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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后, 辛子谣三人开始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做。
辛子谣认为,虽然赛题的要求是“改造金月亮戈壁滩”, 但这座戈壁滩足足有一百四十万平方米,将近七分之一个沙哈拉沙漠那么大, 靠他们三个,显然是不可能在三天之内改造完整个戈壁滩的。
既然这样, 就把目标定得合理些,三天之内能完成一千平方米的改造,就已经很不错了。事实上即使将目标缩减到一千平方米, 这依旧个非常艰巨的任务。第一个问题就是,去哪儿找那么多猫耳兔?
安与冰提了个想法:“换个角度想,不一定得用猫耳兔的粪球, 只要‘改造’了戈壁滩就算符合题目,既然这样,改成在戈壁滩上种植鼠尾草也可以。”
鼠尾草的根会往地下扎得很深,而且它们的根呈网状分部, 能牢牢抓住砂砾化的土地,阻止水土流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确实也是改造了戈壁滩。
但既白提出反对意见:“鼠尾草是一年生植物,只能存活一年,评审委员会可能会认为我们这种改造不算成功。”
辛子谣不言不语,她盯着简易笼子里的猫耳兔, 忽然问既白:“猫耳兔这种月兽, 是不是群居生物?有固定巢穴。”
既白点头。
辛子谣:“那它们有王吗?”
既白一怔。
辛子谣:“我在想, 如果我把这只猫耳兔放回去,它是不是该回到自己的巢穴里?那我们跟着它走,就能找到很多的猫耳兔。”
既白和安与冰对视一眼。
安与冰沉吟,“猫耳兔是穴居动物。”钻入地底后就追踪不到了。
既白则说:“猫耳兔这种生物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王,一般是由族群里岁数最大的猫耳兔统领全族。”
辛子谣微微一笑:“有能管事的就行。”
她从头发里揪出茉莉。
“醒醒,开工了。”
……
正如辛子谣所预料的那样,她放走的猫耳兔,一离开囚笼,立刻撒腿往家里跑。
辛子谣操控着两只飞蚁,牢牢地跟在猫耳兔身后。几乎猫耳兔前脚刚踏进地下巢穴里,后脚辛子谣几人就踩上了巢穴上的土地。
辛子谣感受了一下飞蚁传递回来的信息,指了指地下某处:“在这里,大约地下四十米,范围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安与冰与他的泰坦兽合体,辛子谣与既白退远了些。
合体后的安与冰抬起手,大地微微颤动,然后无数泥土飞了起来,接着是一整块大地。
就像一块糖霜蛋糕似的,大地被安与冰抬了起来,露出底下猫耳兔的巢穴。
大大小小,近千只猫耳兔,蹲在它们的巢穴里,呆呆地看着自家突然不翼而飞的天花板……
辛子谣跳下了巢穴,猫耳兔骚动起来,往两旁散开。
地上散布着不少粪球,但猫耳兔的粪球超过三天就会失去效用,所以这些粪球几乎都派不上用场。
辛子谣一路越过无数猫耳兔,来到一只体积最庞大,体毛为金白相间的猫耳兔面前。
这只猫耳兔有一只成年熊猫那么大,黑眼睛里有种呆呼呼的神气。
她没做出攻击的举动,对方也没有主动进攻。
事实上,多亏了猫耳兔是个性格迟钝的胆小种族,换了别的泰坦兽,一看安与冰一掀了它们家屋顶盖儿,不冲出来拼命才怪。
辛子谣看着猫耳兔的族长,试探:“你好,我是辛子渊,来和你做交易的。”
通过茉莉,她知道有些泰坦兽是能听懂人言的,似乎是等级越高,越有可能开智。
但她说完那句话后,猫耳兔族长依旧呆呆的没反应。
辛子谣有点为难了。谈判不行,难道要直接把猫耳兔们都抓走?那工作量未免太大……而且万一把小兔们吓坏了,一个个全便秘……
硬来风险太大,那就只好试试她的“心念力”了。
她试着对猫耳兔族长发送脑电波:我要粪球,很多的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
一分钟过去了,猫耳兔族长还是那个呆呼呼的样子,眼里似乎还多出了迷茫……
……看来“希望你拉很多粪球”这个指令太复杂了,超出它的理解范围。
辛子谣正无奈,既白还在巢穴边上遥遥地问:“怎么样?它同意给粪球吗?”
辛子谣忽然心里一动,对既白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既白立刻跳了下来。他身手真是矫健,在没与任何兽类合体强化的前提下,双脚蹬土,又稳又快地奔下了斜角近六十度的陡坡。
他来到辛子谣面前,问:“怎么了?”
辛子谣问他:“你能看出这里哪只猫耳兔想要拉粪球吗?”
这个既白还真看得出来。抚育猫耳兔是每个驯兽系大一生的必修课程,他又是驯兽系实践课科代表,平时没少和它们打交道。
他往兔群里打眼一望,揪出一只。
“就它了。”既白说,然后往它屁股上挠了挠,又挠了挠……
猫耳兔瑟缩了两下,身体抖了抖……噗啾,一颗椭圆形的粪球掉到了既白手上。
辛子谣:哦哦可以啊。精英!
她拈起粪球。这玩意还带着点湿气,但味道不难闻,有点像青草被切碎后的气味,还带些微微的酸。
她将粪球托在手里,举到族长面前。
族长的鼻翼动了动。
辛子谣收回手,把粪球凑到鼻子前,做了个“啊好香”的表情,同时脑子里想着“我要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粪球”……
坚持了五分钟,族长终于动了!
它转过身,对着辛子谣,撅起屁股……
咚啪!
一颗榴莲那么大的粪球直直撞上了辛子谣的胸,还在空里弹了一下,才圆满地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既白脚边……
被粪砸胸的辛子谣:“……”
既白眼睛发亮:“成功了!”
他兴冲冲地抱起粪球,左看右看:“绿中带金!最高品质的粪球!这一颗就能改造半个篮球场的戈壁滩了!”
辛子谣低头看着她衣服上的被粪球砸出来的痕迹。胸部还隐隐作痛……为了弄到粪球,她也是拼了。
真·粪不顾身。
她有气无力地笑笑,“拿到就好……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兔子想拉……”
话还没说完,忽然猫耳兔们纷纷跳了过来,有些蹦得还老高,然后空中一个旋转翻身……噗噗噗!粪球射到了辛子谣的脸上。
辛子谣:“……”
既白:“噗!……抱歉,没忍住……”
辛子谣没力气谴责他。
她身上全是粪球味,脸上沾着粪球液,脚边全是粪球堆儿……她怀疑未来半个月,所有和她擦肩而过的人,都会闻到她身上那股粪球味儿。
哇哦,辛子渊,一个有味道的年级长。
……
在年级长的义勇献身下,粪球的货源问题算是解决了。
辛子谣身上那股怪味儿,直到第三天,才慢慢淡下来。因为这个缘故,夜里她也不肯继续当人体供暖炉了,还自己找了个新的凹洞搬过去,坚决不和安与冰他们一屋。
既白其实觉得无所谓,那味道是有点古怪,但不算难闻,他挺不理解为什么辛子谣非要搬出去。但安与冰倒是能理解她的想法。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身上一股味儿……就算别人不说,她肯定自己就受不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变成了辛子谣自己住一个窝,既白和安与冰住另一个窝。夜里冷得狠了,两个大男人各自搂着几只猫耳兔取暖,蜷手蜷脚,可怜兮兮……
时间终于走到最后一天。今天中午,评审委就会派出飞行艇来接辛子谣他们回去,同时也会对他们三天的努力成果进行现场验收。
天蒙蒙亮,辛子谣就醒了。
太饿了。
为了赶进度,昨天所有人忙得晕头转向,连夜赶工。她忙完后困得要命,东西都不吃,倒头就睡,结果现在肚子里锣鼓齐鸣。
像是知道她的需求似的,洞穴外忽然飘来了一阵烤肉香。
她愣了一下,站起身,两只猫耳兔从她膝上跳下来。她抬脚往外走。
外头站的是既白,他手里拿着几串烤食。
她又惊奇又感叹:“你怎么知道我饿醒了?”
事实上既白还真不知道,他只是自己做了吃的,想到昨晚辛子谣没吃东西,就过来碰碰运气。
结果她还真醒了。
于是两个人找个了避风处,面朝着日出的方向,席地而坐。
既白将烤串递给辛子谣,辛子谣接过,尝了口,没盐没香辛料,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既白也知道她不爱吃这个,安慰她:“今天下午就能回去了。”
辛子谣:“是啊。”今天下午就能回去洗澡了!
地平线上,太阳露出了一个尖尖角,然后迅速地,越升越高,几乎就几个眨眼的时间,它就整个挣脱了地平线,神气地挂在天边。
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是六月九号,离第一学期结束,还有四十一天。
第一学期结束后,银谷男校里就会少一个人……欧米伽学院会失去它的年级长,八楼东区的802房会失去它的主人。
既白的心沉甸甸的。他转头看向辛子谣,她正安静地吃着食物,两颊微微鼓起,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其实那天他也想揉一揉她的兽耳,但慢了一步,被安与冰抢先了。
既白有点郁闷。回想起来,自从安与冰出现后,自己与子渊独处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以前两个人明明还会经常一起逛超市的……
想到逛超市,既白就想起辛子谣送他的金鱼缸。他把它放在了房间里最好的位置,对鱼缸里的鱼也加倍珍惜。但辛子谣一次都没看过它。她不怎么进室友的房间,只肯在门口敲一敲门,温和有礼,却透着一股疏离。
“说起来,我之前送你的金鱼缸……”
辛子谣忽然出声,把既白吓了一跳,几乎以为她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却听她说:“你怎么不用呢?”
他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应该是那天晚上,辛子谣把喝醉的他扶回房里,于是看到了闲置着的鱼缸。
想到那晚,既白心跳又有点加快,他定了定神,解释:“我最近想换一种鱼养,那个鱼缸小了些。”
“这样。嗯,那下次再一起去买吧。”辛子谣也没多想,她原本就是看到圆鼓鼓的太阳,才忽然想起了那个满月形的鱼缸。
想到鱼缸,她就想到第一次见到既白,他脚边躺着一个破鱼缸,本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可扫地机器人刚从背后靠近他,他就差点用玻璃缸把人家砸个透心凉。
和那时候相比,现在的既白似乎变了许多……或者该说是“伪装”能力强了许多?其实本质并没有太大改变。
在她刚当上年级长的时候,驯兽系里有人不服气,私下里想给她颜色瞧瞧,被既白看到了,直接将那人揍进了校医室。事后还和她解释他只是力气比较大。
其实辛子谣并不介意他街头不良(前)的身份,因为她自己在海精市的时候就和一些半黑不白的痞子们打过交道,对这个群体印象还行。她甚至还瞒着辛子光悄悄参加过几场集会。
她不介意,不过既白却似乎很忌讳别人知道他前科不良,于是辛子谣也就不点破,让他继续维持漏洞百出的‘好学生’形象。但有时候她看着他绞尽脑汁的找借口,觉得他挺累的。
烤串挺香的。辛子谣想着,要不就帮他一把?至少在她面前,他就别维持他“老实人”的人设了?
她转过头,望向既白,没想到既白也正看着她。
他望着她,一副有话想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样子,呼吸有点急促,双手放在膝上,握紧成拳。
辛子谣忽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