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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疏跑进自己房间变成人形, 飞快地穿上衣服, 来不及洗漱就往外面走去。
到了院门前,只见一群人围着门口,正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一个中年男人道:“咱们又不要多的, 这会儿‘盛香居’的人不是还没来么?你就是卖给咱们一点, 他们也不知道啊。”
一旁站着个熟面孔, 竟然就是昨天来他家买过山楂酱的刘小哥,刘小哥也说道:“就是就是啊, 哪有上门的生意都不做的!”
严大川一个劲儿地赔着笑, 这些人就是劝不走。
灵疏听了几句,就明白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了,都是上他家来买山楂酱和果脯的。
弄清这些人的来意后,灵疏上前几步, 拱了拱手笑道:“诸位, 承蒙大家看得起咱们家这点儿小吃食,灵疏不胜感激, 不过还是要对不住大家了,昨天‘盛香居’的沈掌柜过来, 把咱们家的吃食全要了, 已经白纸黑字立了字据,除了‘盛香居’,我家这山楂做的吃食便再也不能卖给别家了。”
“做买卖讲究诚信二字, 大家都是生意人, 这个理儿都懂, 既是立过字据,自然必须遵守约定,还望大家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有人道:“咱们买去了又不和‘盛香居’在一个地方卖,你不说出去,我们也不说出去,他们不会知道的。”
一边有几个人的神色显然也是非常同意这人的说法。
但是灵疏只是笑了笑,又深深朝众人鞠躬:“真是对不起诸位了,不过诸位也别生气,我家这山楂酱是不能卖给大家了,但我弄了一样别的吃食,才刚刚种下去,等个十天半月差不多就能成熟了,是一种蔬菜,绿色叶子的,冬天我家也能种,若是大家有兴趣,到时候还请来捧个场。”
围着的一群人开始议论纷纷,这些人都是这附近别的镇子以及平良县里来的,昨儿刘小哥来灵疏家买了山楂酱和果脯去县里卖,几乎是半天的时间就卖得差不多了,赚了不少银子。
县里本来就有不少做买卖的商家眼红这山楂酱呢,一见那刘小哥也能卖和“盛香居”一模一样的山楂酱,顿时他们心思就活络起来,使了手段多方打听,知道了山楂酱是在严家的灵掌柜这儿买的,便按捺不住,今儿一早天没亮就赶到严家村来了,正是想要早点买了回到县里去卖的。
谁知道这么赶紧赶忙的,还是来迟一步,那“盛香居”居然把严家的吃食全订了,人家不愧是皇商,就是有远见。
一众人正暗自遗憾叹气,却又听灵疏说了这么一番话,冬天也能长的绿色蔬菜,简直太稀罕了,如果这是真的,怎么能让人不兴奋呢!
刘小哥当先问道:“灵掌柜,你家种的什么样的蔬菜?真的冬天也能长?产量怎么样?价钱呢?万一要是太贵,咱们可买不起。”
这年月冬天除了白菜,可是见不到绿色叶子的蔬菜的,农家人冬天都吃白菜萝卜,冬天的绿叶蔬菜,刘小哥只听人说过,那可是权贵之家里用琉璃搭的暖房里才可能种出来的,琉璃那是一般人用的起的吗?想一想也知道那样种出来的蔬菜有多金贵了,怕是只有皇宫里头的贵人才能吃到吧。
灵疏道:“每天都能采收,也不贵,若是大家要的多,我就给大家批发价,两文钱一斤,你们愿意卖多少钱那就改你们自己商量了。”
豆芽循环播种,就是每天都种,每天都能收,这样就可以不间断的收获了,而两文钱一斤的价钱,那绝对是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的。
“这么便宜!”有人咋舌,“真的假的?灵掌柜你莫不是诳我们吧!”
冬天的绿色蔬菜那还不得比肉都贵啊,这会儿都进了十一月了,天儿转凉,往后那是一天比一天还冷,地里带叶子的菜除了白菜别的都不长了,他们都以为这种稀罕蔬菜怎么着也得要百来文一斤的!结果才两文钱一斤!
大家听了自然会觉得灵疏这是在骗人了。
“是不是骗人的,半个月后大家再来看看就知道了。”灵疏依然是笑眯眯地说。
当下就有人表示:“到时候定然要来瞧瞧这稀罕物!”
灵疏见大家注意力都转移了,不死盯着自家的山楂酱了,他又给自家那还没影儿的绿色豆芽打广告成功,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便笑道:“大家都来这么久了,站的也累,要不进屋坐坐歇会儿?”
刚才灵疏在和众人说话的时候,自家大哥大嫂和干娘就拿了凳子出来给他们坐,又拿碗出来,给他们都倒了些水喝。
刘小哥摆手道:“不了不了,家里事儿忙着呢,得回去干活,灵掌柜,到时候你家那菜种出来了,可得先给我留着点,我现在就给你定钱!”
这刘小哥名叫刘聪,他本人应了这名字,倒有些小聪明,人也机灵,上回山楂酱的买卖,除了“盛香居”,刘聪正是头一个上严家来买的。
山楂酱在县城里好卖得很,一来一回的,银子就赚了一倍,百分百的利润,刘聪算是吃到甜头了,对灵疏自然就比别人多了几分信任,是以现在他敢开这个口,说要下定金。
灵疏笑道:“刘小哥不急,不用下定钱,到时候你只要来,我保证有菜给你。”
刘聪得了这答复,也是乐呵呵的,“有灵掌柜这句保证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
刘聪一走,其他的人也都跟着地离开了。
送走了这些人,天开始放亮了,陆陆续续地有帮工上门来干活儿,严大川皱着眉头,拉了灵疏进屋,道:“小弟,你说要种的那豆芽种在哪儿?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现在就跟他们说了,到时候长不出来可怎么办?”
小弟神神秘秘的,也没说那种豆芽是怎么种的,这两天也没见小弟去过自家的田里去,也没见他发豆芽,严大川极度怀疑自家小弟说的那种绿色豆芽到底能不能种出来。
“大哥你就放心啦,”灵疏拍拍自家大哥的肩膀,“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把握的,过了这几天,咱们就起几栋房子,大哥你看咱们怎么盖?盖在哪儿?”
严大川的注意力被灵疏带走了,皱着眉毛道:“那房子又不住人,就在后屋挑块空地就成吧,到时候请咱们村的乡亲们帮帮忙。”
“那就这么办,”灵疏点点头,“大哥,家里的活儿你看着点,要是‘盛香居’来拉货,你和大嫂点一下数就成,银子你们先收着,我得去趟镇上。”
灵疏留下这话,起身洗漱,匆匆吃完早饭,又给卫修涯做了点儿端过去,就到刘大爷家去让他用牛车载着自己去镇上了。
他这回是去铁匠铺子买洒水壶的,豆芽得洒水,到时候种的多了,没个工具可不行。
铁匠铺子里倒是有洒水壶的,不过就只有一个,还不怎么符合灵疏的要求,这种小号的壶是那些后院有花园的大户人家买去浇花的,花洒的孔洞比较大,又比较稀疏,灵疏让那铁匠给重新改了改,孔做的小一些细密些,费了半上午的功夫才弄好。
之后他又预定了几个洒水壶,说好过几天来拿,这才带着做好了的这只回了村里。
回来没多会儿,村里李木匠家的李柱子就把灵疏昨天定的三个木箱子送过来了,灵疏又让他回去多做一些,过些日子要用。
待到了下午,木盆里的黄豆浸泡了二十四小时了,灵疏便把水倒了,豆种捞出来,再把三个木箱子底下铺满了细细的河沙,将这些豆种均匀地撒了下去,再在上面盖上约两厘米厚的细沙,然后浇水。
这个浇水的步骤非常关键,水太多了种子会沤烂,水太少了不能满足豆芽生长所需的水分,会生不出芽来,要缓慢地浇水,直到细沙底部湿透。
灵疏其实不是第一次种沙生豆芽,他从前在母星上管理农场,虽说大部分农作物都是机械化管理,但他自己空闲的时候也会亲自动一下手的。
只是他太久没接触这些农活,免不了有点儿手生,不过只要多做几次,就应该会熟悉了。
三个木箱子里每个撒了一斤多点儿豆种,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豆芽生的好,每箱能出十斤多豆芽。
种好豆种后灵疏就把木箱子放在了自己房间里,绿色的豆芽需要弱光,不能被强光直射,而且生长期的温度在20-25度最合适,现在的气温偏低,灵疏就去弄了个炭盆儿来,正好也该烧炭了,这样屋里也暖和。
傍晚时分,严大川正要去村塾接亮亮回来,刚走到门口,竟遇到了村塾的程先生,亮亮就跟在程先生身后。
“臭小子,怎么又让程先生送你回来!”严大川一见便瞪起眼训斥亮亮,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朝着程逸道,“哎,程先生,您快请屋里坐!您怎么又送咱家亮亮回来,这多不好意思啊。”
亮亮当即便说:“不是我要程先生送我回来的!”
“小事一件,不打紧,的确不是亮亮要我送的,”程逸笑着摆摆手,说,“我是来拜访卫兄的,顺路带亮亮回来而已。”
“不麻烦您就好,不麻烦您就好,”严大川笑呵呵道,“卫公子在屋里呢,程先生快去吧,待会儿就留下来吃饭,我去让我媳妇整两个菜去。”
程逸点点头,去了卫修涯的房里。
灵疏正在厨房给卫修涯做饭,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就隔着门问了一嗓子:“谁来了?”
亮亮跑了进来,说:“程先生来啦!程先生要在咱们家吃晚饭!小叔你多做点,别把程先生饿着了。”
“是不是你嘴馋了?怕我做少了没你的份?”灵疏笑着捏了捏亮亮的小脸,又问,“谁在陪程先生?”
“程先生说是来找卫少爷的,去卫少爷那屋去了,”亮亮闻着锅里冒出来的肉香味儿,忍不住踮着脚往锅里瞧,见里头炖着猪骨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他悄悄吞了下口水,又问灵疏说,“小叔,你说程先生来找卫少爷干什么的呀?”
“兴许是讨论学问吧?”灵疏随口回答道。
程逸后年要参加乡试,卫修涯出身京城世家,想必也是学识渊博,见识不凡,说不定对京城里的那些大官更是有所了解,程逸怕是来请教卫修涯的。
亮亮又歪着小脑袋问:“那小叔你觉得——是程先生学问好,还是卫少爷学问好?”
灵疏敲了一下亮亮的脑袋,笑道:“这我哪儿知道,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你们程先生去。”
亮亮摸了摸头,怂了,一个劲儿摇头,“我才不敢去问程先生呢。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卫少爷比较厉害!”
灵疏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亮亮理所当然地说:“卫少爷时常沉着脸,不说话就很吓人了,他要是一说话,肯定更吓人。程先生平时上课的时候虽然也爱板着脸,可是不上课的时候他还是很爱笑的。”
“小鬼,”灵疏直接喷笑了,“敢情你理解的厉不厉害是看谁更吓人?”
亮亮很认真地点点头,“当然了!程先生一板起脸,我们学堂的同窗们就不敢偷懒呢!”
灵疏忍着笑说:“行了,老实去屋里待着去,等着喝骨头汤。”
没一会儿,汤熬好了,灵疏盛了一大碗端到卫修涯的房间去,看到程逸和他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书案上放着几本打开的书。
“灵弟也和我们一起吃吧。”程逸放下手里的书邀请道。
灵疏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他才不要和他们俩一块儿吃饭呢,看到卫修涯冷着脸的样子他就怪难受的,他更喜欢温柔版的卫修涯,再说他们谈论的那些东西他也听不懂。
程逸见灵疏拒绝地这么坚决,也没强求他。
灵疏刚要出门,却被卫修涯叫住了:“灵弟给我们拿点葡萄酒来吧。”
不好。
灵疏下意识就想这么回答。
那酒是小爷酿来自己喝的!你倒好,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开口就是要这要那,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别以为你是伤患就有权利吩咐我!
灵疏内心满屏吐槽,忍了又忍,别跟个伤患计较,虽然这个伤患在人前不阴不阳的,但是晚上自己狐狸身去他,他就会变成完美暖男呢。
好不容易才没把“不好”两个字说出口,灵疏只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房内,程逸先忍不住笑了,对卫修涯道:“灵弟的心思全写在脸上,看他那模样,刚才一定在心里骂我们呢。”
卫修涯脑海里浮现出灵疏刚才的表情,莫名心情就很好,虽然他面上神色还是淡淡的,眼里却带上了些许笑意。
灵疏的样子,倒很像那只小狐狸被自己惹恼了,有气却发不出来时的模样。
很可爱。
灵疏很快就把剩下的两盘菜和一小坛葡萄酒送到卫修涯房里了,然后他又拿了另外一只小坛子,到正房里和自家人一块儿吃饭。
话说这酒酿出来之后,就上次卫修涯刚来那天他喝过一回,后来事儿忙就一直没想起来要喝,正好今天拿出来了,他就给大家都分了点,自家干爹和大哥自然是要尝尝的,葡萄酒度数不高,女性平时少喝点儿了也对身体有好处,于是灵疏也给干娘和大嫂都倒上了些。
现在的白酒都是粮食做的,卖的贵,乡下百姓平时很少有喝的,那些便宜的酒质量又不好,喝了烧喉咙,以前严家还穷的时候,严有福就是想喝酒也喝不到。
这会儿严有福喝着灵疏酿的葡萄酒,不知美得跟什么似的,眯着眼睛把碗吸得滋滋作响,感觉自己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灵疏心里想着自己酿的酒不能全给卫修涯糟蹋了,都不知道卫修涯还在这里住多久,万一以后他天天要喝,那自己喝什么?
一想到这儿,灵疏就可劲儿地喝酒,多喝点,不能给卫修涯留,反正度数低,多喝也不会怎样的。
一家子人一顿饭吃到最后,除了亮亮和婉儿两个小的,大人们的脸上都飘红了,灵疏喝的最多,他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都已经能感觉到头晕了,腿也是有点儿发软。
灵疏扑倒在床上,打了个酒嗝儿,晕晕乎乎地想,嗯,自己酿的葡萄酒,后劲挺大。
脸色红扑扑的少年忽然之间缩了水,被子里冒出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小狐狸,小狐狸醉眼惺忪地嗅了嗅身上的被褥,憨态可掬地摇摇头,仿佛是在嫌弃被褥上没有熟悉的气味。
然后他摇摇晃晃地跳下了床,爪子一软,差点儿跌倒在地上,小狐狸艰难地站稳了身子,本能一般地朝着卫修涯房间的窗子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