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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扶黎几乎是黑着脸, 让伏虎将阿桑扔了出去。
好端端的点心和茶水,硬是在食盒里被摔的粉碎, 压根不能用了。
小姑娘也没想到会这样, 沮丧着个小脸,无措的说:“坏……坏了,酥酥让雀鸟姐姐再拿一份……”
息扶黎摆手:“不用, 我不想用。”
“哦,好的吧。”小姑娘应了声, 站在一边,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息扶黎目下心情好, 也不跟她计较,只道:“过来,我给你看圣旨玩。”
好在当今陛下没听到这话,不然只怕是会心塞到吐血。
旁人接到圣旨, 皆是供奉起来,怎的到了少年这,就成哄小孩儿的玩意儿了?
小姑娘还真没见过圣旨,她小跑过去自发趴少年腿上,盯着他手边的明黄帛锦问:“圣旨就是皇帝陛下说得话么?”
息扶黎弯腰将人捞上来坐大腿上,再是当着小姑娘的面,徐徐展开圣旨。
“差不多,就是皇帝想要别人做对方不愿意做的事, 就下圣旨, 让对方必须去做。”息扶黎解释道。
小姑娘一下就急了:“不要, 大黎黎不要圣旨。”
息扶黎心头熨帖,小姑娘这反应说明还是关心他的。
他笑着揉了把她的脑袋:“傻姑娘,这张圣旨可是我求来了,有了这个圣旨我就能弄死那个用点心哄你的大坏人。”
酥酥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
息扶黎也不解释那么多,只摊开了圣旨,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小姑娘听,末了又逐句给她解释。
小姑娘看完整张圣旨,小手摸了摸帛锦,忽然就说:“大黎黎,酥酥想学认字。”
息扶黎扬眉,轻笑道:“怎的忽然想学了?”
小姑娘纠结地咬了咬手指头,嘟囔道:“玉珏大哥哥说过,姜爹爹是大如,会很多很多学问,酥酥现在也是姜家人,要学的和姜爹爹一样呢。”
说完,她拍了拍小肚皮:“酥酥肚肚里除了装好吃的,还要装墨水的。”
息扶黎了然,他伸手戳了戳小姑娘的软肚子:“是大儒,不是大如。”
择日不如撞日,想着立马就能处置郭清,少年难得闲适悠然。
他坐好,将小姑娘抱的来跨坐腿上,两人对面着书案,他伸手铺陈开白纸,又取了小号的毫笔,饱蘸墨汁。
少年下颌搁小姑娘发顶,“那今天就学酥酥的名字。”
说着,息扶黎敛袖挥墨,当着小姑娘的面,写的极为慢,一笔一划将“姜阮”两字写上去。
酥酥惊奇地睁大了眸子,盯着那两陌生的字迹,努力记住。
息扶黎原本准备再多写几遍给小姑娘看看,哪知小姑娘小手一拍按在白纸上。
“酥酥记住了。”小姑娘扭头,认认真真的道。
息扶黎讶然,他索性教小姑娘执笔,又提点了一些小技巧,尔后让小姑娘握着笔,他大手握着她小手,带动她写了第二遍。
当第三遍之时,小姑娘一把推开少年的手,软糯却不失坚定的道:“酥酥的名字,酥酥要自己写。”
息扶黎觉得好笑,他也不阻拦,就见小姑娘抿着小嘴,如临大敌地匐在书案上。
“姜阮”二字,除却姜字比较复杂,阮字反而是最简单的。
但见小姑娘写一笔,就停下来去看少年写的,然后再落笔,如此一刻钟后,一个大大的歪歪扭扭的姜字跃然纸上。
其实很丑,结构上歪下斜,比划粗细不一,没有任何笔锋可言。
可小姑娘黑眸亮晶晶地巴巴瞅着少年,捏笔的小手还沾上了墨迹。
息扶黎心头一动,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勉强尚可。”
小姑娘更兴致勃勃了,她重新趴回去,跪坐在少年身上,继续写阮字。
一个阮字,小姑娘用了半刻钟。
她写完后,墨迹还没干,手指头蹭到了,小姑娘浑然不觉,还拿小手抹了把脸。
“酥酥会写了,不看大黎黎写的酥酥也能写出来。”白嫩嫩的小脸上带着墨痕,跟头小花猫一样。
她说着,重新铺了白纸,当真不看一眼息扶黎写的,自己捣鼓了半天,硬是将名字一笔不差地写了出来。
且才写第二遍,小姑娘的字已经像模像样,简直进步神速。
更为重要的是,她临摹的是息扶黎的字迹,无形之中,小姑娘的字隐隐就朝少年的靠拢。
小姑娘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欢快地扭了扭小身子:“酥酥厉不厉害,厉不厉害?”
息扶黎抖着纸张,余光瞥见小姑娘满目的期待,他绷着俊脸道:“其实,丑。”
小姑娘愣了,不高兴的要求道:“酥酥第一次写,大黎黎怎么能不夸夸酥酥呢?”
息扶黎单手撑头嗤笑了声:“行,丑的很特别。”
小姑娘伤了自尊心,她扔下笔,拽着那张纸,从少年腿上滑下来,临走之时,还特别告诉他:“大黎黎才丑,酥酥今晚上也不和大黎黎一起困觉!”
说完这话,小姑娘转身就走了。
息扶黎皱着眉头,默默从暗屉里摸出本书来。
那书软封皮的,上面写着“世家贵女教养册”几个字。
少年翻到幼儿篇,一目十行看完后反而更沉默了。
他执起笔,在书上划重点“幼儿纯真,当多以夸赞为主,少呵斥鞭笞……”
不知道,他现在夸还来不来得及?
少年世子薄唇抿成直线,将这条牢牢记在心里,准备晚上就先夸一通再说。
哪知到了晚上,小姑娘根本不给他补救的机会,用晚膳时一句话都不说,只埋头用自个的,用完就走人,当真半点都不留念。
少年顿时觉得,往日的粘人,莫不然都是假的?
临到安置之时,息扶黎在房间里等了半天,竟然没等来小姑娘,他皱起眉头,唤来雀鸟问:“酥酥在做什么?”
雀鸟一五一十回答:“姑娘和阿桑在玩耍,再有两刻钟就要安置了。”
息扶黎挥退雀鸟,心头仿佛被灌了半瓶陈年老醋下去,又酸又烦躁。
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小姑娘身边总是有和她关系无比融洽的,还好的不得了的。
小姑娘的注意力本来就不容易集中,这下就更是眨眼就能忘掉他!
少年不能忍,他霍然起身,决定现在就去夸人!
隔壁房间里,小姑娘其实已经准备睡觉了,阿桑和雀鸟都睡在外间,眼见少年进来,遂先行退了出去。
小姑娘看到少年进来,嗖嗖地拱进薄衾里躺好,再闭上眼睛,佯装睡熟了。
少年站在床沿前,瞧着小姑娘眼皮子底下乱转的眼珠子,他冷笑一声:“姜酥酥,我晓得你没睡,装什么装?起来!”
话一出口,息扶黎就懊恼地皱起眉头,他本意是夸她,结果一张嘴冒出的话就不太好听。
小姑娘纹丝不动,仍旧不理他。
息扶黎顺势坐床沿,清咳一声,目光落在床脚开始厚着脸皮违心夸人。
“你已经写的很好了,伏虎都是十岁了才开始学认字,一个字我教了半年才学会,笨得要死。”
“明天我就教你写我的名字如何?”
“你多练练,指不定那天就有我字的一半好了……”
息扶黎话说了一箩筐,小姑娘竟然无比沉得住气。
他倍觉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也就是小姑娘敢跟他这样闹脾气,要换了旁人,他早踹得远远的。
终于耐心耗尽,“姜酥酥,你还要同我闹别扭是不是?”
小姑娘没说话也没睁眼,但是在她脚的位置,薄衾下蓦地鼓起个小包包,那小包包一会左一会右,还会蹦跶!
息扶黎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他盯着那小包包,表情严肃。
小姑娘没听到动静,忍不住小小地睁开一只眼睛。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上一凉,薄衾就被掀飞了。
“姜酥酥,这是什么?”少年面色铁青,他指着薄衾揭开后的一白团子问!
姜酥酥大叫了一声,跳起来就要去抱白团子。
哪知息扶黎动作更快,他手一拎,就将小姑娘提了起来。
小姑娘再难前行半步,她短小的肉肉四肢不断划拉,可就是碰不到少年。
她不依地喊起来:“大黎黎放开酥酥,你放开酥酥呀……”
息扶黎冷笑:“姜酥酥,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都敢将畜牲往床上带了,你不晓得它要拉屎拉尿的么?”
小姑娘眼圈都红了,但忍着不哭:“小小白才没有!”
息扶黎懒得跟她争辩,他将小姑娘扔到角落里,弯腰就去捉那小兔子。
谁想,本是窝在粉色小黄鸭软枕上的兔子忽的蹦起来,在半空中一扭身子,后腿用力蹬出,正正蹬在少年鼻子上,再是借力跃开!
那搏鹰姿态真真英勇利索,一气呵成,叫人惊叹。
息扶黎哪里会防备一只兔子,他只觉得眼前白影一花,鼻子就传来一阵剧痛。
他猛地捂住鼻子,琥珀凤眸瞬间浸润出微末湿润。
小姑娘睁大了眸子,这下反应很快,赶紧扑过去抱住小小白,跳下床榻,往外头喊:“阿桑,阿桑!”
阿桑冲进来,小姑娘将小兔子往她怀里一塞:“翠竹林,去翠竹林!”
阿桑十分听酥酥的话,二话不说,抱着小兔子瞬间就跑的来没影了。
息扶黎气得心肝都疼了,他仰头站那好一会才松手。
小姑娘就见少年俊脸上,鼻尖下挂着一抹醒目地猩红,居然——
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