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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儿难得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无非也是同父母兄长禀报张家院子找回来了,如何发达富贵,他开春要重回学堂之类。倒是桃花开口就说嫂子待她如何疼爱,养家如何辛苦,求得父母兄长在天之灵保佑嫂子平安康泰。
张贵儿听得微微有些脸红,悄悄扭头看了一眼神色似笑非笑的蒲草,也是低声说了几句感激之言。
喜鹊见此狠狠翻了个白眼,扯了个借口去灶间忙活了。
待得兄妹两个拜祭完了,蒲草就动手拾掇供品。张贵儿嘴巴动了动仿似想要拦阻,但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并无动静也就泄了气。
蒲草猜得他必定是盼着张二一家来祭拜,但张二家里过年缺了长子,不定怎么心烦呢,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这些“杂事”。她心里这般想着,嘴上自然不会多说,麻利的端了供品送去灶间。
张贵儿许是对二叔一家如此不知礼太过失望,又想着避嫌,独自回了厢房守岁。蒲草和喜鹊剁肉馅、揉面团,把案板放到了大炕上,一边给两个孩子讲些关于年节的传说故事一边教他们包饺子,两个孩子蹭得身上跟小雪人似的,包出的饺子不是露馅儿就是走油儿,但脸上却是笑得花开一般欢喜。
待得大大小小四口把饺子包好,时辰也将近子时了。村里已是有性子急的人家开始点燃了爆竹,一连串的砰砰梆梆之声惊醒了靠在炕柜上打盹的山子和桃花。山子欢呼一声就跳下地去准备爆竹,桃花也是笑嘻嘻跑去灶间帮忙。
灶间最大的那口铁锅里已是烧了大半下热水,一只只小鹅般白胖圆滚的饺子在水里游来游去,欢快的翻滚着,诱人垂涎之极。
蒲草把排骨炖到一旁的小铁锅里,嘱咐桃花帮忙烧火之后,就去敲窗喊起了伏桌小睡的张贵儿。
山子手拿长香点燃爆竹,张贵儿就大门和灶间外边磕头边烧了两沓黄表纸,接引从天庭诉职回来的灶王爷和财神爷进了家门。
蒲草早就准备了小供桌,放好各色炸货和点心,顺手又添上一盘刚出锅的饺子丰盛的接风宴就准备齐全了,盘完着两位神灵享用的满意,自然也保佑他们一家新一年里顺风顺水。
众人熬了半晚很是困倦,虽然纯肉馅儿的饺子咬上一口直流油儿,六个好菜也是色香味俱,但大大小小都是吃了几口就草草撤下,各自和衣而睡。
蒲草听着喜鹊和两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最后到底皮衣而起,到得厨下拾掇了几样尚且温热的小菜和一壶苞谷酒,端去了菜棚。
刘厚生日日都要睡在菜棚,这一晚守岁迎新,蒲草早早就劝了他回家去同春妮团聚,倒也留下个安宁的空间。
一池池嫩绿的菜苗许是被声声爆竹惊吓到了,互相依偎在一处。见得蒲草到来,点起了油灯,各个都是欣欣然笑开了脸,招展着小小的叶子同她打这招呼。
蒲草再各个木箱间走动了两圈,又在炉里添了新柴,这才坐下静静享受难得的宁静时光,静静品味四年的味道。
这样万家团圆的时候,不知家里的饭桌儿缺了她,父母会如何心疼落泪。但愿弟弟妹妹这一刻都聚在父母身边,两个小侄子侄女也一定要逗得父母欢笑欢笑,忘了她这不孝的大女儿,忘了曾经生养过她…
低位的啜泣之声,幽幽在这一方小小的世界里萦绕,菜苗们仿似也感受到了那般浓烈的思念,微微垂下了头,小小叶片轻轻抹去点滴似泪般晶莹的露珠儿。
翠峦城里,相比于南沟村可要热闹千百倍,家家户户的鞭炮放个没完没了,那些家底富厚的高门大户甚至重金买了无数烟花,在大门整排放好,待得点燃一飞冲天,爆炸开来就是璀璨的烟火,直惹得附近顽童们聚集过来欢呼高叫,更添三分喜气。
念恩园里,上到主院里的大丫鬟管事,下到扫马厩的杂役,每人都得了一套新衣,天色将黑时给主子磕头又拿到沉甸甸的红包,自然各个都是喜笑开颜,走路恨不得脚下带风一般起劲。
陈老掌柜一家初至,分了一个极宽敞的小院儿安置。虽是对各处还陌生,但这年夜饭却也没有糊弄了事,陈家婆媳几个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儿的酒菜。
方杰亲自去给陈老掌柜行了礼,送了极丰厚的年礼,末了却推说有事辞了出来。毕竟这样团圆的时刻,他一个外人,又是主子,到底不好生硬的夹在中间,惹得陈家上下拘束。
洛掌柜和王管事也都回了自家团聚,就连东子那小子也颠颠儿跑去讨好未来丈人和媳妇儿了。诺大的念恩园,到得最后居然只方杰一人孤零零对着一桌儿酒菜。虽是丰盛又精致,但入口却怎么都觉带着一丝苦涩。
他忍不住皱了眉头,草草吃了两口就吩咐丫鬟撤了下去。
丫鬟们倒也算机灵,猜得主子是独自过年无趣,有心讨好主子,可惜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春莺无奈之下就撵了小丫鬟去喊了东子回来,指望着他日日跟在主子身边,能想个办法哄得主子欢喜。东子倒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眼珠儿转了转就上前笑嘻嘻说道,“公子,今晚按规矩要守年夜,估摸着刘大哥要回家团聚。您说那菜棚子无人看守能不能进去贼啊?要不然…小的赶去看看?”
果然听了这话,方杰眼睛就是一亮,眉梢轻挑间已是开口应道,“你不会武,就是见了贼人如何能擒得住?左右无事,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好咧,公子出马,那些贼人宵小必定望风而逃。那菜棚子可是咱们酒楼的聚宝盆啊,可容不得有半点儿闪失…”
东子一脸笑嘻嘻的说个不停,脚下却磨蹭着不肯出门,方杰猜得他必是有所求,于是问道,“你可是还有别事要说?”
东子赶忙双膝跪下讨好道,“公子英明,小的有啥心思也瞒不过公子。小的也不敢惹祸劳烦公子,只不过,来年小的就十七了,小红也十六了。公子,您看我们的婚事…”
方杰忍不住伸手敲了他一记,笑骂道,“你这小子原来是着急娶媳妇儿了!罢了,只要小红家里赞成,选个日子你们就成亲吧,到时候去账房领十两银子,算我的贺礼。”
东子大喜过望,立时一个头磕到地上,高声谢道,“谢公主厚赏,谢公子开恩!”
“快起来准备车马去吧!”
“好咧,好咧,公子您稍等啊!”东子跳起来就跑,腿下倒腾得比兔子还快,好似生怕晚上一步媳妇就跑了一般,惹得春莺等几个丫鬟都是一边偷笑着一边替主子准备御寒衣物。
很快,南城门再一次为这主仆俩偷偷打开了一条缝儿,而本来抱怨大年夜还要守门的兵卒们自然也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主仆两个一路顶着风雪,循着灯光和隐约的爆竹之声,很快就到了南沟村外。东子眼珠儿转了转瞧着各家院子都是静悄悄的,于是就低声问道,“公子,可是直接去张家院子?”
方杰稍一沉吟就跃下了爬犁,应道,“你找个背风之处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就轻提起几乎垂到地面的鹤氅绕到村后,远远离得张家还有几十丈就瞧得温室里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他心下一动就赶紧奔了过去…
蒲草喝了几杯酒,半醉半醒中仿似回到原来的世界一般,那里有她的亲人,她的朋友,有她的小窝,当真是万般安心。正是喜极而泣的时候,却冷不妨被人从背后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若是想我,就派人送个信儿,怎么偷偷躲着哭成这个样子?”
平日习惯了这个女子坚强又有主见,突然见得她这般暗自啜泣,方杰心疼得心下仿似被人用刀剜割一般。若是他今夜没有赶来,是不是她就要一个人这般孤单单伴着油灯啜泣到天明?
他轻轻扯过袖口替她擦去眼泪,本想软言安慰两句,不想出口却还是笑着打趣了一句,盼望着她会像往日一般嗔怪,自然也就会忘了伤心。
可惜蒲草已是半醉,突然见得方杰到来,居然极是好奇抱着他的脖子嘟囔道,“你这人真是跟屁虫,我都回家了,你怎么也跟来了?想讨好我爸妈啊,没门!我爸妈不喜欢你这样油头粉面的,他们喜欢能干活又老实的…”
爸妈?方杰听得这古怪的称呼,微微愣了愣,继而猜得许是与爹娘的意思,于是好笑得把她又往怀里揽了揽,应道,“本公子玉树临风、清俊不凡,那油头粉面的小生怎么能同我相比?再者说我虽是不会做农活儿,但我赚银子买奴仆就好。”
“哼,你当这儿还是封建社会啊?这是现代社会,人人平等,买卖奴隶是犯法的。你要是蹲监狱了,我可不给你送饭!”蒲草懊恼的在方杰耳朵上咬了一口,末了趴在他的肩膀上又哭了起来,“爸妈,我好想你们!我没死,你们千万别伤心。我想回家…”
一滴滴莹润的眼泪掉进方杰的衣领里,烫得他心里痛得发颤,也顾不得再琢磨蒲草到底说了什么胡话,只是一下下拍着她的背,一声声应着,“好,好,咱们回家,回家…”
(要比赛了,我居然。。卡文了。这算不算人间悲剧,果断去整理大纲,大纲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