出来,而此刻的田新球,以这些饥饿的野兽凄吼之声来刺激他的意志,更在铁笼之上设下机关,只要兽爪一抓到铁栅栏,就会牵动机关刺激他的神经,让他不可能入睡,这种以野兽熬鹰之法的好处,就是永远都不会受到野兽的摆布,虽然这些野兽在田新球醒来之时都会成为他的主人,但却因它们不通人语,无法向田新球发号施令,这就是田新球的可怕之处。
正在思忖之间,蔡风竟捕捉到一丝细微的脚步之声。
蔡风心头一动,暗忖道:“该不会是三子他们找到这里来了吧?”想着拿起虎皮闪身退到阴暗之处。
半晌,脚步声渐近,两颗脑袋自一旁探了出来,似乎他们对石室之中的虎狼极为担心,不过看到这些虎狼被铁链锁着,却在大嚼虎肉之时,二人禁不住脸色大变,不过仍小心翼翼地贴着洞壁向田新球靠去,手中提着一篮子饭菜。
蔡风心头稍稍放心,他只是不想见到故人,对这两个陌生的人却并不在意,何况对方只是前来送饭,看来应该是田新球事先所安排的。
“大爷,大爷……”那两人轻轻地唤了两声,每人手中都紧张地握着刀,显然是怕受到野兽的攻击。
“饭菜给你送来了,我们的解药呢?”那两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田新球并没有回答,但头顶的烟雾渐敛,显然很快就会醒来。
蔡风此刻才恍然,原来田新球竟是以毒来挟迫这些人为他办事,果然是本性难改,但他对于田新球用毒并不值得奇怪。
虎狼见又有猎物进来,全都怒目而视,露出贪婪之色。不过,它们似乎被刚才的蔡风给吓坏了,抑或是此刻饥饿已除,并不是表现得十分凶猛,但那两人的神情显得很紧张。
田新球突地眨了眨眼睛,那呆板的神情慢慢恢复了一些正常,显然已经功德圆满。
“大爷……”那两人小心翼翼地叫着,他们似乎也清楚田新球已经醒了。
田新球伸了伸手,“啪”地一声大响,那埋住他下身的泥土竟碎裂成粉末,四散射出铁笼。
狼一阵惨嚎,似乎这些碎末的散射力量极强。
蔡风心中暗惊,变成毒人的田新球其功力的确暴增了许多倍,否则也不可能散发出如此强劲的震力。
“大爷,你醒了?”那两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田新球此刻似乎才注意到石洞中有人,不由得充满杀机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爷,你不记得我们了?你不是让小的为你送饭吗?”那两人一听田新球如此说法,禁不住慌了。
“我让你们给我送饭?”田新球似乎全然想不起有这么回事。
蔡风立刻恍然,如今田新球已经成了毒人,前事尽忘,哪里还会记得这些印象并不深刻的人?不由得立刻紧裹虎皮缓步行出,向田新球冷冷地问道:“你认识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田新球神色一肃,恭敬地道:“你是我的主人蔡风!”
“很好!”蔡风淡淡地道。
那两名送饭的人更惊,骇然道:“你……你就是泰山上……上……的蔡风?”
蔡风望着两人结结巴巴的说话样子,心中禁不住有些好笑,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我们是……是英雄……庄……庄的弟子,他叫刑志,我……我叫李宝。”那两人显然被蔡风的身份给吓着了,竟然说话结巴起来。
“他……他们……在找……找你……”那两人巴结道。
“我知道!”蔡风淡然道,转瞬又向田新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田新球,愿听主人的一切吩咐!”田新球在铁笼中恭敬地道。
那两名英雄庄的弟子显然不知田新球为何人,毕竟田新球的名字只是在漠外极具盛名,在中原只有少数江湖阅历极深的一部分人知道,而这两人只不过是英雄庄中的一些小头目,自然不知道田新球乃何人。
“很好,你先在自己腕上咬下一块肉吃吃!”蔡风冷冷地道,他心中竟然也想出了这个报复的念头,正好补偿当初田新球的要求。
田新球毫不犹豫地张大嘴巴在右腕上咬下一片血肉,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也不顾鲜血直流,更不感到恶心,那两人看得直冒寒气,只感到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很好,你出来为这两位症断一下,看看他们究竟中了什么毒,并吸走他们身上的毒。”蔡风心中稍安,能够收服这头凶魔,也算是天意,谁又能估计到,金蛊神魔将自己炼成毒人之后又会取到怎样的破坏作用呢?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被蔡风所控制,其后果可真难以预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因果报应?
田新球再嚼了嚼口中的碎肉,伸手往那巨锁上一捏一扭,竟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那柄大锁“咔嚓”一声给拧开了。
那两人骇了一跳,田新球的功力的确让他们大感震惊。
葛荣缓缓摘下脸上的鬼脸面具,脸色苍白,但那股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霸气和傲气仍不减,这也许正是葛荣身具的独特魅力。
葛明的心颤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生父的真面目,刚才他自秋末波的口中得知葛荣戴着鬼脸面具,而且身受重伤,就心中在颤抖,天幸,他竟然在这里真的截住了葛荣。
“孩子,快告诉我,你娘在哪里好吗?要相信你爹有足够的力量将她安全地带出来,给你们母子幸福,我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们的!”葛荣动情地道。
葛明心一软,但神情却蒙上了一层忧色,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我若说出,你必须答应我不能莽撞行事,必须养好伤之后再有计划地进行。”
葛荣一愣,旋即露出一丝满足和自信的笑容,虽然葛明的话带着一丝稚气,但那种关切之情却溢于言表,这位与他从未见过面的儿子,显然对他有着一分真挚的感情,毕竟,血浓于水。
“你不要笑,别以为我的话多此一举,更别以为我小孩子气,其实我们对尔朱家族的了解只是一些皮毛而已,尔朱家族的内部情况错综复杂,连我也不完全明白,甚至包括尔朱天佑和尔朱天光!”葛明表情肃穆地认真道。
葛荣禁不住一呆,眸子之中泛出一缕奇光,奇问道:“这怎么可能?”
“我也知道得不太清楚,据娘说,尔朱荣可能不止一个,而是两个!”葛明断然道。
葛荣似乎吃了一大把毛毛虫般,惊得脸上表情古怪至极,他从来都没有听到比这更让他感到好奇和惊讶的话。
“这件事情只怕在尔朱家族之中都很少有人知道,娘亲也只是从平时的小事中观察和言语之中发现出这个秘密。而且,在神池堡中有两个极其神秘的地方,一个是元老堂,里面究竟是什么人居住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只知道这两人的辈分比尔朱天佑还高,有人说,尔朱家族一脉武功最高的不是尔朱荣,而是住在那里面的人!”葛明深深地吸了口气道。
葛荣心中暗惊,这个元老堂他当然听说过,他在神池堡中安插的暗探就曾多次提到这个地方,不由得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曾有四名探子进去,但却没能出来,是以,那里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而神池堡中的另一神秘地方又是哪里呢?”
葛明感到有些讶异,看来葛荣身边的确有很多人打入了神池堡,心中有忧也有喜,那种情感他也说不明白,一边是他的亲生父亲,一边又是他的养父。不过,他对尔朱家族并无好感,做一个人的替身,他受够了,再也不想去做什么替身,一个替身,那始终是别人眼里不入流的人物。
“另一个地方,只怕连尔朱天佑也不知其中的详情,那个地方被尔朱家族列为禁地,里面的人擅自出来,则杀无赦,外面的人擅自进去,也照样杀无赦!那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要进入那里,就必须先通过元老堂,没有元老堂的人批准,即使尔朱天光和尔朱天佑也要受到惩罚,那里唯有元老和族王方有资格自由出入。至于元老堂,我也没有机会进去,而元老堂中的禁地我就更没有机会去了,即使在神池堡中知道这个禁地的人亦不多,本来我也不知,只是在尔朱荣一次醉酒之时偶尔提到禁地,我才知晓。那处禁地,唯有资格进入元老堂的人才有资格知道!”葛明肃穆地道。
葛荣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暗想:“看来对于尔朱家族的了解,我的确还做得不够,而那处禁地里面又藏着些什么呢?还有那尔朱荣,怎会有两个呢?如果有两个像尔朱荣这般的绝世高手,再加上元老堂中的未知高手,那整个尔朱家族的实力岂不大得惊人?至于元老堂中的禁地,很可能藏着尔朱家族的所有财宝,这才不允许人擅入!”
“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好好地考虑清楚,并非危言耸听,而且绝对不容许忽视!”葛明肃穆道。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你娘亲接出来,只要来到葛家庄,就是有十个尔朱荣也不可能动得了她分毫,即使神池堡和塞上北秀容川再如何强大,我毫无畏惧。为了这一天,我足足准备了二十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碍我去寻找爱人,就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挥军南下一般,只要我乐意,那整个天下也将是我的囊中之物!”葛荣自信地道。
“可是,你有伤在身!”葛明担心地道。
“伤总会好的,我等了二十年,难道还在乎多等十天半月吗?”葛荣犹如一个永远也无法崩溃的铁人,自信就是他的支柱。
葛明一阵沉默,半晌才道:“娘亲所修的佛堂离元老堂不远,在神池堡内院的东北角近山坡之处!所以你在堡中的探子根本找不到她!”
“好!你先跟我一起回葛家庄,我们共同去筹备如何救出你娘亲!”葛荣果断地道。
“不,不行,我不能跟你一起回葛家庄!”葛明急声道。
“怎么,爹爹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难道你就不想跟爹一起去看看你将来的一切吗?”葛荣奇问道。
“至少,眼下我不能跟你一起走,我如果跟你一起走了,尔朱荣一定会有所怀疑,为避免诸般麻烦,到时我再与你联系!”葛明认真地道。
葛荣立刻醒悟,笑道:“对、对,来日方长。”
“那我先走了,你不能向北集坡去,他们已算到你可能去北集坡,是以在路上设下了埋伏,而朝徂徕山一带逸走是安全的,其他地方全都有危险!”葛明再次提醒道。
葛荣心怀大畅,这大概是他二十余年来最为欣喜和快慰的一天,但似乎仍有些怅然地道:“明儿,难道你不想叫我一声爹吗?”
葛明深深地望了葛荣一眼,声音变得有些淡漠地道:“我该走了!”说完竟不再叫出葛荣所梦想的一字,转身投射出洞,唯留下葛荣惆怅地望着苍茫的黑夜。半晌,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洛阳,宫中沸腾,满朝皆惊,孝明帝元诩竟于昨夜暴病而毙,变故发生的是那般突然,那样让人难以接受。
孝明帝暴病而亡是今早宫女才发现的,宫娥、贵妃、皇后痛哭之声使得后宫陷入一片疯狂和凄惨之中。
最为震惊的还是尚书李崇,他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发生这种事情,宫中的文武百官,只有数人有资格去见元诩的遗体。
惊蛰竟然发生了这种惨事,的确太过突然,满朝文武泪洒早朝,幸亏太后很快便赶到了现场,此刻太后方显出了其超常的镇定。虽然悲泣之色溢于言表,可对皇上的后事安排井井有条,连朝政都一一处理得极为妥当。
洛阳之内的消息尽数封锁,元诩的死讯只有文武百官知晓,但却不能传出宫外,更不能传出洛阳。
太后的理由是怕有损各路将领的斗志,乱了军心,更不能助长叛贼逆党的凶焰,也就将元诩的死讯秘而不宣,而太后又提出,朝中不能一日无君,她乃一介女流之辈,自不能亲自主政,因此,另立新皇之事又成为众臣议论的话题。
翌日,太后和数位大臣决议,立临洮王元宝晖的世子元钊为帝,元钊却是一个仍未断奶的小孩,虽然许多大臣断然反对,可是却无法抗衡胡太后的决议,遭受到郑俨诸人的言词攻击。
朝中大臣多有微词,但却不敢说出,胡太后权倾天下,谁也无话可言。
李崇在新皇登基后三天辞官归隐,举家迁出洛阳,朝中文武百官和胡太后极尽挽留,但李崇去意已决,仍是辞官而去。
新皇亲政,小儿坐龙椅倒闹出不少笑谈,还专门有奶娘照看,胡太后垂帘听政,所有决断全由胡太后决定,官吏罢免、乔迁,史部和刑部及各部完全无法插手,朝纲几乎大乱,一些敢于直言之臣悉数遭贬或遭斩,更有些人步李崇后尘,辞官而去……
尔朱天光闻知元诩驾崩,如遭雷击,再也不管什么泰山之会,迅速领兵回朝,更自黑白双奴的飞鸽传书中得知孝明帝为胡太后毒死,更是大怒。
李崇也正是明白此节,才感觉到胡太后的可怕,因此辞官还乡。那天夜里他很晚才离开御书房,此刻正逢刘公公送参汤入房,后来他亲见元诩尸体,又不似暴病之状,心中早就估计问题出在那碗参汤上,可是他再去找刘公公之时,刘公公竟也恰巧病死,那几名小太监更是失去踪迹。这事显而易见是太后指使下毒,他若再不离开这是非之地,只怕胡太后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
天下皆惊,元诩之死,虽然朝廷内部极力隐瞒这个秘密,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洛阳城中各路义军都有密探,只要宫中有半点异常事情,就立刻会传出很远。更何况,另立新皇可是一件大事,又如何能够蒙蔽过去呢?
天下本已够乱,百姓心中不安,战火纷烧,义军四起,人心思变,元诩一死,新皇又是一个未曾断奶的毛头小儿,天下百姓岂有不乱之理?
最得意的还是各路义军,元诩之死使得义军斗志大盛,战意高昂,攻城略地猛不可挡,官兵战意大弱,各路义军中最强的要属葛家军,破巨鹿、克隆尧,直接南下,一路披靡,很快就威胁到邯郸和邢台,大将元融在定州被鲜于修礼所缠,根本就分身不得。尔朱荣的大军踞守晋阳,尔朱天光远在山东,萧宝寅和崔延伯居兵黑水,朝中猛将虽多,但能跟葛荣交手的人却几乎没有。
莫折念生在陇西再结部将又准备反攻,几乎缠得崔延伯、萧宝寅欲退不能,而且莫折念生这次的攻势似乎超乎往常的猛烈。
胡琛占据高平,赫连恩、万俟丑奴分兵两路出击,也夺下数座城池,战况之惨烈,实让人心寒。
朝内朝外,全都是一片混乱,元诩一死,另立新皇,各路王族反对极烈,其中以长乐王元子攸、高阳王元雍和河间王元琛反对最烈。
高阳王元雍富贵冠一国,正因其极富,才会反对立元钊为帝,何况,小儿当道,岂不是权力全为胡太后所掌?王室之人又怎能让胡太后这个外人把掌朝政?
尔朱荣与众王相商,拟立长乐王之子元修为帝,北率大军以“入匡朝廷”为名向洛阳进发,这使得胡太后心头大震,朝中文武百官都大骂尔朱荣大逆不道,而这种结果更是出乎胡太后的意料之外,但无论如何,洛阳方面立刻重整队军和护城军,对城防各方面都加强力度,而宗子羽林和望士队的人数也大增,为保太后和新皇安全,皇宫内廷防守极严。
尔朱荣一路南行,所到之处,无人敢阻,一是慑于尔朱荣的威仪,二是各地守将都极度不满胡太后所为,扰乱朝政,竟全都大开城门,让尔朱荣长驱直入。
胡太后在洛阳无可用之将的情况之下,竟取用了一个极为出乎满朝文武意料之外的人物,那人竟是南朝的平北侯昌义之。
这的确让众臣无法想象,推荐之人正是郑俨,虽然满朝文武都知道昌义之的守城之术天下闻名,但是对昌义之却极有成见,毕竟这人曾是己方的敌人,杀害魏兵无数,满手沾满了魏兵的血腥之气,让众臣怎能接受?不过,太后既已答应,就没有人敢出言反对。
当然,洛阳中的大臣多是一些文官,对那些武将都颇有偏见,更是一群阿谀奉承之辈,只要能讨太后欢心,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更何况他们只相信尔朱荣是乱臣贼子,而在南方边关的守将,也有很多将领带兵回救,因此对尔朱荣的大军并不是很害怕。
葛家庄内,蔡伤每日都伴着胡秀玲,泰山一战已经告一段落,蔡风的踪影全无,众人只当他已死。葛荣回到葛家庄,告之蔡伤有关阿那壤之事,而阿那壤也派人修书一封送给蔡伤,华山之战可以取消。
阿那壤在信中说:“此次中原之行,方知中原人在山川灵气的熏陶之下,的确卧虎藏龙,未入至漠外,不知沙多,未至中原,不知武源,尔辈武学智慧确非我所能比,二十多年的一次约会,就此揭过……”
蔡伤也因此少了一桩心事,在调节自己的情绪同时,又在安慰胡秀玲。
胡秀玲似乎没想到假太后竟然如此毒辣阴险,元诩的死显然跟她脱不了关系,再加上亲生儿子之死,显得悲痛万分,与蔡伤的心情一样沉重。
蔡念伤和蔡泰斗全都未曾出战,而是在葛家庄中陪着蔡伤,他们希望能借此来平复蔡伤心头的痛苦。
葛荣的伤势渐好,但心事却似乎日趋沉重,对于各路强攻的将士做了许多方面的调整,内丘被攻破,包家庄也为陈楚风与高欢诸人率高手攻破。
众喇嘛也全都四散,对付慈魔蔡宗之事,黄尊者也是有心而无力,更何况慈魔蔡宗似乎成了葛家庄的朋友。再则,慈魔蔡宗的行动极为隐密,中土林密山高,以他们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办法查出慈魔蔡宗的行踪,如今包家庄被毁,使他们连落脚之处也成了问题。黄尊者似乎从来都未曾想过,与葛家庄相比,包家庄竟如此不堪一击,就连包向天也逃得不见踪影,更让黄尊者吃惊和感到意外的,却是赤尊者的下落。
赤尊者竟被包向天所擒,想必是为了嫁祸葛家庄,欲借助吐蕃和喇嘛教的力量来对付葛家庄,但是包向天却没料到,他还未盼到喇嘛教高手前来中原,事情就已经败露。
葛家军的声势大噪之下,其地位在江湖人的心目中更推高了一层,北国三大庄此刻唯剩下一个葛家庄,而葛家庄几乎成了左右整个北魏的最大一股力量,不仅仅各路起义军看好葛家军,就连天下的百姓也都极为看好葛家庄的葛家军,那是因为这一群来自民间百姓的军队绝不会如强盗一般,在破城之后就是一阵乱抢乱掠乱杀。
葛家军有自己的军备来源,每当攻破一座城池之后,只是有计划也极有秩序地以税和租的形势征聚财粮,至少不会如北魏执政时那般苛捐杂税,几乎让百姓喘不过气来。
葛荣的部下有的是人才,不仅有打仗攻城的厉害将领,更有治理和整顿的人才,定军法、立军纪,并逐步将葛家军转化为正规的军队。各路山寨的人马竟相投奔,有的武林人物也不远千里赶来效力,所有这一切,使得葛家军以极快的速度膨胀、壮大,虽然也因此带来了许多麻烦,添了不少乱子,可这在葛荣的眼里算不了什么。
葛荣此刻要面对的就是定州之事,鲜于修礼就像一根毒刺,虽然刺不伤他,但也使他不痛不痒地蒙上了一层阴影。
破除内丘,烧了包家庄,更夺走了包家庄未能带走的财物,这就表明葛荣正式向鲜于修礼宣战,葛家军与鲜于修礼所领的义军,两军交手是在所难免的,也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