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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分析导致楚怡好奇起了楚成在等谁的问题——虽然她跟楚成连熟都算不上, 但是八卦谁不爱看?
结果二人在小河边散了会儿步,往回走时转身一看, 约莫就是楚成适才待的那个地方, 升起了袅袅白眼。
“?”
两个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丝疑惑,相视一望间发觉对方和自己是同样的神色, 不约而同地一笑, 便携着手向那边踱了回去。
离得还有十几丈远的时候, 他们先后看清楚了, 楚成好像在……
弄烧烤。
没有什么姑娘, 看起来也没什么风花雪月。两个男人把草地清出了一块,围坐在一只铜炉边。
从此处依稀还能看到他们周围另有一些锅碗瓢盆,估计是盛放的不同的肉。
“……”感到被打脸的太子悻悻然,咂了咂嘴, 深呼吸, “你哥哥真乃……奇人也。”
秋高气爽, 长河落日。山林静谧, 鹿群奔腾。
这样绝好的景致, 他竟在这里烧烤?!
楚怡在微风拂来时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啊, 真香!
她也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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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丈外, 楚成把几块烤肉依次翻了面, 沈映蹲在旁边拿筷子戳了戳,见不出血了, 夹起来就往自己盘子里放。
“……放下!”楚成皱着眉喝他, 刚要咬的沈映愣了愣:“半熟的好吃啊。”
“可猪肉不能这么吃。”楚成满面的嫌弃, 见他还愣着,索性一伸筷子将那片肉抢了回来,放在炉上继续烤。
沈映撇嘴,盘膝坐到了地上。肉一时吃不着,他就只好找话说了。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烤肉?”他问。
楚成“对啊”了一句:“不然呢?”
“没别的事?”沈映打量着他,“我以为你要跟我说说正事——你这趟过来东宫官里很多人都在议论,你肯定知道吧?我觉得朝中也……”
“哦,那肯定的。”楚成抬起筷子摆摆手,“朝中只会议论得更厉害,但这有什么可说?我也不能堵他们的嘴啊。”
沈映沉吟了一下:“我是觉得这种议论多了,早晚传到太子耳朵里。太子万一后悔用你了……”
“你瞎操什么心啊?”楚成抬眸,费解地睃了他一眼便又盯向了烤肉,“有这个闲工夫,你不如添个心眼盯着另几位皇子的动静,别给太子惹麻烦。”
“?”沈映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楚成一脸好笑地抬头瞧瞧,往他碟子里丢了片烤好的猪肉:“你说呢?”
沈映发觉他又是一副常见的嫌弃他傻的神情了,无奈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太子与几位皇子……近来出了什么事吗?不是一直兄友弟恭的?”
“兄友弟恭?”楚成一声嗤笑,“你还是个宗亲,你也信?”
是,现在从明面上看,皇家的一干兄弟确实兄友弟恭,那股暗潮还没涌到外头,楚成也从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明显的不睦。
但便只是想想,他觉得人心不可能这样简单平和。
庶出的皇长子是否能安然接受自己的二弟承继大统或许还有的说,但继后所生的两位皇子现下也年纪不小了,他们就不会觉得自己只亏在了年纪上?不会觉得如若没了这个二哥,皇位就是他们的?
——可怕的是,如若这个嫡出的太子没了,皇位还真就是他们的。
他们会不会想殊死一搏?想来是会的,大多数人都会,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实在值得一搏。
所以现下的平静无论有多平静,在楚成看来都不过是一时的,朝中大员们心里大概都也已有些计较了。一旦争端掀起,任谁都难以置身事外。
“喏。”他兀自思量着,又给沈映夹了片肉。
沈映边咬边瞅他,明摆着想追问皇子之间的事情,楚成笑了声:“别急,回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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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营地里,第二天天还没亮,楚怡就被一阵马蹄远去的动静震响了。
她坐起身揉着眼睛四下张望,值夜的白玉立刻掌了灯上前,楚怡问她:“怎么这么吵?”
“殿下已带人出去围猎了。”白玉回道。
“……这么早?!”楚怡有点意外,她觉得围猎是个以放松为主的娱乐项目来着,竟然这么拼吗?
罢了罢了,就是在二十一世纪,以放松为主的旅游项目里,不也有很多人三四点爬起来看升旗嘛!
她也睡够了,就打着哈欠穿起了衣服,白玉当即把青玉也叫了来,服侍她盥洗梳妆。
这个时间实在太早了,直至梳妆结束,楚怡都觉得胃还没醒。青玉问她要不要传膳,她摇头说等等再说。
但外头黑灯瞎火的,这会儿不便出去,她闷在帐子一时也没什么事可做。想了想,就坐到桌前写起了手帐。
白玉打从知道太子看了她本子里的东西后,一见她拿这个本子心里就虚的慌,寻了个由头便告了退。
楚怡回忆了一遍昨日的愉悦,然后在本子上写道:“其实太子真的人不错,长得好看又温柔。可惜了,天潢贵胄爱不起爱不起,总担心如果哪天他不喜欢我了,我就是下一个徐良娣,怂。”
写完之后,她把本子放进了抽屉。
这个本子她专门交代了青玉白玉别看,要帮她妥善收好。其实青玉白玉看了并没什么大关系,她主要是怕让太子知道。
若让太子知道了,她估计得被凌迟!她打算回头找人打个小锁把它锁上,就像现代的日记本那样。
待得天亮,楚怡用完了早膳,饶有兴味地跟马玩了一整天。
这匹马就是前阵子太子说要带她出来时着人挑给她的。底下人本着“温顺”的目标,挑了匹比她脾气都好(……)的马给她。楚怡跟它玩就感觉在玩个大型犬一样,如果它不会动不动就想舔人然后甩她一脸草料味就更好了。
她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二十一,以此缅怀从此离她远去的二十一世纪。
——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还是怀念现代的。即便她在这里过得也没什么不好,但这个地方大概永远也无法取代二十一世纪在她心里的地位。
沈晰回到营地时,隔得老远就看到她把马儿长而顺滑的马鬃全编成了麻花辫。
沈晰:“……”
这也就是这马脾气好,换个性子烈的非把她踹出几丈远不可。
他忍着笑走过去,走到近处,发现她一边给人家编小辫一边还在语重心长地念叨:“哎呀,乖啦,你看你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编点辫子多好看啊?不要不高兴嘛!”
马被她欺负得哼哼唧唧,看到他过来,无奈地喷了一声重重的鼻息。
“哈哈哈哈哈。”楚怡被它弄得直笑,伸手抚了抚它的鼻梁。正要收回手继续编,背后忽而远远地传来一声喊:“殿下!”
楚怡猝然回头,沈晰也转过头,二人皆看见不远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刚下了马,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
到了跟前,他一抱拳:“殿下,宜春殿晨起时传了太医,说是太子妃要生了。”
沈晰下意识地吸了口凉气,脱口而出:“她怎么样?”
“……臣不清楚,臣早上听说此事便赶出来了。”侍卫禀道。
这是太子离宫前着意吩咐的,觉得自己能及时知情为好。
但当时他吩咐之后就安了心,现下听说了事情,心里却更乱了。这都一个白天过去了,太子妃怎么样了?孩子生下来没有?孩子怎么样了?
沈晰强沉了口气:“备马。”
那侍卫应了声,即刻转身去准备。沈晰提步便走,走了两步,又猛地刹住。
他得把楚怡独自留在这儿了。
“楚怡。”他转身走向她想叮嘱她两句,没想到被她一把推了开来:“看我干什么!你快去啊!!!”
楚怡情真意切地着急:生孩子耶,一个白天过去了,谁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古代生孩子的那个破条件她都瘆得慌,此时此刻,她心里完全是一片对女性同胞的惺惺相惜。
她这一推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沈晰愣是被推了个趔趄,懵了懵一点头,转身向正牵马来的侍卫奔去。
楚怡手脚发冷地在原地滞了会儿,忽然一拍脑门:哎嘛!我刚才是不是推了太子?!
她崩溃地双手捂住了脸,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怎么这样!她早晚被自己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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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沈晰连一口气儿都没敢喘,终于在天明时分跑完了这原可以耗上三天两夜的路程。
进了东宫,每一个人都向他跪地道喜,但他顾不上听,似乎是因为彻夜的奔波让他累得精神有些恍惚。
入得宜春殿,太子妃跟前的白蕊迎上了前,她向他福身,他好像这时才回了神,一把攥住了白蕊的肩头:“怎么样?太子妃怎么样?”
“……都好,太子妃和孩子都好。”白蕊赶忙道。
沈晰重重地吁了口气,又问:“男孩还是女孩?”
白蕊颔首一笑,跪地一拜:“恭喜殿下,太子妃殿下平安诞下了一双龙凤胎。”
“龙凤胎?!”沈晰一瞬的愕然,转而欣喜在脸上一分分绽开,向殿中疾步行去。
女人生孩子时血气重,宫里一般都不在惯用的寝殿卧房生,会单备一处产房。
太子妃的产房选在了侧殿,沈晰走进去的时候殿里很安静。他以为太子妃睡了,走到床边才见她睁着眼睛,只是看起来很疲惫。
“殿下……”太子妃看见他时一惊,下意识地想坐起来,被他按了回去:“好好躺着。”他坐到床边抚了抚她的额头,“听说你生了,孤回来看看你。怎么样?有什么不适没有?”
“……”太子妃怔了怔,才说,“都好。”
然后却又说:“殿下为臣妾回来,更不该进产房。殿下去看看孩子们,便快些回去吧。”
沈晰哑然一笑:“这是什么话?你安心歇着就好,孤在这里陪你几日。父皇听说你平安生产必定也高兴,你不必担心那么多规矩上的事。”
赵瑾月锁了锁眉头,默了会儿,又问:“殿下去看过孩子了么?”
“不急。”沈晰抿笑,“你生孩子这么辛苦,孤先陪一陪你再说。等你睡了,孤便去看孩子们。”
赵瑾月迟疑着点了头,一边怔怔地欣赏着他的温柔,一边又费解于他的想法。
他竟然不急着看孩子,一个当父亲的,为什么会不急着看孩子呢?
她娘家人丁兴旺,她看过很多父亲的妾室生孩子,也见过其他叔伯长辈家里添丁。但凡孩子生下来,大家就总是围着孩子转的,尤其在生下男孩子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轻视。
但他却显得不在乎。
赵瑾月不知该怎么问他为什么这样,是觉得她不够好,还是对孩子有什么不满意?
想了半晌,她意有所指道:“臣妾给殿下生了个嫡长子。”
“是,不仅是嫡长子,而且还是父皇的长孙。”沈晰笑着攥住她的手。
若不出意外,但凡这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资质也说得过去,便是来日的国君了。
可目下他自己也还没继位,这话父皇可以说,他却要避讳。沈晰想了想,便寻了个委婉些的说法:“这孩子日后我亲自来教,他会有出息的。”
赵瑾月听得更心惊了。
“会有出息的”,听上去如此的模棱两可。
她一时紧抿了薄唇,抿了许久才稍稍松开:“臣妾也会好好教他。”
那个位子,理应是她的孩子的,她便要为她的孩子守住,不论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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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场,东宫喜得嫡长子嫡长女的消息在夜幕再次降临时传进了天子大帐。
彼时恰逢几位随驾皇子都在帐中,闻讯好生热闹了一阵。皇帝连声说好,当即赐了许多东西去东宫。太子妃这个儿媳他不便直接赏,就赏了赵家,当场赐了两个爵位下去。
然后他又说:“告诉太子,好生照顾太子妃。若敢怠慢,朕可要治他的罪。”
身边的宦官笑着应了下来,几位皇子也笑了一阵。待得笑声敛住,皇长子便悠悠地开了口:“父皇不必担心,二弟不是昨儿个一听说太子妃要生了便赶回去了么?儿臣听说他走得急得很,连衣服都没换上一身,甚至都没顾上亲自来父皇这里回个话,什么太子仪态更是都顾不上了。”
他说得轻松,就像是当兄长的随口调侃弟弟,但帐中的氛围突然变了一变,几个皇子都挑眉打量起了他。
他们之间的面和心不和确实已经很久了,可一直都还没人敢在父皇面前显露过什么。众人虽然偶尔也会“互告恶状”,但那其实更像儿时在父亲面前有意打闹的样子,并不会真的影响都谁,反而是一种有意识的粉饰太平。
这样明捧暗踩的在父皇面前说旁人的不是,今日是头一遭。皇长子也真是有胆识,这头一遭就是在说太子。
一群皇子于是都小心地观察起了父皇的神色,每个人都很好奇父皇究竟会是怎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