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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波见到秀才谈起这个张溥如同后世那些装逼的谈起黑帮电影必提《教父》一般,心里有些好笑,只是等他听完秀才的话,深深吸了口气……
用教父的名头形容张溥那是侮辱他,张溥是另一个顾宪成,比顾宪成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这个时代的无冕之王,是没有立于朝堂之上的土皇帝。
泰昌元年,张溥结交同里张采,两人“契合无间,同求进益,共倡党社”,人称“娄东二张”。
崇祯三年秋,复社成立第二年,张溥考中举人,同时中举的还有复社的众多骨干吴伟业、杨廷枢、吴昌时、陈子龙等人,中举后的张溥在南京召开了复社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
崇祯四年春,张溥进京参加会试,主持会试的是周延儒。在这次会试中,张溥为会魁,他的门人吴伟业为会元,不久又举行殿试,张溥被授庶吉士,吴伟业则高中榜眼,复社成立以后,张溥简直就像在家里供奉了逢考必过神,仅用了二年时间,三步并作两步,就从一介白身变成了庶吉士。
可惜张溥组织能力超强,对于当官却是茫然无措,加上其为人狂傲蛮横,处事肆无忌惮,在温体仁的弹劾,崇祯帝的颌首之下,张溥灰溜溜的止步于仕途。
虽然仕途不利,但张溥并未放弃,他把目光转向了培养弟子身上,用另一种方法参与到把持朝政中来,不仅复社骨干如吴伟业、杨廷枢等进步神速,他们在提携子弟和门人方面也不遗余力,因此复社中有很多人都金榜题名,是大江南北的读书人纷纷加入复社,拜倒在张溥门下。
孔子有弟子三千人,张溥的弟子多达七千多人,呈现出“复社声气遍天下,俱以两张为宗”的局面……
时,人不敢直呼二张的名字,而是称为“西张、南张”或者是“西张先生、南张先生、二张夫子”,称张溥手下太仓四社长为“四配”,他的十个门人为“十哲”,十兄弟为“十常侍”,又有依托在张溥门下,为复社奔走挣活动经费的五人,被称为“五狗”,只要拜入张溥门下,很快就能考取功名。
时曰:“远近谓士子出天如门者必速售”
张溥是士人阶层货真价实的土皇帝、教主和当代的无冕之王……
周延儒在朝堂之上,可以算是张溥座师,而私底下,张溥是他的教父,周延儒二次复出,靠的就是复社党人不遗余力的奔走。据称周延儒二次入阁前,张溥向他交待了几件事,要他照办(溥等以数事要之),给了周延儒一个册子,上面写满了人名,有的要用,有的要罢,并鼓励他说:“公若再相,易前辙,可重得贤声。”周延儒慨然答应道:“吾当锐意行之,以谢诸公”。
周延儒最后的结局并不好,崇祯十六年清兵入关,周延儒驻通州不敢战,并上假传捷报被揭穿,因而获罪流放戍边,不久,崇祯下诏勒令周延儒自尽,籍其家。周延儒死后,民间有歌谣曰:“周延儒,字玉绳;先赐玉,后赐绳。绳系延儒之颈,一同狐狗之头。”
复社党人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周延儒大名也被写入了明史的《歼臣传》……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是没错,但是提笔的,还是读书人。
不管怎么说,无论这些历史被篡改的如何,结果是注定了的,温体仁在这场首辅之争中笑到了最后,俗话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在温体仁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呢?
杨波有些头痛……
“秀才,你当年怎么没有拜入张溥门下?”看到秀才,杨波突然问道
“非不想,实不能也,当年小的家中一贫如洗,囊中羞涩,缴纳不起复社的入会具银啊”秀才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波暗地撇了撇嘴,问道:“那,你去京师两个月,可知这温体仁为人为政如何?”
秀才想了想,总结了片刻后只有四个字:“机深刺骨!”
前有东林党,后有复社,他们努力编织了一张大网,在网里挣扎的不仅仅是温体仁,还有崇祯。
自从宰了魏忠贤这条老狗之后,崇祯开始渐渐清醒了过来,一面大力扶植阉党,一面极力避免提拔这些党人名单上的人物。所以,不管党人如何在市井中泼脏水,扣帽子,如何在朝堂里上书弹劾,依然没能撼动温体仁的位置,也没有让他失去崇祯的信任。
“此人对付政敌向来有几手,其一曰,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秀才又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开始照本宣科:“此人心机深沉,凡事谋定而后动,因事而图之,使其机自发而发,上不疑也……”
“其二,明捧暗害,这温体仁常常故作好人,替政敌美言几句,殊不知却把对手与陛下忌讳之事相连,帝深恨之,不知其中关窍者还称赞此人温良恭俭,宽容大度呢……”
“其三,此人阴险毒辣,滑不溜手,凡事从不抛头露面,只在背后运筹帷幄,政敌虽有心攻讦却难抓其把柄……”
这些话估计是在温体仁手底下吃了亏的那些人嘴里说出来的,秀才转述时也是一副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的语气。
杨波顿时哈哈大笑……
站在东林党人的角度,这温体仁自然是罪无可恕,活该写入歼臣传,但是站在杨波的角度来看,事情却未必如此,就凭温体仁压制了东林党人八年,减缓了明朝的覆灭时间来看,这温体仁可算得上是个老成谋国的能臣,听说此人精明干练,内阁事务繁杂,刑名钱粮,官吏审评优劣,只要崇祯询问,温体仁总能接上侃侃而谈,有好事者不服,事后调来卷宗细细查看,无不叹服。
“唯有一点,纵然东林党人亦是心服口服,温体仁清廉”秀才见杨波一意孤行的要抱温体仁的大腿,终于总结了一个优点出来。
“哦,清廉?”杨波大感意外,明末大大小小的官吏在他看来,都是一个德行,蠹众木折,贪腐横行,现在突然听到温体仁清廉,就好像听说秀才他妈还是个处女一样让人惊奇。
“是!”
秀才点点头道:“温体仁清廉,苞苴(贿赂)不及门”
“那你这次……”杨波脸色一变,他想起了派秀才去京师的目的
秀才从胸口摸出几张银票,这是杨波夹杂在书信中的,足足一千两!
“我草”
杨波和秀才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杨波很生气,这个时代找一个清官简直就像抽中了特等奖,这么小的几率也给他遇上了,很显然,秀才这次去京师毫无成果。
“你来说说吧,这次去温府求见的过程”杨波明知无望,还是要问一下。
原来秀才到京师第二天就到温府求见,未果,秀才一咬牙,封了一锭十两的银子给门房,没想到门房银子倒是收了,却是不肯给他引见,僵持半曰无果,秀才只得怏怏而回。
杨波点点头,温体仁要做孤臣,又得罪了东林党,仇人遍布朝堂,一旦给人抓住把柄只怕是不得善终,自然,他温体仁肯定会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的,秀才送礼无门也可以理解。
“后来呢?”杨波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后来?”秀才嘟哝了一声:“当天晚上,我就在那家客栈住下了,准备第二天去四处打听一下温体仁的消息,没想到当晚,我就被人绑架了!”
“绑架?”杨波大惊,旋即问道:“温体仁干的?”
“定是温体仁无疑了,只是……”秀才满脸的丧气:“自始至终,小的就没见到人,他们把我的眼睛蒙上带到一处隐秘场地,随身行李都被翻了个遍。”
“他们也没问你什么话?”杨波开始有些同情秀才的遭遇了,没想到秀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他们把我关押了两曰,没说过一句话,只有一次,他们在门外交谈,含含糊糊的也听不到许多,只是听到一句什么严大人”秀才回忆起来,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然后呢?”杨波的兴趣来了,这温体仁行事果然小心谨慎,严大人?该不会是严坤之吧?
“然后他们就走了,后来我到处逛荡,也再没遇上那些人,温府却是不敢去了”秀才抹了一把汗。
“唔!”
杨波沉吟不语“那封信呢?”
“在这里”
秀才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封口火漆早就不见了踪迹,显然,如果绑架案是温体仁做的话,他已经看到了这封信。
一个远在安东卫的小武官巴巴的派人巴结温体仁,这也没什么出奇的,想必证实了秀才不是东林党人设下的陷阱后,才能继续大摇大摆的在京师闲晃下去,又或者是,严坤之终于搭上了温体仁这条线,连带着自己也在温体仁心里有了个印象。总的来说,秀才出这趟远门还是有收获的。
杨波很生气,就算你哼一句也行啊?可是从头到尾温体仁就没现过身……
“秀才,你再跑一趟京师如何?”杨波突然问道
“什么?还,还还去一趟?”
秀才正在夹菜的筷子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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