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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欢喜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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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庄主客气了,但说无妨。”王默笑道。

    “好。你老弟既然是江湖中人,想必也猜得出这次巢湖大会的用意。老实说,俞某不可能成为江北武林盟主,最多做个江北堂口的堂主。

    俞某心中早有江北第一盟主的人选,那便是姥山宫的宫主。

    俞某与廖宫主认识二十多年,知道他武功了得,远胜江北武林道上的许多高手,他若论第二,没人敢论第一。”

    “俞庄主,你就直说了吧,想要在下怎样?”王默说道。

    “俞某希望你老弟能加入我们,一块儿支持廖宫主。他若做了江北第一盟主,以你老弟的本事,至少也能做个江北香主。”

    香主听上去好像不大,但要知道俞四所说的香主是指江北香主,就远非一般香主能比了。

    寻常香主最多管二三十人,但要是做了整个江北武林的香主,那管的人可就多了,足以和寻常帮派的帮主或门主相比。

    “俞庄主,你太看得起我了。”王默笑道,“在下无帮无派,懒散惯了,恐怕无法答应你的要求。”

    闻言,除了俞四,包括尤二在内,都是神色一变。

    但王默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俞庄主,在下明白你的意思。在下也不会加入其它势力,如果廖宫主武功最高,做了江北第一盟主,在下自当听他号召。”

    “容朝阳,你可要想清楚了!”一个老者喝道。

    “在下想得很清楚。”

    “如果你……”

    “咳咳。”俞四咳嗽了一声,笑道,“容老弟,你这么说,也很给俞某面子。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俞某就带各位去拜访廖宫主,他得知有这么多人支持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尤二听了,暗暗惊诧。

    他认识俞四多年,到过俞家庄不下三十次,但俞四从未说过要把他带去拜见廖一仙。

    他也不敢开口。

    怎么这一次,俞四突然说要带他们去见廖一仙?

    难道真是因为巢湖大会吗?

    而且他也听得出来,俞四只叫王默一人好好休息,没有叫他们几个好好休息,分明就是特别优待王默。

    难道俞四看出了王默不是等闲之辈,所以才会这么做?

    席散之后,尤二想到半夜,因为与王默同住一间客房,突然翻身坐起,叫道:“容老弟,你真是我的贵人啊。”

    “什么贵人?”王默根本没有睡着。

    “要不是遇见你,我只怕见不到廖宫主。”

    “怎么会呢?巢湖大会一旦召开,谁都能见到廖宫主。”

    “我的意思是说,在大会召开之前,我根本不可能见到他老人家。”

    “哦。”

    “容……容兄,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我哪是什么真人啊,快睡吧,明天还要见廖宫主呢。”

    尤二听了,不敢再发出动响,免得吵到王默,但哪里睡得着?一直处于兴奋之中。

    翌日,俞四果然没有失言,吃过早饭,就亲自带王默、尤二等人去拜见廖一仙。

    姥山宫就在姥山岛上。

    姥山岛位于巢湖之中,自从廖一仙做了巢湖帮的帮主,姥山就成了禁地,别说外人,就连巢湖帮的许多弟子,若没有允许,谁也不敢靠近姥山百丈。

    姥山地形椭圆,岛上林木葱郁,四季如春,姥山宫就掩映于林木之中,隐约可见。

    此岛山颠有一座宝塔,并非后世之人所建的文峰塔,而是叫“真仙塔”。

    这座宝塔是廖一仙叫人修建的,足足花了一年多时间,原本没有名字,但十多年前的某日,有人亲眼看到塔顶坐着一人,但转瞬间,塔顶之人就不见了,而廖一仙的名字有仙,所以就把此塔称为“真仙塔”。

    至于那个“仙人”是不是廖一仙,无人知晓。

    姥山宫,或者说姥山岛,有三百多人,无一不是巢湖帮的“精英帮众”。

    二十多年前,巢湖有二十七个能人,乃水贼头目,分做六股,一夜之间被廖一仙收服,杀了三个头目。

    几年前,二十四个头目死了六个,现在还剩下十八个。

    这十八个头目,就有六个住在岛上。

    这倒不是其他十二个头目的武功低于这六个,而是这六个头目最得廖一仙信任。

    就算是手下,也有亲与比较亲和最亲的划分,不可能一视同仁,也不现实。

    王默等人到了湖边,上了一艘快船,不一会儿就到了岛边,下船上岛。

    走到一处时,却有一座古庙,竟有十多个弟子负责看守,俨然禁地。

    这座古庙始建于晋代,用来祭祀湖中女神,故名圣妃庙。

    只见六个书生模样的人了禁地,其中两位就是王默昨日所见两人,而六人之中,一人气度不凡,腰间悬着一柄三尺青锋,年纪不是最大的,但段位“坐照”,乃是个绝顶高手。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一个书生吟道。

    另一个书生却是吟道:“江头日暖花又开,江东行客心悠哉。高阳酒徒半凋落,终南山色空崔嵬。圣代也知无弃物,侯门未必用非才。一船明月一竹竿,家住五湖归去来。”

    “哈哈。”第三个书生笑道,“两位贤弟所吟之诗皆出自晚唐罗隐,我也来一首。抛却南阳为主忧,北征东讨尽良筹。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千里山河轻孺子,两朝冠剑恨谯周。唯余岩下多情水,犹解年年傍驿流。”

    昨日那个与尤二起冲突的书生说道:“三位兄长都吟罗隐之诗,小弟岂能落后?莫把阿胶向此倾,此中天意固难明。解通银汉应须曲,才出昆仑便不清。高祖誓功衣带小,仙人占斗客槎轻。三十年后知谁在,何必劳君报太平。”

    王默见过的另一个书生笑道:“我也献丑一首。似共东风别有因,绛罗高卷不胜春。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芍药与君为近侍,芙蓉何处避芳尘。可怜韩令功成后,辜负秾华过此身。”

    五人所吟之诗都是出自罗隐。

    这位罗隐乃晚唐诗人,二十多岁起,就屡试不第。

    三十多岁自编一书,名叫《谗书》,时人赠诗曰:“谗书虽胜一名休。”

    后来,他又考了几次,仍是不中,史称“十上不第”。

    五十五岁时,罗隐回乡依附吴越王钱缪,做了钱塘令,著有一书,名叫《太平两同书》,语多道家之言。

    他死了以后,后世之人将他当做地仙,有不少关于他的传说,而他一生之中,除了不太得志之外,那便是狂。

    当然,他够资格狂,绝非傲慢。

    这时,那佩剑书生朗声说道:“物之所以有韬晦者,防乎盗也。故人亦然。夫盗亦人也,冠屦焉,衣服焉。其所以异者,退逊之心、正廉之洁,不尝其性耳。

    视玉帛而取之者,则曰牵于寒饿;视家国而取之者,则曰救彼涂炭。

    牵于寒饿者,无得而言矣。救彼涂炭者,则宜以百姓心为心。

    而西刘则曰:“居宜如是”,楚籍则曰“可取而代”。

    意彼未必无退逊之心、正廉之节,盖以视其靡曼骄崇,然后生其谋耳。

    为英雄者犹若是,况常人乎?是以峻宇逸游,不为人所窥者,鲜也。”

    此人所吟非诗,而是文,也是出自罗隐笔下,名《英雄之言》。

    此文言辞犀利,嘲讽那些借“救民涂炭”为口号而窃取政权的帝王们的本性。

    说白了,在罗隐看来,抢财物的是盗贼,取国家的也是盗贼,根本没有什么区别,真正的大英雄是不存在的,即便真的存在,也少得可怜。

    王默听得似懂非懂,俞四与尤二等人却完全听不懂,而因为尤二昨日与那个书生有过冲突的原因,都不想多待一下,只想尽快见到廖一仙。

    只是俞四虽然不认识这六个人,但这里是姥山,这六人不但上到了岛上,而且还能接近圣妃庙,当是廖一仙的“贵客”。

    他的祖上与廖一仙的祖上有旧,形同一家,到了他们这一代,虽然已不似从前,可也交情极深,廖一仙不但是他的“主子”,还是他的“兄长”。

    然而,他从未听说这六个人,只是隐隐觉得那佩剑书生的实力,要在自己之上。

    他双手一拱,问道:“在下俞四,不知六位先生如何称呼?”

    那佩剑书生双手一拱,说道:“在下左文龙。”

    俞四想了想,神色突然一变,竟未再多说一字,匆匆而去。

    王默与尤二都觉得奇怪。

    在他们想来,这六个人既然是姥山宫的“客人”,俞四与廖一仙关系匪浅,即便此前不认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大仇大怨,怎么俞四像是见到了“瘟神”似的,避之而不及?

    王默边走边想:“这些人一个个古里古怪的,似有什么牵连,但又让人猜不透。算了,管他们的,我来这里只为了与江北武林高手一战,到时候就算江北六大高手联手对付我一人,我也要接下,令他们不得造次。”

    很开,几人来到了姥山宫外。

    不需要传报,俞四就带着王默、尤二等人进了宫中,见到了巢湖帮的帮主廖一仙。

    这位廖帮主或者说是廖宫主,望之不过四五十岁,但二十多年前,他已是这副样子,可见其修为深厚,武功不凡,也难怪他会自称“廖一仙”。

    王默颇为小心,不让廖一仙看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至于廖一仙是否能看出他易容,他觉得不重要。

    俞四将几人通通介绍给廖一仙认识。

    轮到尤二时,廖一仙少不得提了几句尤二的大哥尤大,说自己见过尤大几次,十分佩服他的刀法。

    到了王默时,廖一仙却是哈哈一笑,说道:“俞四弟,这就是你之前派人来所说的那位容老弟吗?果然是器宇不凡,江湖少见。”

    王默以为他要试探自己,可这个廖一仙却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多看了他一眼。

    俞四也猜不透廖一仙的意思,只能与廖一仙说些关于这次巢湖大会的话。

    少时,忽见一人匆匆走了进来,宛如军师,到了廖一仙边上,密语了几句。

    廖一仙听后,挥挥手,说道:“把她请进来。”

    未几,只见一人手持拐杖,走进了殿内,正是易木莲。

    王默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她,自是略显尴尬。

    “咦。”易木莲像是故意要跟他作对,说道,“这不是……”

    “姑奶奶。”王默走了上去,叫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易木莲目中闪过一道狡黠的笑意,说道,“我怎么不能来?你这个小家伙,我叫你不要乱跑,你瞧瞧,竟然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好找。快,过来扶着我。”

    于是,王默就上前几步搀扶着她的手臂,心头暗想:“你这个丫头真把我当后辈使唤了?好,等我找到机会,一定加倍奉还。”

    “老人家。”廖一仙笑道,“原来容老弟是你的后辈啊。”

    “可不是?”易木莲伸手在王默头上摸了两下,状甚亲密,“他叫容朝阳,是我哥哥的外孙。我看着他长大的,他小的时候,我还给他换过尿布呢。”

    王默说道:“姑奶奶,这都何年何月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

    “你这小子的事,我全都记得。”易木莲道,“八岁那一年,你见邻家小丫头长得水灵,便跑去勾搭人家,人家不理你,你好不伤心,回来说自己失恋了……”

    “哈哈。”王默只能大笑,“这事你也记得啊,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对了,姑奶奶,你不是说你今天会回去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待会江北武林群雄云集于此,你……”

    “你这小子怎么犯糊涂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回去?我是说等我办完事后,就带你回去。你家就剩你一个独苗,我可不能让你到处闯祸。”

    “我能闯什么祸?”王默说道,“这些年来,我闯荡江湖,认识不少人,几年前觉得有些厌倦,就隐居于和州。

    那一日,你突然找上门来,非要给我说亲。我说我只喜欢漂亮的,你却给我找了几个丑的。我才不会答应呢。等你真给我找了个美若天仙的,我再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