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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佛裂剑现
叶虚自讨没趣,并没有丝毫的恼怒,可见其忍耐性极强,他转头向无名三十四深深望了一眼,淡然道:“蔡风,你果然是个守信之人,也十分精明,我以为你会在一群人呵护之下上山,却没想到你竟一路杀了上来。我叶虚极少看得起一个人,你是第二个!不过,若论安排之精,用心之远,你比起我的那群属下还差了一些,无论你如何掩饰身份,也逃不过我的耳目!”
“哼!”无名三十四一脸不屑,连话都不想说,只是斜眼望了望叶虚。
叶虚悠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服气,不过我这人很有原则,从来都不会占对手什么便宜,特别是被我认为有资格与我交手的人,我会让他输得心服口服!”顿了一顿,接着道,“这是解药,吞下去只须半盏茶工夫就可恢复全部功力,驱除毒性。”叶虚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瓷壶,向无名三十四抛去。
但伸手接过瓷壶的人却是巴颜古,他冷冷地看了叶虚一眼,又以询问的目光望了望无名三十四。
三子淡淡地接过瓷壶,深深望了叶虚一眼。
蔡宗却开口道:“这应该是解药!”
叶虚意味深长地也似乎感到十分欣慰地对着蔡宗浅浅一笑。
三子拔开壶塞,倒出三颗通红丹丸,首先将其中一颗纳入口中,然后向无名三十四和蔡艳龙各递出一颗丹丸。
无名三十四毫不犹豫地将丹丸吞入腹内,望着叶虚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当然,蔡艳龙也在同时吞服了解药。
“蔡公子!”哈鲁日赞有些担心地呼道。
“我不是蔡风!”无名三十四望了哈鲁日赞一眼,淡淡地笑道,他并不在意吃了药丸之后将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无名三十四此语一出,蔡艳龙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也给弄糊涂了,按照童山的说法,无名三十四绝对应该是蔡风,可为何无名三十四此时犹不承认呢?哈鲁日赞和巴颜古也为之呆了一呆,唯有三子神色不变。
叶虚的功力之高足以捕捉到无名三十四的声音,也禁不住有些色变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没有必要说谎,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往往都是蠢不可及之人,你的那帮属下虽然不坏,但与我们公子比较起来,相差就不只是一个档次!”无名三十四傲然地讥嘲道。
叶虚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却很快恢复了正常,淡然一笑道:“看来我仍是低估了蔡风!”
“哼,如果你早知我不是蔡风,这解药会不会变质呢?”无名三十四调谑道。
叶虚微微哑然,无名三十四似乎清楚他对叔孙怒雷所耍的手段,才会说出此话,不由得干笑道:“凭你们还不值得我如此去做!”
无名三十四满意地一笑,似乎极为喜欢看到叶虚的尴尬神情。
“那你究竟是谁?”叶虚冷冷地逼问道。
蔡宗和蔡艳龙的目光全都移向无名三十四,都在期待他揭开这个谜底。
无名三十四笑了笑,伸手在面上一撕,扯下一张薄若蝉翼的面具,露出一张清秀而颇为英俊的面容,此时眼角依然泛着一丝极为自在的笑容。
“新元!公子呢?”蔡艳龙惊呼出声,又惊问道。
三子也泛起了一丝极为欣慰的笑容,解释道:“公子也许已经上山了!”
叶虚也呆了一呆,在他心中,早就估计无名三十四是蔡风所扮,可是此刻经过证实,他的估计失误,这使他在信心上立刻受挫,对蔡风的算计更多了一层顾虑,本以为自己从来都是算无遗漏的神话被打破,不可否认是对叶虚心理的一种打击。而在此之前,他的确对蔡风此次上泰山的行踪考察了一番,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出错,以叶虚的傲慢为人,又怎能咽得下这口冤气?
三子望子叶虚一眼,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他似乎看到了叶虚的心绪在动摇,将叶虚的心理活动看得一清二楚。
蔡新元笑道:“公子早就知道庄中有内奸,我们一路上的行踪似乎总有一批人盯哨,而以我们的行事方针,竟仍然有人能够悄悄跟上,那肯定就是内奸在作怪!因此公子就想出了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只是没有料到,内奸竟是童山,而且他还是吐谷浑人!”
蔡艳龙恍然,唯有巴颜古在暗暗佩服蔡风的策略,未战便已先胜了一筹,挫下了叶虚的气焰,果然不愧为中原年轻一辈的杰出人物。
巴颜古是个高手,而且是超级高手,虽然武功无法与蔡风相抗衡,但他对蔡风的战略却也看得出来。高手与高手相争,最重要的是信心,更有气势的较量,如果在高手相争之时,有一方信心受挫,则战意必定大减,战意大减连锁反应是其先机必失。而蔡风不仅是个高手,更是个心理攻击的强者,在未战之时,就已挫了叶虚的信心和锐气,可以说是已经赢了一场。
三子显然也懂得蔡风的战略,所以他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蔡新元和蔡艳龙几人很快感觉到劲气在体内回流,渐渐恢复了功力,这足以证明叶虚的解药并不是假的。
“蔡风什么时候出现?”叶虚声音变冷地道。
“我妹妹呢?”哈鲁日赞更冷地问道。
“那美人的确很有性格,你别着急,我不会将她怎样的。”叶虚拍拍掌笑道。
“二哥,救我……”哈凤的声音自玉皇庙外传了进来。
巴颜古和哈鲁日赞禁不住微微变色,全都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
哈凤在众目睽睽之下渐渐露面了,被一个头罩斗篷的女人扶着,但看其样子,似乎没有半点反抗能力,而在哈凤的身边四角分别围着四名汉子,正是曾与蔡风交手的四人,另外还有两名矮胖老者,不用看也知道都是极为可怕的高手。
哈鲁日赞想出手,但却被巴颜古阻止了,木贴赞领着一队高车武士也跟在那四人身后行了进来,每个人都满含敌意,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哈凤仍在对方手中,只要他们稍有轻举妄动之意,哈凤就很可能是第一个受害者。因此,他们不敢动手,只是随着对方几人一同进入庙中。
“蔡风,你还不出现吗?已近午时,若你再不出来,我叶虚可是说话算数哦!”叶虚冷冷地高呼道,他相信蔡风一定在这群人之中,只是他并不知道蔡风是以何种身份出现而已。
蔡风并没有回应,三子和蔡新元诸人神态极为轻松,好像是欣赏叶虚的尴尬一般,他们对蔡风有绝对的信心,蔡风也一定会在午时之前赶到此地。为了朋友,蔡风从来都不会失信。
哈鲁日赞和巴颜古诸人的心绪却有些不安,若非叶虚手中的人质,只怕他们立刻冲过去与之拼个你死我活了,但此刻哈凤在对方的手中,就不得不静观其变。
“二哥……”哈凤的神情有些憔悴,但依然无法掩饰那种别具一格的美艳,蔡新元看得也大觉心痛。
“阿妹,你放心,二哥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哈鲁日赞望着叶虚咬牙切齿地道。
叶虚哈哈笑道:“她可是自愿跟我走的,我从来都不会勉强任何人,你要怪也不能怪我。何况,这些时日以来我并没有亏待美人儿,你们又有什么好说的?今日与蔡风之战,他若赢了,美人儿便由他带走;反之就是你们高车之福。试问如果我做了你们高车的驸马,难道还会辱没你妹妹吗?”
哈鲁日赞怒道:“你将我妹妹当什么呢?她可不是商品,哼!你就是再好,我也不稀罕!我们高车与你吐谷浑从来没有过恩怨,你这么做纯粹只是想挑起两国的争端,我警告你,我们高车可不是好惹的!”
叶虚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望了哈鲁日赞一眼,不以为然地道:“我并不想与你们高车国为敌,只是适逢其会而已,但无论什么事情等我这一战之后再说!”说着叶虚扭头向三子沉声道:“为了这一战的公平起见,我不希望有除蔡风之外的人出现在玉皇庙中,否则,后果由你们自负!”
三子和众人全都将目光移向哈凤,他们自然知道叶虚口中的“后果自负”是指什么。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会在输了之后依约放人呢?”三子冷冷地问道。
“你们没有选择,你也没有资格跟我说话,让蔡风来再说!”叶虚不屑地道。
“难道我们公子的话还不够直接吗?”那神秘女子插口道。
三子向神秘女子冷冷地望了一眼,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只是因为对方胸襟上斜插着一朵鲜艳的茉莉花。
此季居然仍有茉莉花,这的确有些怪异,但这个世界上的奇事向来都极多,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叶虚望望天空,阳光明媚,感觉极为暖和,似乎春意渐生。此时日当中空,距午时不远了。
叶虚不再说话,缓步行上仁圣之石,盘膝而坐,并斜眼望了望三子。
三子诸人无可奈何,只好依言退至玉皇庙的一角,与那戴茉莉花的神秘女子遥遥相对,双方的气氛似乎都变得极为紧张起来。
巴颜古不时望望天空中的太阳,太阳越升越高,他也就越来越急,而蔡风仿佛像是这山顶的风一般,总不见人影,虽然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可是那始终只是一种感觉。
“蔡风,我知道你已经来了,为什么还不现身?难道需要再等吗?”叶虚突然将头转向门口,睁开双眸,目光如电般扫过玉皇庙门口的几排人物,不过蔡风并没有回应,抑或他根本就不想回应……
玉皇庙外的众江湖人士几乎全都大感惊讶,谁也没有想到蔡风的域外对手竟会如此年轻,而且显得温文尔雅,倒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可是当人们将这样一个文弱书生与红极一时、被誉为年轻第一高手的蔡风联系在一起时,又同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江湖中人见过蔡风的并不多,听说过蔡风的人却绝对不少,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蔡风的大名。
当然,江湖中人喜欢以讹传讹,将人物形象全都神化起来,不可否认,蔡风的形象在江湖人口中也塑造得有些夸张,不过,蔡风真正的实力绝对不容任何一位旷世高手轻视,否则,破六韩拔陵也不会后悔得罪了蔡风。为了对付一个蔡风而使卫可孤、破六韩修远及破六韩灭魏一干高手丧命,这是对付蔡风的代价,同时也体现出蔡风的可怕。而绝情力杀莫折大提的事,江湖中人也将蔡风联系起来,从此树立了蔡风独特的威信。
其实蔡风在江湖中露面并不多,所做的事情也不多,但每一件事情都足以震惊天下,足以留下给人评价的余地。
蔡风的形象并不像蔡伤一样,蔡伤是一路直杀而上,从不断挑战之中将自己的声名推上巅峰,而蔡风却是突然崛起江湖,再加上一些宣传手段,在数日之间红遍大江南北,更因其特殊的身份,使人们不得不相信蔡风,不得不相信传言。在江湖中,任何不可能的事若与蔡伤或尔朱荣联系在一起,那不可能也会变成有可能了,这就是人性的滑稽之处。
真正见过蔡风出手的人,并不是很多,但也正因为如此,蔡风才会更为神秘,才会让人向往。
如今蔡风在哪里?有人心中思忖着,日已上中天,可是蔡风依然如悠悠清风,不知踪迹何处。午时正渐渐地逼近,哈鲁日赞的手心在冒汗,叶虚似乎有些烦了,他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等待并不是一件很好受的事,叶虚本来不怕等待,可是他此刻清楚地感应到蔡风的存在,只是对方存在于何处,他却无从得知。
如果一个人明知自己的敌人就环伺在他身边,而且还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而让他等待敌人出现,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怎样的一种压抑?以叶虚的功力,也无法承受这份压力。
叶虚的心有些乱,他知道这是蔡风故弄玄虚,刚一上场,他就输了蔡风一筹,而此刻,蔡风又以无形的气机干扰他的静思,他犹如坐在一个旋涡中,那种感觉再加上无声的等待,的确足够让一个人心乱。
叶虚知道这正是蔡风所需要的结果,蔡风一直不露面,就是为了制造这种结果。叶虚不得不重新考虑蔡风的可怕,不得不肃清观念,重新给蔡风定位。不可否认,此刻的他绝对处于下风,几乎丢失了先机,而这只因为蔡风的狡猾,或者说是蔡风智高一筹。
叶虚不安的神情虽然未显示在脸上,但是三子和叶虚的属下都似乎敏感地觉察到了这一点。
三子和巴颜古相视而笑,唯有蔡新元闭合着眸子一言不发,像是对身外的一切都不关心一般,哈鲁日赞也并非庸手,到目前为止,他也可以看出来,此刻蔡风无论在气势上还是心理上,都胜了对方一筹,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极好的开端,可是蔡风究竟在哪里呢?
蔡风绝对已上了玉皇顶,每个人都清晰地感觉到蔡风的存在,他似乎存在于每一寸空间,存在于每一丝每一缕的风中。那是一种气机的感应,也只有绝世高手方能达到这种无形无影的境界,虽然每个人都那般清晰地捕捉到蔡风的气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根据气机找到蔡风存身的正确位置,包括叶虚!
哈鲁日赞当然也能够感应到蔡风的存在,只是他也如别人一样,不知蔡风的行踪,可此刻他可以安心了,因为蔡风一定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突然出现,这绝对不会是空谈。
蔡风的神秘,在此刻似乎一下子推上了极端,也成了庙外许多人议论的话题,有人在猜测:蔡风待会儿如何出场?又如何出手?甚至有人心生奇想:蔡风会不会驾着刚才那只秃鹫飞上玉皇顶?
的确,那样大的一只秃鹫,要载一个人似乎不是什么问题,至少不会被摔死。如果蔡风驾鸠而至,可真会成为天下的美谈了。
江湖人没事就喜欢胡思乱想,正因为喜欢胡思乱想,江湖才会是一个极为活跃的地方。
叶虚望着头顶的太阳,已是正午,他再也耐不住了,长身而起,他要蔡风为此付出代价。他曾经说过,午时未到,后果则应由蔡风自己承担。但很快叶虚便呆住了,因为在他起身的时候,仁圣之石上又多了一个人,是蔡新元!
“你想干什么?”叶虚冷冷地问道。
“你不是要与我决斗吗?”蔡新元洒然一笑,伸手在脸上一撕,竟然再次揭下一张人皮面具。
“蔡风……你终于来了……”哈凤似乎有些喜极,竟然语带呜咽。
蔡新元仍是蔡风!所有的人都大感意外,除了三子和哈凤外,大家全都似乎刚刚自梦中醒来一般。
“他就是蔡风,哇,果然是少年英雄……”“太玄了,怎么他又变成了蔡风……”庙外响起了一片嘈杂之声。蔡风由无名三十四变成蔡新元,又变回蔡风,这些过程外面的那些江湖人物都看得极为清楚,也大感精彩,甚至有人怀疑这个蔡风是否也是假的?
“哈哈哈……”叶虚竟然仰天大笑起来,这个结果的确似乎有些荒谬,他也不得不佩服蔡风的手段。
蔡风也跟着大笑起来,的确是该大笑一场,巴颜古和哈鲁日赞却面面相觑。
所有赶上玉皇顶的江湖人物都没有想到蔡风就是这样出场的,毕竟,蔡新元并不是一个很起眼的人,他是如何登上仁圣之石的并没有多少人瞧清楚。不过,这一切已不重要,因为蔡风终于还是出现了,虽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精彩而神奇,但平凡之中更显出一种高手风范。
两大年轻高手并立台上,那疯长的气势随着大笑之声狂涨。
玉皇顶上的战意也越来越狂,越来越紧张,气机似乎弃塞了每一寸空间,在无形的虚空中交缠、排挤,似乎在天地间形成了一股股空气的暗流。
“你终于肯出现了!”叶虚笑罢,目光紧紧地锁住蔡风的目光,淡然问道。
“如果这之间没有曲折,你不觉得太过平淡吗?”蔡风耸耸肩,潇洒地一笑,反问道。
叶虚笑了起来,的确,如果这之间没有曲折的确就失去了意义,也没趣得紧。
“不过,你并不是叶虚!”蔡风悠然一笑,高深莫测地望向叶虚。
“你说得很对,此人的确不是叶虚!”说话的人竟然是慈魔蔡宗,一直都只是静坐在一旁未曾说话的他,这时终于开口了,但却依然闭合着眸子。
叶虚的脸色微微变色,淡然笑道:“果然不愧为蔡风,在你未曾出现之前,我们的少主又怎会率先出现呢?我们少主早就料到你会有这么一手。”
“叶虚果然是叶虚!”慈魔蔡宗似乎有些鄙视地道。
“哼,叶虚的气机比你所散发出来的纯多了,而且你根本无法将叶虚那份镇定假装出来,这是显而易见的破绽。叶虚在哪里?”蔡风不屑地望向假叶虚道。
“嘘!”那假叶虚搓嘴一声尖啸,啸声直冲九霄云外。
“嘎……”遥遥的天柱峰顶,一点黑影渐渐扩展、变大……
立在玉皇顶上的人忍不住惊呼道:“秃鹫……”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那渐飞渐近的黑影之上,那果然又是一只巨大的巨鸠,其展开双翅扇动起来竟比刚才被箭射伤的那只还要大。
“叶虚!”蔡风和蔡宗眸子之中闪过一缕神光。
巨鸠那庞大的背上竟静然立着一人,儒衫飘飘,玉树临风,犹如自云端飞落的神仙。这天外来客赫然与立在仁圣之石上的叶虚一模一样,只不过比假叶虚多了几分飘逸。
众人心中的震撼是不可避免的,这似乎完全印证了那些神话。中原武林之人又哪里想过,竟然有人会真的乘鸠而至?在道教的传说中,有人驾鹤西去而成仙得道,但那毕竟只是一种传说,可事实却是的的确确展现于众人的眼前,因此,大家心中那种莫名的震撼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无论从气势还是风度上,叶虚都胜了一筹,他将蔡风最开始所营造出来的气势全都压了下去,这绝对不只是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
巴颜古和哈鲁日赞的心也为之凉了一大截,真的叶虚一登场,其气势立刻压倒了所有人,无论怎样,已是胜了一筹,他还为刚才蔡风的战略称好,此刻却有些气馁,更恨眼前的叶虚为什么会是假的,同时也不明白蔡风为什么在知道对方真假时仍要现出真面目呢?
蔡风的神色并未为之动容,反而表现得极为平静,更令人奇怪的是,慈魔蔡宗此时却像一位识破天机的老者,嘴角绽出一丝轻笑。
巨鸠的大翅扇起一股强风,地上的沙石几乎全被卷起。
“吱呀!”风过之处,玉皇庙主殿的红门也被吹开,三子和蔡风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主殿之中的几尊塑有金身的泥菩萨。
这玉皇庙曾为秦始皇所建,在秦朝鼎盛之期,每隔几年都有一次盛大的祭天仪式,秦皇便在庙中乞保国泰民安、霸业永存。是以,玉皇庙的规模极大,里面的菩萨也都镀有金身。
主殿的门开,自然也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包括叶虚属下的那两名老者,他们不仅注意到了主殿大门敞开,更发现一尊金身菩萨也自莲花台上倒了下去。
那尊菩萨并未倒落地上,而是飞起,快若疾电一般冲出主殿的大门……
这绝对是个意外,绝对是!假叶虚禁不住惊呼:“小心……”但他的话犹未说完,那尊会飞的金身菩萨已撞入了他同伴的圈子之中。
最先感到劲风袭面的是那头戴斗篷的女人,她的斗篷完全贴在面门上,显出那似乎极为完美的脸形,衣衫也不知是因巨鸠双翅扇起的风还是那尊金身菩萨所带起的风而显得异常飘逸,那曾与蔡风交过手的四名大汉立刻全力出手,还有两名矮胖老者,而那戴斗篷的女人却挟着哈凤疾退。
“轰!”六道掌劲齐击金身菩萨,无数泛着异样光彩的碎片炸射开来,犹如无数的利剑散射而出。
碎片之中,一道闪电在骄阳之下亮起,璀璨的亮芒使得天空再亮数倍,几乎有些刺眼。
亮芒闪过,便听“噼啪”的空气爆裂之声。
所有人都为之惊呼,身在庙外的武林人士仍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电芒之间浓得如血的杀气,奔放狂涌的杀意几乎吞噬了所有围观者的灵魂。
头戴斗篷的女人忽觉得手臂一阵冰凉,一股汹涌奔狂的劲气蹿入她的体内,几乎让她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假叶虚身子狂掠而起,向那电芒扑去,在刹那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侧面一股霸杀的气劲斜撞而至,是蔡风出手了!
蔡风出手就是刀,绝命而无情的刀!
假叶虚只得回身格挡,心中又在暗叹无可奈何。
巨鸠上的叶虚居高临下,自五丈高空飞扑而下。
巨鸠的利爪铁喙几乎与叶虚的手掌构成了一个必杀的格局。
哈鲁日赞和巴颜古怎能再沉得住气?以疾若流星的速度飞扑而出,哈鲁日赞的怪刀无情地射向那巨大的秃鹫,他知道,只要是对方的东西,那就是自己的敌人!
三子和蔡艳龙也动了,却是截向那两名矮胖的老者。
电光再亮,如一轮旭日腾空而起,璀璨得像是无数颗明珠攒成一簇。
“轰!”那轮升起的旭日与叶虚在虚空中硬击一记,立刻散漫成一张巨大的剑网,成一个向上开口的巨大碗状,剑芒吞吐之间,美不胜收。
破开金身菩萨而出的神秘人在空中打了两个旋,漫天剑网已经将逼近的那四名曾与蔡风交过手的汉子逼退,而在人影摇晃之间,那剑的主人如伟岸的大山一般静立于仁圣之石的中心,在他的怀中,赫然正是那被叶虚留为人质的哈凤。
“蔡风!”哈凤喜极而泣地紧搂住此刻正揽着她的人。
又是一个蔡风,脸面与前者一模一样的蔡风,使人似乎做了一场荒唐而古怪的梦。
“蔡风,你的头发?”哈凤惊讶地望着蔡风那光秃秃的脑袋。
蔡风竟然秃了顶,不过,他却展现出另一种无法描述的魅力。
蔡风笑了笑,道:“剃掉了!”
众人全都为之大惑。
山风惨烈,骄阳如火,松涛,鸠鸣,孤独的庙宇空寂成一种古老的永恒。
杀意弥漫,几声闷哼夹着兵刃的脆响,竟使得玉皇顶那份超脱的恬静荡然无存。
“叮!”叶虚的折扇准确无比地射在那挥向他坐骑的怪刀上。刀落,扇旋。
折扇又再一次飞回叶虚的手中,那巨鸠的铁爪向仁圣之石上的蔡风与哈凤抓来。
哈凤在巨大的阴影之下骇然惊呼,但那立于仁圣之石的蔡风根本懒得动手,他的目光如刀一般射进巨鸠的眼中,浓厉的杀机只吓得巨鸠一声狂鸣,身子再次腾空而起,在十丈多高处打着旋儿不敢降下。
假叶虚挥掌逼开与他交手的蔡风手中之刀,惊问道:“你是假蔡风?”
那蔡风翻身落在仁圣之石上,洒然一笑道:“如果我是真蔡风,那么你早已横尸当场了。”
哈鲁日赞飞身接回自己下落的刀,退身至仁圣之石上,目光有些古怪地望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蔡风,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赞兄,近来可好?”那搂住哈凤的蔡风露出无比潇洒的一笑,向哈鲁日赞问道。
“你……你是真的蔡风?”哈鲁日赞愕然问道。
“不错!好了,大家可以住手了。”那搂着哈凤的蔡风悠然一笑,呼道。
那些高车武士正要一拥而上,但蔡风说出此话,便只好退下。
三子、蔡艳龙和巴颜古也迅速退下,对手的武功的确厉害,绝对不容半点疏忽,而且对方人多,不宜久战,既然蔡风如此说,也便只好先退了回来。
蔡艳龙也被弄糊涂了,他很早就上了玉皇顶,对蔡风的安排,他知道得并不多。此刻看着蔡风频繁地变化着,竟感愕然,不知如何应对。
叶虚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身后那些属下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庙外的武林人士狂躁不已,他们做梦都未曾想到,精彩会在此刻尽数爆绽开来,这时候众江湖中人所欢呼的并不是叶虚的神话,而是蔡风刚才精彩绝伦的一剑。
没有人可以具体形容出那一剑的震撼,在金身菩萨炸开之时,蔡风竟以如此惊人的声势巧妙地救回哈凤,这的确是一件有趣的事。
那一直将面目遮在竹笠之中的蔡宗,其眸子里也闪过一缕奇异的亮芒,那是对蔡风的赞许和由衷的欣赏。
叶虚还是失算了,冷冷地盯着假蔡风问道:“那你又是谁?”
“我,依然是我,无名三十四!”假蔡风笑了笑,又道,“你们真是愚蠢,我能够戴两层面具,难道就不可以再戴第三层吗?”说着伸手一撕,果然正是无名三十四的面目。
众人有些哭笑不得,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想到今日居然被耍得这么厉害。
蔡艳龙也禁不住感到好笑,哈鲁日赞和巴颜古等高车国人全都放声大笑起来,似是对叶虚的讥嘲,抑或事情的发展的确很好笑。
假叶虚不相信地道:“那葛家庄的无名三十四又是什么人?”
“哼哼!”无名三十四不屑地笑道,“没有人可以在葛家庄中探出准确的消息,若我们出庄之后被你们探知到某些消息,也许会比较实际,可是你们在庄内即使亲眼所见也不一定真实。因此,我劝你们还是别自鸣得意了。”
“你……”假叶虚气得够戗,可是实在没有办法,人质已失,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要挟蔡风诸人了。
“蔡风,你想反悔?”叶虚表情冷漠地盯着蔡风问道。
“我反什么悔?”蔡风望了紧紧搂住自己的哈凤一眼,不经意地反问道。
“你此刻并未胜我,为何不守信用先劫人?”叶虚质问道。
“哦,就只是这个呀?”蔡风恍然地笑了笑,轻轻推开哈凤道,“我当初是否说过一定要胜了你之后才能救人?”
“你……”叶虚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别忘了,我当时只是说过,就算我死了,也会让人把尸体抬上玉皇顶,可并没有承诺让哈姑娘成为我们之间决战的礼品。哈姑娘是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头脑,更有自己的决断,如果你一定要拿她来作赌注,不觉得很残忍吗?今天无论是胜是败,哈姑娘都不会落入你的手中,当然,如果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也管不了!”
叶虚心头大恨,但又无可奈何,慈魔蔡宗一直抱刀而立,此刻竟难得地鼓起掌来。
蔡风目光移了过去,露出温和的一笑,哈凤敬慕地望着蔡风,眸子中尽是深情,哈鲁日赞和巴颜古也神色间泛出喜色,蔡风没有让他们失望,不仅没有让他们失望,而且使他们感受到那分真正的情谊,他们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不与蔡风为敌,疏远尔朱兆是极为明智之举。
庙外的江湖人士全都为蔡风助威,蔡风没令他们失望,蔡风的出场如他们想象中一般精彩,那惊世骇俗的剑法,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在他们看来,那天下第一剑的尔朱荣也不过如此而已,更多的人则为蔡风天衣无缝的安排而惊叹。
无名三十四竟戴着三层人皮面具,这的确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不可思议的不仅仅是那面具之精巧,更不知这种反复的布局又有何意义呢?这之中,真正明白的人,只怕唯有蔡风和无名三十四两人而已。
打一开始,就由无名三十四酿造自己是蔡风化身的假象,如果对方出现的是真叶虚,则无名三十四便是蔡新元,因为他不可能是叶虚的对手,在让真叶虚估计失误之时,便可借机打击叶虚的信心,从而大挫其锐气,削减斗志,这的确是一着很好的棋,而蔡风故意让叶虚苦等,这样更容易对叶虚造成心理上的压力,更以无形的气机干扰叶虚的心神,这样的战略步骤自然是未战先占先机。而如果叶虚是假的,蔡新元又可替蔡风出场,以假蔡风引出真叶虚也便可以保住先机不失,更能相应想出应敌对策。蔡风的安排可谓是万无一失,环环相扣,几乎是每一关每一种可能发生的细节都算无遗漏。
不过,刚开始时,就连蔡风也辨不出叶虚的真伪,后来在蔡风以气机的干扰之下,假叶虚的修为毕竟无法与真人相比,竟很快心神开始烦乱,这种情绪,蔡风的气机完全可以敏感地觉察到,因此断定那叶虚是假的,才会以心语对无名三十四说明这一切,无名三十四也就立刻采取行动。
由于无名三十四一变再变,人们自然不再怀疑蔡风的身份,何况首先还埋下了一个欲擒故纵的伏笔,假叶虚智计再高也估不到眼前变了两张脸的蔡风仍是一张假脸,这几乎是一种讽刺。
当叶虚以巨鸠先声夺人之时,蔡风却以另一种形势给他一记无情打击,一下子将先机和气势全扳了回来。这段还未正式交手的前奏无不展现出蔡风与叶虚的机智,完全是一种智慧和谋略的较量。
其实,蔡风早在两天之前便已上山,而隐身于菩萨金身之中练功养气,一心准备今日这一战,他根本就未曾离开玉皇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