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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瑶不但敢, 她还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事急从权,虽然之前她是打算将清水和大和守安定都只是抓捕回去, 交给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去处理的。但现在, 因为冲田总司的插手,一切就不一样了。
沈瑶绝不能被冲田总司带回新选组,因为不但是害怕清水再次做出什么改变历史的事来,而且沈瑶那个所谓的身份,是经不起查证的。
一旦新选组真的怀疑她是长州间谍, 伺机混入新选组,去信询问所谓给她写推荐信的那位大佬的话, 那就是全部穿帮的下场。
只怕沈瑶都得凉了。
但是就是在这种时候,沈瑶也不能将清水和大和守安定往时之政府一送了之。
沈瑶不知道清水已经干了什么, 这些事又对历史产生了影响, 如果不管不顾将清水往时之政府一送了之。说不定根本纠正不了已经被修改的历史,反而历史仍旧因为清水和大和守安定做下的事而改变。
所以沈瑶必须在此时,此刻逼着清水说实话, 说出他到底做过什么,然后根据他做过的事, 来判断对历史的影响。除非清水还没有开始改变历史, 才能将他送回时之政府去接受处罚。
否则,这个任务就不算完成, 她也就白来幕末了。
她可没听说过时之政府给她制造的这个通道还兼具来来去去的功能啊。
除此之外, 沈瑶还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问题。
在新选组的练习之中, 她这两天剑术越发使得顺手,甚至有种拿着刀剑就知道该如何动手的感觉,完全不比之前只能在别人进攻后进行反击,否则沈瑶又怎么敢主动对着冲田总司出手,随便乱舞吗?
与沈瑶越来越像自己习得的剑术相反的是,她小时候在大种花家和父母的一些记忆,和年幼的唐筱的记忆,却开始逐渐模糊。
这肯定不是因为她年纪大了的关系好吗?她还年轻,她还没上大学呢,怎么可能得老年痴呆!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也就是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曾经提醒过她的,她在这个被修改的历史呆得越久,就会越是受被修改的历史的洪流的影响,这是不可抗力,连她从不离手的指铃都没有办法再次抗拒的大趋势。那么在幕末拖得越久,她受到的影响越大,而她也越接近这个历史中,冷漠的少年沈遥。而沈瑶,则在逐渐被消抹掉,直到有一天,她彻底变成了他,再也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就像历史长河中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水花,浪过之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所以,沈瑶必须决断。
冲田总司皱了皱眉,他并没有听懂沈瑶在说什么,三日月应该是叫他的同伴,这个冲田总司可以理解。但以折断大和守安定来威胁清水是什么意思?大和守安定是近来很流行的刀,冲田总司自己也有一把同名的大和守安定,难道清水也有一把大和守安定,是他的爱刀?
虽然瞬间思维里掠过很多,但是冲田总司已经暂时无心去深究这个问题,看着沈瑶迎面而来的刀光,他眼底闪过异色。
冲田总司从小习剑,一直被称为天才,就算在剑豪云集的新选组内,也罕有对手,现在看到如此惊艳的一刀,也难免内心悸动,而越是如此,他就越要全力以赴。腰间的打刀势如雷霆般出手,刀光剑影之间,杀气腾腾,稍不留意,就是游移在生死之间。
三日月宗近当然也听到了沈瑶的话,也理所当然的明白沈瑶以什么在拼,在暗堕之后越发稳重的太刀,新月初升的眸中有厉色血光一闪而没,这是在他暗堕之后,从未有过的认真!
虽然大和守安定也拿出拼死的劲头,但怎么也不是这把五花太刀使出全力的对手,在浑身上下增添了不少伤口后,终于被三日月宗近一刀砍在肩膀,站立不稳,踉跄着跪倒在地。手里的本体刀,也再也没有握紧的力气,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不不不,”清水本就被沈瑶的话所激,现在看到三日月宗近一刀砍在大和守安定的肩膀上,瞬间血流不止,立刻被吓到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扑过来,“不要折断安定,不要,我什么都说。”
三日月宗近已经完全收敛起平日里那种优雅的笑容,有着月纹的太刀还嵌在大和守安定的肩膀里,看着清水吓得天旋地转的样子,却没有丝毫动摇和怜悯,“那就请说吧,审神者大人。”暗堕过的刀剑,在情感上早已被磨灭了对人类的亲近感,甚至可以漠视生死。只是底线还在,天生背负的责任感还在,才不至于坠落黑暗的深渊。
但现在在这个院子里以生死为赌的,是那位笑着说,既然要带他出阵,就一定会尽全力带他回去的小姑娘。
他想要保护她,他……舍不得她死。
死在甚至还来不及盛开的年龄。
清水抱着自家浑身是血的大和守安定,哭得没有任何形象,他也想修复安定,但是刚沈瑶给他戴上的手铐,他不但自己取不下来,还有压制灵力的作用。他现在根本无法使用灵力修复刀剑,只能徒然的用手去捂着大和守安定伤口上的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三日月宗近拔出自己的本体刀,剧烈的疼痛让大和守安定眼前一黑,差点没有直接晕倒在清水怀里。
三日月宗近提着自家的本体刀,冰冷的太刀有血迹不停的低落,他没有丝毫迟疑的催问道,“审神者大人?”如果清水不说,他不介意再给大和守安定一刀,直到这把刀被折断为止。
“我,我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做。”清水手上身上沾满了大和守安定的鲜血,小小的孩子在轻微的颤抖着,有种特别无力特别恐惧的感觉从心底深处不断的涌上来。他不要大和守安定死,他不要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的刀剑被折断,“安定,安定……不要死,不要死……”
“主人,别哭,没事的,我没事。”大和守安定终于缓过最难受的那阵,他使劲抬起头来,嘴角的鲜血不停的滴露而下,他想抬手擦干孩子脸上的泪痕,却已经没有了这么做的力气。
三日月宗近一经得到答案,没有半分迟疑的转身,根本没有多看这位审神者和大和守安定一眼,表面上看上去还算镇定的太刀,此时心急如焚,不知道沈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鲜血四溅!
就在三日月宗近刚好转头的瞬间,正好看到冲田总司快如闪电的刀,从沈瑶的侧腹重重的划过,带起一串飞溅血珠。
“姬君!”在这一刹那,三日月宗近目赤欲裂,心急如焚的赶过去的瞬间,却只能接住冲田总司抽刀之后,沈瑶站力不稳往后倒下去的身体。
冲田总司准备上前的脚步顿了顿,他刚才好像听到眼前这个人叫了一声姬君?
姬君……是叫身份地位崇高的女孩子的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叫眼前的沈瑶,难道沈瑶其实是女孩子?
不,不应该啊,这几天他都混在新选组当中,实打实是个少年,不然早就被发现了。
难道是听错了,或者这个人有其他的名字叫姬君。
冲田总司难得的因为自己的想法嘴角抽了抽。
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还是处理事情吧。
沈瑶半靠在三日月宗近怀里,痛得眼前全是昏黑,冲田总司下手也没留情,如果不是沈瑶反应还算是快避了下,只怕这一刀就不是划过腰侧,而是直接捅个对穿了。稍微回过神来,沈瑶便用手死死捂住侧腹的伤口,不住的抽气,却死死的憋着气看向冲田总司,“冲田队长,我,我输了。”
冲田总司并没有收刀,他警惕的看着扶着沈瑶的三日月宗近,这个人刚才击败了藤原,藤原的剑术他清楚,虽然在新选组算不上顶尖,但至少也在中上水平。
虽然冲田总司刚才全力对付沈瑶,无暇他顾,但看到现在大和守安定被清水浑身是血抱在怀里哭泣的样子,也知道,这样的伤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冲田总司心底闪过悲凉,他对于大和守安定,是真正欣赏喜欢的,现在却看到自己的队员倒下,哪能完全没有动容。
但冲田总司久经战阵,心志坚定,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
这个被称为三日月的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杀藤原,可见也是剑术超群的劲敌!
虽然注意着三日月宗近,但冲田总司听到沈瑶说话,他还是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你没有尽全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沈瑶像是有所保留,并不像以性命相搏的样子。
沈瑶摇了摇头,强忍着侧腹剧烈的疼痛,气若游丝的样子,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和冲田总司争辩,“冲田队长,就算我输了,我也不会跟你回驻地的。”
冲田总司微微眯了眯眼睛,握紧了手里的刀,不跟他回驻地,那么他就强行带人回去,在藤原已经被击杀的现在,他势必要将这里所有人带回新选组的驻地,弄清事实真相。
若是藤原没有任何错误,新选组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新选组之所以被称为壬生狼,除了凶狠的作风外,还有就算是身死,也会撕下敌人一块血肉的不屈不挠。
三日月宗近听到沈瑶的话,手里的太刀变换了方向,却被沈瑶一把压住,“冲田队长,我不是间谍,我也没有背叛新选组,但是我也确实有所隐瞒,”稍微剥离开冷漠少年的外表,沈瑶的话,说得情真意切,“现在藤原也死了,我也不能说出我隐瞒了什么事。但我也是新选组的一员,我明白按照局内法度,藤原的死和这次的事,我,”沈瑶一咬牙,“我会做出交代的,就在这里,马上。只是,”沈瑶声音低了下去,“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告别?”她说,扫了一眼清水和大和守安定那边,“他们,也是。”
“你……”冲田总司清楚自己下手的分寸,他刚才那一刀,还不至于立刻就要了沈瑶的命,但听沈瑶话里的意思,是打算用性命做出交代吗?
那么他是打算切腹吗?
沈瑶看过清水和大和守安定那边之后,又看回冲田总司,眼神真诚,“冲田队长,我没有做任何危害新选组的事,”她,只是在尽她所有的全力,修正历史,保护历史,也是保护新选组为之奋斗努力的历史。哪怕只有几天的时间,沈瑶也看得分明,诚字旗下的这群人,是真正让人尊敬的人,虽然他们还有很多人不明白自己对历史做出的贡献,也有些怯懦胆怯之辈,但无可否认,这面旗帜,是幕末最光彩夺目的旗帜,“至于这次的事,我确实不能多说,不过,你可以询问清水。”反正清水还扣了她一口长州间谍的锅呢,她也就顺势反扣一锅,也不是真的要清水背,“这样,可以吗?”沈瑶瞬也不瞬的望着冲田总司,在这种时候,平日傲气又冷漠的少年,眼底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些许祈求的味道,“冲田队长。”
冲田总司叹了口气,收起手里的刀,“之后,我还是会带你这位同伴回新选组询问的,若真的与长州无关,我会保证他平安离开新选组。”言下之意,就是准许沈瑶以自己的性命,为这次的事件负责,甚至给了沈瑶一个保证,只要不是长州间谍,只是家族内部事务,新选组也不随意抓人杀人。
这已经是冲田总司最大的让步,在他看来,能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不管是引责还是牺牲,都不需要再追究沈瑶了。
沈瑶嘴角微微上扬,“感谢您,冲田队长。”
这是冲田总司第一次看到少年的笑容,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平日冷漠的表情一旦融化,就如同清澈的泉水一般,明澄透亮。
冲田总司再次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个少年,真是可惜了。
听到冲田总司答应沈瑶的话,抱着沈瑶的三日月宗近,露出惊讶又悲伤的神情。“您……”
“三日月先生,”沈瑶也没回头看向三日月宗近,仍旧是那种死咬着牙的声音,却有种坚韧的味道,“你懂我的意思!”
“我,”三日月宗近低头,掩了脸上所有的神色,只是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是的。”
“冲田队长,麻烦您了。”沈瑶最后对着冲田总司说道。
冲田总司也不再多言,只是点点头,“我就在门口等着。”
“再次感谢您。”沈瑶感激的点头。
冲田总司说话算话,转身就走到门外,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怕沈瑶他们还有力气逃跑。更何况,他也不觉得现在的沈瑶还会逃跑,那么傲气的少年,不屑于撒这种谎。
冲田总司刚走到门外,就迎来错杂的脚步声,带头奔来的人眼熟得不容错认。
“土方先生?”冲田总司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土方岁三也是听了汇报之后立刻就带队过来的,他说话也很直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人呢?”
冲田总司笑了,“我没事,”他扫了一眼他刚才自己亲手关上的院门,“他们在里面,暂时……别进去吧。”
土方岁三闻言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朝身后的队士点点头,队士们立刻就分成两边包围住整个院子。
冲田总司当然知道土方岁三的举动是对他无条件信任,他眼底有笑意闪过,也没阻止土方岁三的举动,而是待所有人把院子围起来之后,才详细解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土方岁三听完沉默了片刻,虽然他不说,其实,他和近藤勇一样,也是相当欣赏沈瑶的,但现在……
只叹息了一瞬,新选组被称为鬼一样的副长,坚定如磐石,历史上就算是近藤勇冲田总司全部死亡之后,他也坚持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所以他只是点点头,“那就等一会儿再进去吧。”
冲田总司按照自己的推测和理解,在不经意之间,顺手帮了沈瑶他们一把。
只是这位年轻有为的一番队队长,怎么也没想到,他面对的这位少年,其实不是真正冷漠而又傲气的少年,也完全没有任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觉悟,他是,不对,她是一个戏精本精。
所以冲田总司转身一走,门刚关上,沈瑶原本刚烈的表情立刻就转为肛裂,“哎哟,痛死我了。”如果不是时候,就差没两条宽面条泪了。在痛成这样的时候,还能坚持演戏,论一个戏精的自我修养。
三日月宗近相当了解这位姬君的演戏天分,也知道她绝对不会是什么要以死谢罪的人,而且还是在根本不到那种地步的时候。所以三日月宗近刚也是在配合她做戏,现在见状,干脆把人抱了起来,虽然是少年的重量,但对于高大的付丧神来说,这确实算不上什么,“姬君,还好吗?”
“不知道。”
“嗯?”三日月宗近皱眉,难道不好么?
这种时候,沈瑶同学照样能不按理出牌,“不知道上次打的破伤风还有没有用。”沈瑶感叹了句,知道现在也不是说废话的时候,“算了,总算暂时把冲田君骗走了。”她演得那么壮烈,不就是为了这事,难道她还会真的切腹负责不成,“三日月先生,麻烦将我抱过去。”她指着抱着已经昏迷的大和守安定在哭得撕心裂肺的清水那边,相当厚脸皮的戏精瑶没有半分指示别人家付丧神的不适感。
三日月宗近闻言嘴角却流露出些许笑意,还能这样说话,说明其实问题不大吧。
依言将沈瑶抱到清水和大和守安定身边,沈瑶压低了声音,“哭什么哭,他还没折断呢!嘶——”太激动了扯到伤口了,不行她得冷静,“现在,立刻,跟我们回时之政府,只要取下手铐,你就能手入他了。”
看起来面若死灰的清水闻言猛地抬头,“真的吗?”
“我还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开玩笑,他又没断。”沈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这样的伤势对于普通人来说难逃一死,但对于刀剑付丧神来说,只要刀剑没被折断,再厉害的伤也是可以修复的,没见地上的大和守安定的本体刀还没断嘛。
清水也是被大和守安定的样子吓住了才忘记了这一点,现在被沈瑶一提醒也反应过来,立刻就开口急道,“那我们立刻回去!”
沈瑶瞥了幼小的审神者一眼,你看来也是个翻脸如翻书的家伙嘛。
没有再废话,沈瑶让三日月宗近扶着自己站定,又让清水伸出双手,她将手铐的另一端拷在大和守安定手上,然后按照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的解释的使用方式,启动了这个装置,随着金光闪现,一人一刃总算消失在了幕末。
沈瑶大大的松了口气,朝着三日月宗近道,“我们也走吧,三日月先生。”她要痛死了,她要立刻回去,只要回去之后,历史就会被修正回来,那么所有的一切都立刻回到正轨,那么她受的伤自然也就消失了。感觉真是亏大发了,等下次遇到这个清水,她还要把他拎起来揍一顿!
三日月宗近回望向沈瑶,点了点头。
两人掏出时之政府给予的装置。
“等等,我的刀。”沈瑶突然指向刚才她倒下的地方,那里躺着她脱手的数珠丸恒次,本来按照时之政府工作人员所说,这个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被修正的,那数珠丸恒次也是带不回去的。但是对于这样一把曾经陪她浴血的刀,她不想最后都让它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三日月宗近明白她的意思,帮沈瑶捡起太刀,沈瑶收刀回鞘,然后和三日月宗近启动了装置。
在淡淡的金光中,两人终于告别了幕末,也告别了这个被修改的历史。
沈瑶走得潇洒,她不知道等他们离开之后,新选组的人在外面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而等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再次冲进门内的时候,这个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面面相觑,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几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明明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的。
当然,他们的疑惑,还要持续很长很长的时间,直到有一天……
不过,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