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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平日同方杰熟识的看客,就哈哈笑着打趣道,“方公子俊美无双,竟惹女子当街吵闹,比之古时宋玉潘安也不匡多让啊。”
方杰无奈摇头,抱拳一礼笑道,“吴兄就不要拿小弟玩笑了,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那姓吴的商贾和周围看客们,都是哈哈一笑转身各忙各事了。
直到人群散尽,方杰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微微沉吟片刻吩咐身后的小厮,“东子,去打听一下这城里最严厉的教养嬷嬷住在何处?另外再挑两匹上好锦缎送去牡丹姑娘那里。”
那小厮身形瘦弱,尖脸圆眼,一对眼珠儿骨碌碌转得飞快,一看就是个鬼机灵。听了这话他立刻应下了,脚下却没动,又问道,“公子,两头儿您都应下了,明日到底要去哪一家啊?”
“哪家也不去!”方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那小厮吐吐吐舌头,赶紧小跑着去办差事,自家公子这次可是真恼了,万一差事办不好,这火气就要烧他头上了。
蒲草不知只是前后脚的功夫,就错过了这样的一场好戏。以至于很久之后,因为这事还生出了很多风波,她最后在某人腰侧的软@肉上,练习了无数下三百六十度大旋转,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刘大夫是个极负责任的人,一早晨起来就带着当归把药材抓好了,分包整理。
待得蒲草和春妮采买回来,又把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仔细讲给两人听,末了又单抓了两种草药给蒲草,言道每次熬骨汤放进一些更补身体。
春妮和蒲草两人一迭声道谢,特别是蒲草,前世见多了那些穿了白衣却装了恶魔心肠的医者,如今再对比刘大夫这样的医德,简直都想把刘大夫送到现代去,让那些徒有其名的冷血动物羞愧致死。
因此,在付诊费药费时,蒲草主动多给添了二钱,算是众人的食宿费用。刘大夫却是坚辞不受,笑言都是刘姓一家,比之旁人还要亲三分,不赠药已是不该,更不能多收诊金。
一番话说得刘厚生这样的大男人眼圈儿都红了,刘大夫这样的外人,只是因为同姓就这般厚待与他,再想想家里那对狠心父母,他的心头更是酸涩不已。
当归小药童还是孩子心性,得了蒲草买回的大公鸡,欢喜的眉开眼笑,缠在蒲草身旁,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帮忙攒马粪。蒲草就笑道,下次再来一定带些好吃食给他。
果然,当归的小脑袋点的如同啄米小鸡一般,连声问着他们何时再来。惹得刘大夫都是脸红看不过眼,伸手敲打这没出息的徒儿,当归到处乱窜,惹得众人都是哄笑起来。
一时,刘厚生被抬上了牛车,众人辞别了刘大夫师徒,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秋风一日凉似一日了,蒲草担心冬日早至,坐在车上也无心观望风景,心里盘算着还有多少活计要忙。
倒是春妮夫妻自觉以后生活有靠,就去了来时的愁苦之色,头挨着头凑在一处小声说话,偶尔扭头见得蒲草这般样子,春妮就扯了她笑道,“你也别着急,我娘家村子就有木匠,手艺也不错,咱们明日就能请来开工,一定能赶在下雪前张罗完。”
一旁的两个乡亲孔六叔和李九叔听得这话,自然就要问请木匠作何,蒲草也不瞒着,就说想要建个土坯房子,冬日种菜。
孔六和李九惊得眼睛瞪得溜圆,停了好半晌才清咳两声,劝道,“咱们这里大冬日的,房子若是山墙单薄些都容易把人冻死,更别说那菜苗了。蒲草还是省些力气,明年开春好好种苞谷吧。”
蒲草知道两人是好心,也不生气,笑道,“二位大叔的话有道理,这我也知道。不过,我当日在里正和长辈们面前应了要给桃花备嫁妆,要供贵哥儿去读书,只指望那二亩苞谷地怕是不成,只好琢磨些别的出路。
再说,用土坯垒个房子不难。就算不成,也不过是浪费些柴禾,若是成了,哪怕进个几百文钱,手头也宽绰些。”
孔六和李九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了,而如此忙碌也是为了小叔和小姑,这份心思是极好的。于是就不再相劝,想着家里没有什么着急活计,昨晚又吃了人家那么多好肉好菜,就道,“那帮工就算我们一份吧,到时候去喊上一声就成。”
蒲草大喜,赶忙道谢。
董四一边甩着鞭子驱赶老牛一边也在犯愁,根本没把众人的对话听进耳里。他本来答应了媳妇儿,上山猎到好皮子卖了银钱,给她扯块花布做棉袄的,老娘也嚷着要称些细面过年蒸枣馒头,两个小儿子也提前几月就盼望过年的鞭炮了。
可惜,他因为背了生子回来耽搁了这么两日,再也撵不上村里的猎队了,自己进山又太过危险,只能让一家人失望了。
想着回到家里,媳妇和老娘必定唠叨不休,孩子也要哭闹,他这心里就火烧一般,恨不得这山路没有尽头才好。
刘厚生躺在他身侧,听得他一声声偷着叹气,有心想告诉他那砍柴的买卖,却又碍于人多不好开口,只得忍了一路。
终于等到牛车进了村口,孔六和李九跳下车回家了,他才扯了董四的衣襟把昨晚商量好的事情说了一遍。
南沟村所处的山坳,虽是三面环山,却都不是什么高山峻岭,充其量不过是十几丈高的小山包。兔子野鸡满山跑,狐狸或者狼这类的野兽却不多,这也是村里人秋猎要走出很远的原因。
当然,偶尔也有例外,就像前些时日同蒲草赛跑的那只黑熊,就不知是哪里跑来的“独行侠”。
不过,小山包也有小山包的好处,那就是不缺柴禾。什么矮松啊灌木啊,随处可见,甚至东山那里还有大片的枯树,砍起来极容易。
董四听得这差事离家近,进项也不错,自然欢喜,客套两句就接了下来,笑嘻嘻赶了牛车拐上后街。
街坊邻居们见得他们回来,都聚过来问询两句,蒲草不好说刘家事就跳下车帮忙开院门。
春妮本就恨公婆心狠,口下也没留情,直言因为送医太晚,以后要落残疾不能做重活了。
众人不知他们夫妻和蒲草的打算,就以为这刚刚分出的小家庭以后算是彻底没指望了,纷纷劝慰帮着出主意,言道以后进城做个小买卖或者学个不用出力的手艺,也不至于饿了肚子。
也有那同春妮平日交好的小媳妇儿心直口快,替春妮两口子抱不平,小声道,“你以后也不用孝顺公婆了,世上哪有这样狠心的爹娘,为了几个大钱居然不救儿子。”
隔壁陈大娘想起平日自己也是偏心小儿,就叹气道,“这人老了,没个道理可讲。”
众人还要再说话,蒲草已是打开了院门,牛车进了院子,董四又帮忙把刘厚生背到了炕上。众人见了又夸赞他是个有义气的,倒惹得董四红了脸,赶忙告辞去还牛车。
众人随后又闲话几句,也都散去了。
桃花和山子在后园听见动静疯跑了过来,抓了蒲草的衣襟不放。蒲草瞧着她们的身上沾了泥点,就问道,“可是在后园玩泥巴了?”
两个孩子摇头,都道,“我们帮着二哥脱草坯了。”
懂事的孩子谁都爱,蒲草笑着挨个亲了亲,就在筐了找了那油纸包出来,小心翼翼拿出两只糖猪儿和糖公鸡,笑道,“这是奖励给好孩子的。”
两个孩子小脸儿一喜,却立刻又黯了下来,甚至小脚儿还往后挪了挪。
他们如此反常模样惹得蒲草疑惑,就蹲下身子问道,“桃花,山子,你们怎么了,可是有谁欺负你们了?”
山子扭头偷瞄了一眼桃花,瘪了嘴不说话,桃花却是红着眼圈儿,小声道,“没有,嫂子。我们不要糖人儿,咱们回家吧。”
蒲草听了这话更觉奇怪,就揽了他们两个在怀里假装伤心道,“桃花和山子都不跟嫂子亲了,我真是伤心啊。买了糖人儿一路小心抱着,结果人家还不喜欢…”如此说了几句,她就低头嘤嘤哭了起来。
“喜欢,喜欢!”山子和桃花哪知有假,以为蒲草是真哭了,赶忙抢着抱了她的脖子一迭声的喊着,“嫂子(姐)不哭,我们喜欢。”
蒲草也不抬头继续抽噎着,问道,“那你们怎么不要糖人儿?”
桃花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开口,山子却崩豆似的说道,“刘大娘说姐姐跑了,不要我们了,嫌我们是累赘,只吃饭不干活儿。”
蒲草听了这话,两道眉毛就紧紧皱在一处,心头恼怒之极。
小孩子最是不能惊吓,若是开解不好,也许就是一辈子的病根儿。特别是这样从小没爹娘的孩子,极度没有安全感,若是吓唬他们说亲近的人也要离开,简直就同在他们心里埋了炸弹一般,随时都是提心吊胆、惊惧不安。
果然桃花的小手哆嗦着,一脸小心翼翼的问着,“嫂子,我以后只喝苞谷粥不吃饼子,也不要糖片了,嫂子不要扔下我们好不好?桃花听话。”
山子也赶忙保证,“我也是,姐,我也不吃饼子了,只喝苞谷粥就行,两碗…”说到一半,他又把两根小手指缩回去一根儿,“不,一碗就能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