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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迟迟就是念不出口,精致的小脸,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涨红了起来,羞臊了起来,大眼睛里更闪动起了惊喜。
“这是……真的吗?”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是难以置信的。
善于察言观色的他,那一刻,很确定的在她眼里读到了绵绵柔情,从中,他完全能确认,她对他一样有感觉。
两情相悦,从来是最好的结果。
这让他欣喜,立刻牵住了她的手说:
“我很认真。并且可以肯定,那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男生对女生的喜欢,是以后想要将你娶来做妻子的那种喜欢……我现在,不想将其称之为爱。只想将它称为喜欢。因为我们还太年轻。用单纯的喜欢来表示喜欢更好……小锦,你喜欢我吗?”
说这话时,他还是很紧张的。
幸庆的是,她毫不犹豫就点下了头:
“喜欢。”
他高兴啊,压着满心的兴奋,又好奇的问了一句:
“怎样的喜欢?”
她酡红着脸蛋,羞涩的回答:
“一直梦想着做你女朋友。一直觉得那不可能实现。一直一直喜欢你,一直一直怕你成为别人的专属男友……那是怎样的喜欢?你说呢?”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当青春期来临;当性别意识敲响心门;当人生第一次朦朦胧胧的对异性的喜欢从心底生根荫芽;当纯情的少男少女互相表白,这个时候的他们,心思是简单的,爱的也简单,没有任何利益的衡量,没有各种复杂的算计,只是因为喜欢了……
这样的喜欢,是最美的。
那天,他吻了她。
在落瑛缤纷的桃花树下,他深深的吻住了自己心爱的女孩。
爱情,就这样来了,在他们的眉目之间悄然绽放,在他们对视而笑的青春里燃烧起来……
但因为那时,苏锦还小,才十六,他不敢在家里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生怕父亲骂他,毕竟他比苏锦大了四岁,诱拐妹妹早恋,这件事,一旦曝光,谁知道家里会有怎么的反应。
之后两年,偷偷摸摸的爱情,给他们的恋爱生活,平添的是几分异样的甜蜜滋味。
直到苏锦十八生日时,他才正式向父亲和继母宣布:他们恋爱了,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和祝福。
家里人乐见其成。
父亲笑着说:“早看出来了。早看出来了。爸爸对你没有什么好叮嘱的,只说一句:小锦才十八岁,正要考大学呢,结婚之前,你们俩,都给我好好的规规矩矩的。情人之间亲亲抱抱,爸爸妈妈不反对,但不该做的,现在别做。等领了证再将一切变成事实更好。”
因为这句叮咛,他对苏锦,从来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理。
六年时光,他们谈着柏拉图式的恋爱。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之间,早已经老夫老妻了。
因为,曾有过一回,他在自己的QQ空间里秀过恩爱:午觉的时候,他们相拥而眠在床上,他搂着她,亲密的吻她额头,自拍过一张美美的照片。
外头的人看了,会那样想,那自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人之大欲,若日常饮食那样的正常:他们那么好,六年如一日,从来没粗过脖子,吵得红过脸;他们之间的相处,常常让他感觉无比的舒服……
有没有性,不重要,他愿意等的,等着大喜之日的到来,等着明正眼顺的拥有对方。
他们曾约好了,等她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就建立一个和和美美的小家,生一堆的小暮白小苏锦,那是全家人都喜闻乐见的事。
可是,现实呢……却赤裸裸的毁灭了这一切。
他原以为,他可以将一切忍到最后,熬个几年,他可以让所有错位的人生重新给接回来,可是,残忍的生活,再次给了他重重一击……
此刻,心爱的女人,就在面前,可他呢,却成了废物……
哐啷一声响。
那已残了一角的烟缸灰,落到了地上。
这一次,不折不扣,就被摔了一个粉碎。
苏暮白看着她,额头的血水,在淌下来。
他闭了闭眼,心里太苦了:哪怕他残废了,可他还是想护着她。
只是,他已经护不了她了啊!
“坐到这边来!”
他哑着声音拍了拍床沿。
她乖乖坐下了。
打小,她是最听他话的好妹妹,好情人。
苏暮白在床头柜上扯了两张纸巾,给她拭血,嘴里则轻轻的骂:
“你傻是不是?为什么不躲?”
那语气,却是带满了自责。
“我说了,是我害你成这样的,你要砸,就砸,我无怨言……”
她轻轻答,眼里全是痛苦,直直的盯视着:
“对不起,暮白,真的对不起……”
目光缓缓移动,最后落到了他那动弹不得的下半身。
“那不关你的事。”
苏暮白的神情也跟着为之一黯,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轻轻的抚上了腿,闷声涩语道:
“这不关你任何事……你不用向我道歉……是我开车开得太快……你没有对不起我……四年前,是我背弃了你,四年后,又害得阿姨早早离世……小锦,该说对不起的人,从来是我……”
回忆过去,便有无数的委屈,无数的苦涩,翻起。
亲密无间的情人关系,已成为过去式,现在,他们拥有的是什么?
是相对泪眼汪汪。
人生这盘棋局啊,怎么会一步一步走成这样的呢?
是他们这几个下棋人,太不会走子了,还是冥冥之中,另有一只可怕的操盘手,在操纵着他们这些棋子,所以,他们身不由己的就走出了一条他们完全不想走的路。
“暮白,不管那些了,我们别管那些了好不好……现在,我们最最应该在乎的是以后……”
苏锦劝着他,抹着肆意淌下的眼泪。
苏暮白涩涩一笑,手指紧紧抓着睡裤,声音无比压抑:
“我没有什么以后了……轮椅便是我的后半辈子……”
将曾经意气焕发的男子,和轮椅联系在一起,那是何等的残忍?
“不对,只要你积极的配合治疗,还是有希望的。暮白,你需要去美国治疗。在医生没放弃你之前,你绝不能放弃,你知道吗?”
她抓起了他的手,牢牢的握着,很想给予他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希望很渺茫的!”
苏暮白静静的苦笑:
“站起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就算微乎其微也要去争取……”
苏锦鼓励着。
可苏暮白却摇着头打断了她的话:“锦,你不用再劝我。没用的。我的后半辈子,已经注定是这样的了。”
这种自我放逐的态度,真是要急死她了:
“暮白,你不能这样,你都没尝试,就偃旗息鼓,就放弃,那从来不是你的作风……你以前那股劲儿呢……以前,你做任何事,都是干劲十足的……”
“那是以前。”
苏暮白截住话,语带苦楚,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那时,我不是废人。那时,我知道,只要我努力,任何事都能成功。可现在呢,我再如何努力都没用了,你不再是你自己的了,你是别人的了。我呢,我也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那样了……”
“暮白……”
“真别劝了。既然再也得不回你,以后日子怎么过,无关紧要了。”
苏锦的心脏,因为这句话,紧缩起来。
天呐,她要怎样才能说动他去接受治疗啊……
正当心乱如麻,手机响了起来,来自她包内。
她只得去翻出来看。
下一刻,屏幕上“老公”两字莫名就刺痛了双眼。
要接吗?
那是靳恒远打来的电话。
铃声,不断的吟唱着,本来动听优美的旋律,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竟似催命曲一样的,揪痛了心肠。
上午,他们还通过电话,一说就是半小时,这一刻,再看到这个号码,她却踟躇了。
那代表亲呢的的两个字,就像一盆冷水,往头上浇了下来,整个人浑身湿透的同时,有种异样的心痛,在血脉里潜滋暗长。
她看着它响了好一会儿,才按下了那个通话键,却没有说话。
“喂,小苏,你在哪?什么时候下班?我呢,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可以回到善县,到时接了你一起回家好不好……对了,我在这边刚买了一些海鲜,晚上咱们一起吃海鲜……这些海鲜,可肥美了……到时,我给你再露一手……”
靳恒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似乎在行走,一些汽笛声隐约可以通过手机传过来。
“我……我不在公司!”
开出口来,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怪怪的?”
这个男人,心细如发,立马就追问了起来。
“哦,没事,可能……可能是衣服穿得少,有点感冒了。”
苏锦清了清喉咙,可它还是哑的。
情绪起伏这么厉害,眼泪掉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不哑?
“今天的确有点凉啊!现在这天气,一会热一会儿冷的,你出去工作,记得多带件衣服,万一感冒了可不好。这样啊,到了善县,我先把海鲜拿回家,然后再给你送件外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