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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风水之战
“谢谢前辈!”凌通“扑通”一声极为乖巧地跪下恭敬地道。
梦醒似乎也受之无愧,再从怀中摸出一颗艳红的丹药抛给凌通,肃然道:“这颗丹药此刻不能立即服下,必须在一个月之后,当你有朝一日感到体内有寒气上涌之时才能够吞服。否则,你立刻会经脉暴胀而亡。本来 ,若是两丸同时入口,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这两丹乃一阴一阳,食阴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阴丹乃是缓补之药。但单食阳丹,却是大补,没有多少人可以承受得了它的补性。两丹同食,则阴阳调和,龙虎交会则会因人的体质差异充分发挥出其补气之效。对有些人来说,甚至可补上四五十年的功力,希望你好好珍惜,切勿丢失,也希望你日后能除魔卫道,多做善事。”
凌通心头大喜,并不立刻起身,而是恭敬地道:“晚辈一定聆听前辈的嘱咐,他日除魔卫道,不负前辈所望!”
“很好,我看你近来武功进步神速,大有一闯江湖的本钱。不过,行入江湖得万事小心,江湖也若行猎……”
“世间只有猎人和猎物之分,做任何事只要拥有兽的警惕,猎人的沉稳,那就定能安全过关,是吗?”凌通打断梦醒的话,俏皮地接道。
梦醒和在场所有人不由得全都愕然,愣愣地望着凌通,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良久,梦醒才嘘了口气,讶异地问道:“这是你总结的道理?”
凌通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有些意兴索然地道:“这是蔡风大哥哥对我讲的。”
“蔡风?……”梦醒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撼,惊问道。
“前辈,你认识我蔡风大哥哥吗?他在哪儿?现在好吗?”凌通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听到梦醒的语调,明显地是认识蔡风,不由自心底升起了一丝希望地问道。
梦醒似乎也微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的下落,已经很长时间都没见到他了。好了,我们就此别过,若有机会,他日再会!”
凌通心中微微有些失落,道:“那晚辈就不相送了。”
“哈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梦醒说完身子便如夜鸟一般,抓起大胡子,根本不用借树干之助,已御风融入远远的黑暗之中。
众人不由得骇然呆立,若非对方刚才与凌通说了这么多的话,定会以为遇上的只是山妖鬼怪之类的,抑或是天外飞仙。否则有谁可以御风而行,快胜夜鸟呢?不过,对于猎村之人来说,早有蔡风这个先例。能够飞起也并不算是什么神话,可是他们眼前之人似乎比之蔡风更为神秘莫测,更为厉害而神化。
最高兴的莫过于凌跃,他想不到的是年纪如此小的儿子,不仅已有了一身厉害的功夫,更能得这般奇人相助,博取这似飞仙般的怪人之青睐。这可是天大的福气,自然是心底欢喜无比了。另一个高兴的人自然是凌通,想到梦醒所说的话,表明他有一闯江湖的本钱,更能够在一个多月之后增加几十年的功力而成为一个武林高手,那是多么令人欢喜、欢快之事啊!他的内心深处,早埋下了江湖的种子。自凌能丽留下那封信之后,他的心神就全都飞入了江湖,恨不得早日武功有成,马上行入江湖大干一番。此刻听梦醒如此说,那自是不错了,怎叫他不欣喜和快慰呢?一向对江湖抱着一种莫明的神秘,蔡风就是来自那神秘的江湖,跟蔡风在一起,不仅使他定下了人生的目标,更学到了许多一生都享用不尽的东西。蔡风的习性和性格很容易感染一个人,而凌通更是深深地被蔡风所感染,虽然他从未离家出走,最多也只是到市集闹闹,可是他已经具备了超乎常人的自信和胆量,更知道深层次地去看这个世道和问题,也就形成了他这种狡黠却极其豪爽的风格。是以往往说出一些超出他这个年龄范围,却又富有智慧的话语。
“通儿,恭喜你了!”乔三欣慰地笑道。
凌通收回心神,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乖巧地道:“这全托三叔的福!”
“哈哈,你的嘴巴越来越甜了。”乔三喜滋滋地道。
“通通,啥时候也来教我们一两手,看把我们羡慕得……”杨鸿之和吉龙诸人打趣道。
“瞧你们那副懒样,哪里有什么耐心学哟,更何况,要学功夫,不拜师行吗?可是若拜师,岂不是把辈分全都弄乱了吗?”凌通也笑应道。
“好了,别在这里闹了,大家把这里收拾收拾,小心布署,这些马贼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仍需要小心防范,这些箭和刀之类就由吉龙带几个兄弟收拾,鸿之随我带几个兄弟去把陷阱设好,在来的路上也要多设几道陷阱。让那些恶贼们有来无回,更要让他们知道,咱们猎村绝不是好惹的!”乔三吩咐道。
“砰砰……”敲门之声惊动了韦睿和昌义之。
“进来!”昌义之淡然道。
“吱呀!”一青年踏步而入,恭敬地道:“禀师父,祝宗主来了。”
“快请她进来。”韦睿眼睛一亮,忙道。
昌义之充满喜色地与韦睿对望了一眼,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我什么呢?二位宗主居然有如此闲情。”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同时转向门口,只见一位容颜深掩于斗篷之中的女子踏步而入,裙带飘摇若仙,难掩其绝代之风华。
这人正是魔门最为神秘的阴癸宗主祝仙梅。
“我们刚才正在谈及宫中高手之事,祝宗主便至,岂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吗?”韦睿笑道。
“祝宗主至此定是又有要事?”昌义之似乎极为了解祝仙梅行事的原则,淡然道。
“不错,仙梅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确有一件要事相告。”祝仙梅认真地道。
“什么大事能如此劳动祝宗主亲至呢?”韦睿也有些动容地道。
“靖康王准备与北魏刘家联姻!”祝仙梅沉声道。
“什么?”韦睿和昌义之同时惊呼出声,不敢相信地问道,一脸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是事实,就是连皇上也知道,却并未出言反对,似乎有默许之意,这使靖康王之举已成定局。”祝仙梅吸了口气道。
“此刻北魏正值风云际会之时,他们应该乘机大举北伐才是真的,又为何要与北朝联姻呢?”昌义之极为不解地道。
“谁也不知道皇上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依我估计,此次联姻主要是想转移北朝的注意力,也借此分化北朝四大家族的势力,否则以皇上这般老谋深算之人,岂有不知此理?”祝仙梅估计道。
韦睿和昌义之禁不住点了点头,韦睿道:“大概应该是这样,萧衍这只老狐狸岂是易与之辈?”他竟丝毫不客气地直呼武帝的名字,昌义之和祝仙梅都见怪不怪,在他们的眼中,武帝萧衍的确没有什么了不起。
“但无论他怎么想,怎么做,这对我们并非无利,更探得这次联姻似乎是因为道家的一部奇书有关,其中的详情我们仍不全知,还需继续查探。”祝仙梅认真地道。
“道家的一部奇书?”昌义之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侯爷似乎有了定计?”韦睿很清楚昌义之的智慧及为人,忍不住问道。
昌义之想了想道:“韦兄与祝宗主难道不知我魔门的百年之密?”
韦睿与祝仙梅闻言,大感惊讶,齐声道:“难道这部道教奇书会与我们十大魔宗中所秘密流传的‘由魔入道’的传说有关联?”
此时昌义之却答非所问地道:“本朝中有谁最与靖康王过不去?”
“郑王!”韦睿毫不犹豫地道。
“不错,正是郑王,郑王这个人我最清楚,自靖康王引兵攻梁一事后,他对其一直深怀成见,更处处与之为难,若真是那部道家奇书,我就有办法造成两王之间的矛盾,甚至弄乱朝纲,让他们大火拼,那时你们认为会怎么样呢?”昌义之深沉地道。
韦睿的嘴角牵动了几下,眸子之中露出了一丝狠厉的神芒,道:“那我们就立刻去查实刘家当年所得的是否是这部奇书。”
“不,是否是这部奇书却不事关重大,因为如真有其事,我就能将这部道教奇书说成当年道主所留的道宗第一奇书《长生诀》,如今当务之急,我们仍是要先去探探郑王的口风。再说如若被我猜中刘家当年所得的真是道教奇书《长生诀》的话,那我们这代将会重造魔界神话!”昌义之嘴角边泛起一阵邪笑道。
祝仙梅点了点头,道:“一切就听侯爷的安排好了,仙梅此际要去北魏一趟,顺便到刘家看看,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祝宗主要去北魏?”韦睿奇问道。
“侯爷大概已经猜到我此去的目的,是吗?”祝仙梅扭头向昌义之问道。
“祝宗主要去见毒宗之人?”昌义之淡然问道。
“不错,金蛊神魔田新球乃是我们胜败的重要一环,我们绝不能放弃!”祝仙梅认真地道。
“不错,祝宗主与我的想法相同,毒宗的支持乃是极重要的一环。”韦睿赞同道。
“郑王那边就交由我去对付好了,再说我也应该出去走走了。”昌义之深沉地道。
绝情的伤口愈合得便像奇迹一般迅速,只不过三四天的时间,背上那刀剑的伤疤就已全部脱落,那箭孔也合成了疤。小腹的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更奇的是绝情背上的疤壳掉下之后,皮肤竟如同未曾受伤一般光滑。
姜成大的伤也不怎么轻,又因为年老,身体恢复却慢了许多,虽然比绝情的伤轻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仍然未曾全部复原。不过,在绝情所开的药方之下,比起那几位受伤的年轻硕壮之人还要恢复得快一些。
姜成大的渔船被朱家村所夺,再没有办法去捕鱼了,绝情便做了一根钓鱼杆去河里钓,每天所钓的鱼比许多人捕的鱼更多。
姜小玉每天就是背着大鱼篓,跟在绝情的身后,绝情不仅钓鱼,而且杀鱼,用鱼杆杀鱼!空钩可以钓鱼,简直是神乎其技,在第三天中,绝情便根本不钓,纯粹用尖尖的鱼杆刺鱼。
河水并不是很清澈见底,但绝情却能够凭着水流的声音辨别出鱼所行的方位,然后竹竿就如利箭一般快捷无伦地刺出,有时候一竹竿便可刺上来数条。只惊得姜小玉快发疯了,她从来都不曾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神乎其技。整天中,她的神经都处于一种激动的巅峰状态,一天下来竟变得疲惫不堪。
绝情所做的鱼更是味道美得让人恨不得连刺也吞下去,姜小玉要是累了,绝情便亲自动手,烧鱼、烤鱼、炖鱼,什么花样都能做。而更有多的鱼拿到城里去卖,虽然死鱼价格不怎么好,但比往日多得多的鱼换回来的米和盐却不成问题。柴禾,山上有的是,每天早晨,姜小玉都照例去砍一担柴禾,有时候是小范亲自送来。村中送柴禾过来的人很多,特别是在小范吃过绝情做过的菜后,都有些不想回家吃饭了。
在绝情身上出现的千奇百怪的事确是极多,绝情倒似乎成了一个无所不会的人。不仅懂得医道,而且会做菜烧饭,但却并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若说他很有身份,为什么又会做这些女人才做的事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别人岂会知道?
姜成大却是隐忧于心,绝情终会离开这个小村,而那时姜小玉可能无法自拔。他们根本不应该属于同一个世界中的人,可男女间感情的事情往往是根本无法预计的。
小范这几天中有些郁郁寡欢,旁观之人自然很清楚,谁都知道,小范和绝情根本是不可能相比的,这一点,小范自己也十分清楚。
绝情上山采药的时候,他总是落得很远,望着绝情与姜小玉那种欢快的神态,只能暗自伤神。
唐家村与朱家村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多大的缓解,朱家村的气势极凶,两村近日来的气氛颇不对头,大有火拼之势。唐六叔已很少再来姜家,似是正在组织如何向朱家村进行反击之事。
这一日,绝情正准备与姜小玉上山采药,小范脸色极为难看地冲来,额上显出汗迹,大呼道:“公子,小玉,不好了,六叔他们带着人去攻打朱家村了!”
姜小玉脸色一变,神情有些焦灼地望了望绝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从哪里去的?”绝情淡然地问道。
“他们从河水浅的地方,用木排渡水过去。”小范神情焦灼地道。
“离这里有多远?”绝情神色变得极为冷峻地道。
“就在向南五里之处,那里的水不过大半个人深,从那里过去,便是朱家村的南面,我怕他们会出事。”小范担心地道。
绝情把手中的药篓向姜小玉的手中一放,淡然道:“你在家里照顾大叔,我这就去一下。”
姜小玉接过药篓,关心地道:“你要小心一些。”
绝情自信地一笑,道:“不会有事的。”说着大步向南行去,一步跨出竟达两三丈之远,惊得小范和姜小玉合不拢嘴来,他们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绝情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小范骇然地望了姜小玉一眼,见她也同样是一脸的惊骇和茫然之色,便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他去了吗?”
姜小玉不禁大感好笑道:“当然是去了。”
小范这才回过神来,道:“我也去看看。”
凌通和杨鸿之策马缓行,对付那些马贼流匪,的确不是以一个小小的猎村之力就能够解决的。昨晚虽然大获全胜,只不过仗着地势之利,更仗天时之助,同时还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才会使马贼大败而去,可这毕竟是一小股马贼流匪,还有大群的人没有赶到。若是他们大举来犯,那可真不是一件好对付的事情,说不定猎村也会步上赵村的后尘。
昨晚一战,猎村大获全胜,可是陷阱机关的损失极大,兽夹之类也有损失,是以乔三与众人议定,就让凌通与杨鸿之去城里告急,以求搬来救兵,也顺便购回一些制作机关用的铁器,这自然是一种防范之举。
其实朝中早已下旨,不准人私自购买箭支与长兵器,违者定处以重罚。这当然是怕百姓作乱造反,否则,若是能够买一些金属箭头,定会更有效。
本来,乔三只是想派杨鸿之一人独去,可是想到路途危险,也就让凌通同行。事实上所要购买的铁器也并不多,一个人背回便已足够,都是一些小玩意儿,并不占面积,只是因为杨鸿之与城里尉府也有些关系,毕竟熟人好办事一些。
城中的兵权全都在尉太爷手中掌握着,所以,在蔚县之中,真正掌权的并不是县令,而是尉太爷。
蔚县并不十分大,但靠近北部边陲,自然免不了会有流匪横行,更何况最近又初平破六韩拔陵之乱,朝廷怕贼人死灰复燃,是以便又在北边诸城加派守兵,使蔚县的守军达到两千余人。再加上尉府自身的家将、差役,几达近三千人。若是能从城中调出一队人马,来对付这群贼人自然不在话下。
猎村至城中的路不是很远,若马速极快的话,一天两个来回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近日来流匪猖狂,竟似乎封死了去城中的道路。赵村也曾派人去过城里,可是却并没有成功,而是被追逼回来。甚至求援的兄弟也被射杀,这一路之上绝对不安全。所以,凌通与杨鸿之几乎是全副武装,短弩强弓,一应俱全。
凌通很难得有这么一个策马狂奔的机会,昨晚一战告捷,使得众马贼人亡马损,却也有几匹马被套住,凌通与杨鸿之所乘的两骑就是战利品。
二人欢畅异常,意气风发,大有不可一世之态。
入冬的景色似乎微微有些凄清。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却并不在意路途的危险。凌通对自己极有信心,昨晚初显身手,的确让他意气风发,斗志高昂,恨不得立刻找几个马贼来练练拳脚。杨鸿之对凌通却是极为信服,何况昨晚更证实了凌通的实力,有凌通在他身边,他的确是极为放心。尽管他也记不清自己曾被凌通摔了多少跤。
谈笑间,凌通突然似有所悟地一带马缰,低声道:“小心,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虽然凌通刚才表现得漫不经心,可是他的心神并没有半丝懈怠。这得归功于他每日连睡觉都保持一种警觉的练功状态,从而使他的警觉更超乎常人。
杨鸿之虽然与凌通笑是笑,骂是骂,可是在紧要关头,对凌通绝对信任。因为他很明白自己与凌通之间的差距,也对凌通的直觉和判断力极为信服。听到凌通的话,不觉打量起四周来,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前面的路比较狭窄一点,树密一些而已。这条路杨鸿之走过不下百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仍看不出什么疑点……
木筏之上全都以木柱做了屏风,使得朱家村的柳木箭失去了许多的攻击力,数十名壮汉乘着四张大木筏,长而粗的竹篙,直通通地刺入水中,在溅起浪花之中,大木筏快速向对岸靠近。
唐六叔和几名极为硕壮而孔武有力的汉子,不停地向对岸朱家村的人放箭,也使对方伤了几人,但却把双方的情绪都激得高涨,大有不见血不收手,不有个结果不甘休的架势。
河中和对岸的怒吼、喝骂声不绝于耳,朱家村的人,更有人划了船下至河中,向大木筏之处攻击而前。
两方打得极为火热,这或许是两村近十年来战得最为激烈的一次。
朱家村更多的人下得小船之中,划至大木筏之后进行攻击,他们想利用小船的轻便之利,从大木筏之后包抄,形成合围之势。
唐家村,在河岸边守候的仍有七八条船,见朱家村的人想利用这种战术围击,立刻划船迎上,定要使大木筏之上的众人没有后顾之忧。
大河虽宽,也不过近两箭的射程之宽而已,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很容易使双方短兵相交。
唐六叔一声喝令,那些本向对岸攻去的柳木箭,都向游入河中的朱家村的小船上射去,更有人把大石头抛出乱砸。
大木筏虽然笨重,但比小船稳健得多,而且筏面又平坦,更易于立足和活动。
对方射过来的箭,可以用比较小的藤盾相挡,虽然对方的小船上也有东西相挡,却是两面受敌,竟吃了许多亏。
朱家村的人大为愤慨,立刻又添加了许多小船作战,也同样推来几张大木筏,看来是要与唐家村的人在河中来决战胜败了。
双方的人都杀红了眼,大木筏对大木筏,双方互不相让,朱家村的人也早就算到唐家村的人会来报复,所以行动起来并不是太过仓促,虽然一开始他们吃了些亏,可是他们并没有丧气,反而更凶,更猛。
柳木箭毕竟没有那种金属箭头的杀伤力大,虽然会使人受伤,却不会伤人性命。而双方的藤盾又起了防护作用,因此双方在远程交战之中并没有伤得太惨,场面很快便已短兵相见,双方的大木筏驶近之后,几根长长的竹篙便在空中交错舞动,这种又重又长的家伙使用起来虽然不是怎么灵活,可却极为凶猛,更叫人难挡,双方都是臂力极强的壮汉舞动着这种蛮家伙。一人以竹篙稍稍控制大木筏的方向,两人以竹篙相击。
木筏之上一般都有这类防备——那就是在木筏那大木头之上再立几根粗木柱,既是为了方便众人稳住身子,也是为了挡住竹篙横扫的攻势,这种木柱在夏日可加上横梁,加盖茅草,便变成了凉棚。这种多用的装备,也便限制了对方的竹篙横扫之势,不过这次为了方便几根竹篙灵活地操纵大木筏,那顶部的横梁也便没有加上。
虽然大木筏设置了这么多的装置,可仍有人被扫落水中,也造成了一定的威胁,幸亏河水并不是怎么深,而这些人每个都会水性,落入水中之后,在乡亲们的掩护下又迅速爬上大木筏,否则不被对方的竹篙击破脑袋,也会被柳木箭射死!
当绝情赶到的时候,河中的战况已是杀得不可开交,双方各有损伤,怒喝之声,叫骂之声仍然是不绝于耳。
“噼里啪啦!”船桨相击之声,木片碎裂之声,惨号之声,弓弦之声,使这段河面变得异常热闹,更有老少、妇人在岸上呐喊助威,小孩惊骇啼哭之声。
绝情从未见过这种打混仗的场面,虽不似沙场之上那么惨烈,可是却比战场之上相斗更有特点多了。
“住手!”绝情一声高呼,以劲气逼出的声音便若闷雷一般自天空中滚过。每个正在交战的人都禁不住愣了愣,接着又很快加入了战团之中。两岸的呐喊助威人群,也奇怪地向绝情投来疑惑的眼光。
唐家村的老太爷正坐在河畔观战,身边还立着两位硕壮的大汉,目光中充满了诧异之色地问道:“年轻人,为什么叫他们停手?”
“你们这样打下去只会使各自伤得更重,损失更惨!别看他们很多人被抬着回家,而唐家村不也有很多人被抬着回家吗?这样对两方都不利的事情,干之何用?”绝情冷声答道。
“你能叫朱家村的人停下手来吗?”唐老太爷眯着眼问道。
“他们停也得停,不停也得停!”绝情极为坚决地道。
“哦,我倒要看看!”唐老太爷似乎极有兴致地道。
绝情再不理会唐老太爷,扭头望了望河中杀得正凶的两村人马,眼中露出一丝冷意。这时,正看到一个小孩手中握着一根小竹竿,忙走过去温和地道:“小兄弟,这借我用一下好吗?”
小孩望了绝情一眼,又扭头望了望身后的妇人,怯怯地将竹竿递给了绝情。
绝情接过竹竿,一声长啸,高呼道:“全都给我住手!”说着向大河中跃去。
众人不由得一阵惊呼,想不到绝情会跃入河中!很快所有的人全都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绝情根本就未曾沉入水中,而是踏着波浪若水上掠过的翠鸟,轻灵无比地向战地冲去。
整个河流两岸全都寂静了,甚至连空气都似乎变得凝重,呼吸声皆变得粗重起来。
船上和大木筏之上的人本来就被绝情的吼声所骇,但却没有发现绝情踏波而来,依然战得极欢。
但很快,船上有人发现绝情踏浪而来,一慌神之下,竟为对方所乘,也便只得立刻还以颜色,又战了起来。
大木筏之上的人根本不敢稍有懈怠,那样只会吃上闷亏。
绝情身影自各艘小船之间穿过,手中竹竿轻拨,那慌飞乱窜的柳木箭全都如死蛇一般坠落河面,顺水飘走。
那船桨交错之中,绝情手中竹竿轻敲,将两村船上的操桨之人全引入水中,船身更是动荡不已。
惊呼之中,船上之人更是骇异莫名,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世间竟会有这种近乎神话般的人物。荡漾的碧波之中,一袭轻飘的长衫,若河神临世一般,踏波而行,那乱舞的箭支,像全都失去了力气一般,尽数坠入河中。
两村木筏之上的人更跃上了对方的木筏,手中柴刀之类的兵战短器交织于一起。
绝情双脚落在一只飘起的桨上,一声暴喝:“你们全都给我住手!”
声音若焦雷滚过各人的头顶,钻入每个人的耳朵之内,像是钢针刺入一般难受。全都禁不住愕然住手。
绝情的身子如一只翱翔的野鹤,冲霄而起,然后斜掠而过,跃上两筏的上空,那在空中正要相击的竹篙,全都“轰——”地一下击在绝情的双脚之上。
绝情又是一声长啸,借着竹篙一击之力冲得更高,而双方的操篙之人若被雷击一般,纷纷立不稳脚跟,向水中跌去。
绝情以同样的身法和同样的做法,将几艘大木筏之上的操篙之人全都击入水中,然后又落入仍在混战的大木筏之上!身形如陀螺一般乱转,大木筏上之人一个个全都被点中穴道。无论是朱家村的还是唐家村的,未被击中穴道之人便被击入水中,而有几只小船之上的人早就依言住手不战,也就未受到牵连。
“砰砰……”数身闷响,几只大木筏全都靠在一起,几个人便如滚地葫芦一般倒在筏上,也有人依柱而立,未曾倒下。
“哧哧……”几根竹篙若利箭一般重重地插入河中,将几只流淌的大木筏钉在河心,使得七八张大木筏,在河心搭起一张大平台,而朱家村和唐家村的壮汉很多都在上面,也有被打入河中的,他们立刻游回各自的营地或船中,向岸边划去。
大约行了十余里路,凌通突然勒住马首,向杨鸿之吩咐道:“我们调转马头向回走,绕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杨鸿之不解地问道,迷茫之间刹住马蹄。
“前面道上有绊马索,肯定有埋伏!”凌通肯定地道。
杨鸿之抬头望了望,却没有看到什么绊马索之类的,禁不住有些疑惑,凌通却已调转马首,斜斜向左后方行去。
杨鸿之只好闷葫芦似地调转马头,跟在凌通身后策马而行,疑问道:“我怎么没看到什么绊马索?……”正说话间,异变突起,本来平静的狭道,响起了一阵弦声。
杨鸿之骇然回首,却见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策马自路边追赶而来,他们的马并不行直道,显然凌通所说的没错,直道上设有绊马索。
“快走!”凌通低呼道,一夹马腹,向前狂奔,杨鸿之哪有不唯命是从之理?对凌通的眼力和判断力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由于射程太远,劲箭尽数落空,几名大汉怒吼连连,却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策马疾追,他们想不到的是,凌通竟如此精明,观察如此细致,眼力如此之好,竟在半途中改道而行,使得他们的埋伏尽数白费,还得立刻显身追赶,使得先机尽失。
杨鸿之却是弄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竟能够算准他们自这条路上经过,抑或是为什么会抢先在这里设下绊马索。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必要细问其中原因了。只是暗自庆幸被凌通发现了机关所在,未曾上当。
这条路,凌通与杨鸿之不知走过了多少回。到城中去的每一条小道,对于他们来说,都熟如指掌,自然是毫不费力。
凌通扭头望了望,对方只不过是六人而已,并不是大量的追骑。刚刚思索着应该如何将这六骑干掉之时,眼角之间却发现又斜斜追来数骑。
凌通大骇,迅速策马穿擦于林间,以使对方的箭矢无从射起,杨鸿之强压住心头的震骇,依照凌通的方法,策马倚仗林木进行掩护。
“嗖……”那斜射而来的数箭尽数落空,抑或是射在树干之上,但却使得凌通与杨鸿之暗自心焦,此刻离县城仍有十来里路,而对方十数骑相追,若是被追上,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不过,也幸亏这一路树多林密,追兵似乎也知道,这样乱射只会浪费箭矢,可是要想包抄已是不可能,唯有狠命策马狂追,以求找个机会放箭。
凌通和杨鸿之微微安心,至少此刻没有陷入被围的困境之中。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妙,以凌通与杨鸿之两人的骑术,根本就不能与这群人相比。
凌通和杨鸿之虽然会骑马,但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山村之中,骑马的机会很少,而这些人却是以坐骑为生的马贼,这之中的差距的确是没法可比的。
不过,幸亏这里距城里已经不远,两人策马狂奔,很快就已经城墙在望,但可怕的,却是此时已经冲出了树林的掩护,完全暴露在箭矢的目标之中。
“鸿之哥,你先走,容我阻他们一阻!”凌通无可奈何地道。
“不行,你一个人如何……啊……”一支劲箭自耳边擦过,只吓得杨鸿之把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凌通也不管自己的骑术是否纯熟,自背上迅速搭弓、上箭,这完全是被敌方逼出来的,扭身毫不犹豫地放出手中的劲箭。
“嗖!”箭虽是射了出去,却是半个目标也未中,甚至根本就失去了应有的准头。
杨鸿之心头暗叹,他也根本没有办法在疾奔的马背上扭身射箭,毕竟他们对骑术并不熟悉,若是在林间,脚踏实地的作战,相信定不会输给这些人。整个猎村,在马上马下都十分干练的人,只有乔三,乔三曾是自沙场之中拼杀出来的,可杨鸿之与凌通却绝对没有这个能耐。
“希聿聿——”战马一声惊嘶,一支劲箭插中马的屁股,使之越发快速奔行,一冲之下,险些没把凌通甩下马身,但由于马速突增,竟越出了杨鸿之。
“向城门口逃命!”凌通伏身于马背,由于身子稍小,这一伏,几乎不成目标。
杨鸿之也早已伏于马背之上,劲箭自头顶身边掠过,只吓得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扭身反击,只得听天由命地策马向城门口奔去。
离城渐近。
凌通的眼中迸射出希望的火花,在这要命的时刻,他竟见到有五骑自对面缓步而来,五骑中却似有一小女孩。
凌通心头大惊,若是让这十几个贼人追上,只怕连这几人也会受到连累,禁不住高呼:“快逃,快逃,别过来!有强盗要杀人了!”同时也再改马首,想引开这群贼人,心中却想:“他奶奶个儿子,死就死,可别牵累别人!”
“希聿聿!”战马却一失前蹄,跪伏而下,在一改方向之时,马身打横的当儿,前蹄竟然中箭。
凌通的身子就像弹丸一般抛了出去。
“通通!”杨鸿之大骇。
“哎哟——”凌通一声惨叫,跌了个狗吃屎,但追兵渐近,他哪敢停留?幸亏他平时挨打的功夫练得很不错,这一跌摔得竟然全没关系,刚好杨鸿之的马赶到。
杨鸿之本来落后一些,这一刻见凌通跌倒,更是心惊,战马刚到,却见凌通一跃而起,并伸出手来。杨鸿之立刻明白,忙伸手一拉,与凌通的手握个正着。
凌通借劲一跃,竟又翻上了杨鸿之的马背。
这下似乎让那追赶的几人极为意外,他们正是马贼一伙。不过,昨晚并没有参与猎村的行动,是以并不知道凌通的厉害之处。此刻,凌通如此利落地上马,似乎根本就未曾因刚才跌下马背而受伤一般。
凌通刚一跃上马背,就觉脑后生风,知道贼人又放了箭。没办法可想,只好挥手猛扫,刚才他虽然跌下马背,但手中的马鞭犹未抛出。这凭着感觉的回手一扫,马鞭却正好抽在那射向腰际的箭矢。
“啪”地一声脆响,箭矢斜掠而过。
凌通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还是坐稳了身子,与杨鸿之背靠着背,倒骑于马上。正在此时,他竟然发现对面五骑加速向他们逼来,但他根本来不及细想,便为眼前的情景呆了一呆,暗呼一声不好。
竟是十几支劲箭罩射而来,他不回头正面看那些箭还好,此刻正面回头一看,心神就禁不住乱了起来。他从来都未曾经历过如此阵仗,但却不能不挥刀去挡。
射向人的箭是挡开了,可射向战马的箭却是一支也不偏。
凌通这次有备,反手抓起杨鸿之,在马失前蹄之际向一旁翻滚而去。
劲风自耳畔呼啸而过。
弦响、箭啸、马嘶、人叫。一切都让凌通根本来不及思索和反应。
手背被荆棘拉出了数道血痕,衣服也被撕裂开来,但凌通已经不敢花时间去想这些,追兵的速度极快。
再次立身而起,凌通竟惊异地发现,马嘶、人叫正是自追兵的群中发出来的。
出手的,却是那迎面赶到的数骑,在这要命的时刻,救了凌通和杨鸿之。
马贼追势一滞,凌通强忍疼痛,怒向胆边生,不仅不逃,反而张弓搭箭回头疾射。
一匹战马惨嘶歪倒,未能逃过凌通这愤怒一箭。凌通的臂力比之普通壮汉不知强过几倍,他的弓虽然和其他弓没有多大的分别,却是以铁质制成的,至少可以承受八石拉力(注:古之“十石”力,合今日五百三十四点六市斤),是以他的弓强,箭便自然比之普通箭快得多。
十二名马贼,已经倒下了四人,剩下八人的阵脚大乱,搭箭还击。
那赶来的五人竟然是骑术高手,策马之术极为高明,甚至都似乎是好手,极为轻松地便挡落了稀稀疏疏的劲箭,唯有那小女孩落在射程之外。
杨鸿之见来援之人竟全都是厉害人物,不由得精神大震,惧意全消,也搭箭还击。
“哼,欺负小孩子算什么人物?盗亦有道,让我今日便来教训教训你们!”赶来的一位老者冷哼着搭箭再射。
“小朋友,你没事吧?”一名长相极为凶悍的汉子竟以亲切的语气向凌通询问道。
凌通感激地道:“谢谢相救,我没事!”话未完,那汉子已经自他的身边飞掠而过,四人四马若旋风般向那八名贼人逼去。
凌通禁不住热血沸腾,战意大起,飞步向那八名追兵扑去,速度之快竟也不比战马稍逊。
“等等我!”杨鸿之一急,连忙呼道。
那八名贼人心下大骇,他们的箭对这几人竟全都失效,而凌通的厉害之处,也让他们大为震惊,无论是从气势上或是心理上来说,也立刻逊了一筹。
“嗖嗖!”又是两箭射出,两名贼人应箭而倒。一支是凌通所射,另一支却是那老者的杰作。
剩下的六骑见势头不妙,立刻策马四散逸去,其势极为惊惶,犹如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