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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林小溪家的时候,夜色已经将整座城市笼罩起来。
这座城市也有一条河,而且这条河的上游就是衡岳市。我在路过河边的时候,眼睛在河面上搜寻了很久,我希望站在河边,能看到从上游飘下来有关于黄微微的只言片语。
最终我失望了,河面除了波光粼粼,连一艘渔船也没有。
来省城已经半个月,项目资金还没有任何消息。老毕没给我电话,孟小雨也没给我电话,就连邓涵原,也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半个影子也看不到。
这段时间我很少去徐孟达的会所,我不想看到薛冰看我的眼神。徐孟达一样的没给我任何消息,我托他找徐达老爷子签字的事,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站在河边,我突然感到无限的孤独与凄凉。
陈萌还在宾馆里等我,但我现在不想见她。如果今晚再敲不定林副省长视察衡岳市的事,陈萌一定会回去。
抽了两支烟后,我平静了一下心情,昂首阔步往林小溪家走。
林副省长休闲的坐在客厅里看报纸,我提着酒过去,低声说:“首长,您来了!”
林副省长的眼光从眼镜上方射过来,如两柄利剑一样,似乎要穿透我的身体。我避开他的眼光,扭头去找林小溪。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意图,淡淡的说:“小溪在房间,她阿姨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她们在试衣服。”
我哦了一声,捧着花,眼睛去看林小溪的房门。
林副省长叹了口气说:“小陈啊,你过来坐吧。等等她们就该出来了。”
我陪着笑脸,侧着身子在他不远处坐下,眼睛不敢去看他。
林声茂副省长很威严,给人一种看不到的压迫感。与他在一起,呼吸也变得沉重许多。
“我听小溪说,你请我喝酒?”林副省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
我涨红了脸,紧紧张张地说:“首长,我有什么资格请您喝酒呢?只是我认识首长这么久了,有些想法想请教首长。”
“是么?”林副省长饶有兴趣地问:“你有什么想法啊?”
我想了想说:“首长,我等下具体汇报吧。”
林副省长摆摆手说:“现在就说嘛,不用等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把衡岳市工业园区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我吞吞吐吐地说:“有门路的跑部钱进,我这个没门路的,只好找省里要了。”
他笑眯眯地问我:“要到了吗?”
我摇摇头说:“太难了!省里有钱,但不是谁都能要得到。”
他点点头说:“省里的资金,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年前没预算资金的,现在怎么有钱给你?”
“可是我们衡岳市的工业园区,确实需要资金启动啊!”我连连叹气说:“没钱,园区就只能当摆设,浪费了土地,浪费了人力。”
“你们衡岳市要搞园区建设,就没个规划?拍屁股做决定?”他的声音严厉起来,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咄咄逼人。
我不敢回答他的话。事实我也没办法回答他。
我是从县里上来的干部,在我上来之前,园区已经如火如荼的搞了一年之久了。就算我在位,一个信访局的副局长,打屁也不响的角色,有什么资格参与组织决定呢?
我不能将这些话给他说,我这样说了,就显得我有推脱责任的嫌疑。在领导面前,要善于承担责任,领导喜欢敢担责任的部下!当然,一定要分清楚责任的大小,自己承担的一部分是不是本该由领导承担的。只有属于领导的责任,才可以放心大胆去承担。因为,没有一个领导是傻瓜,他们比谁都明白。
“你们书记老陈,过完年该退了吧?”林副省长问我。
我茫然地摇头。背后讨论谁退谁不退,是官场大忌。我当然知道陈书记过年后要退,但我不能说出来,我只有装糊涂,不打听上级领导的事,是作为下属的最优良的品格。
突然林小溪的门一响,我抬头一看,就看到两个婉约的女人从房间里款款出来。
林小溪走在前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身上一套桃红色的连衣裙。我扫一眼就知道,这裙子的质量很好,做工不但精细,而且特别用心。裙子将林小溪的身材勾勒得波谷起伏,宛如一座开满了浪漫桃花的山坡。
跟在她身后边的是个年约四十岁的女人,她将头发高高的挽在脑后,用一根非常别致的发夹别祝她的皮肤很白,给人一种炫目的感觉。
不用猜,这女人一定是林小溪的后妈,林副省长的夫人。
我捧着花起身,笑吟吟地赞叹道:“真漂亮!”
“是吗?”林小溪上下打量着自己,笑容在她脸上飞扬。
我将手里的鲜花送过去,轻声说:“鲜花配美女!看来我今天买了花来是对了。”
林小溪从我手里接过花,闻了闻说:“嗯,还有点香。”
她跑到父亲身边坐下,将半个身子靠在父亲身上撒着娇说:“爸,你怎么不发表一下看法呢?我好看不好看嘛?”
“当然好看!”林副省长微笑着说:“可惜有人看不到我女儿的美丽啊!”
林副省长的这句话让我心头一紧,我明白他是在责备我。当年他亲赴春山县,以一个副省长的身份亲自找我谈话,目的就是要我做他的女婿。但是我委婉的拒绝了他,我拒绝他的原因不是我不爱林小溪,而是在我的爱情世界里,不能让两朵鲜花共在一片阳光下。
我不想让任何一个女人受委屈!薛冰也好,月白也罢。即便如奚枚竹和盘小芹,我也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去呵护着她们。
至于陈萌和朱花语,她们如林小溪一样,注定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因为在我爱情的客厅里,已经有了主人,这个主人就是黄微微。
林副省长的话让我惶恐,以至于我的双腿在微微的颤抖。
我努力克制自己,保持着平静,让脸上的笑容如刻在石头上一般。
林副省长的夫人看起来很年轻,我曾经听说过,林小溪远走春山县就是因为她的存在。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她们之间早就冰释前嫌了。
她显然感觉到了我的不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轻声说:“声茂,这就是你说的叫陈风的县长吧?”
我赶紧点头说:“阿姨,过去是,现在不是了。”
她惊异地哦了一声问我:“升了?”
我摇摇头说:“阿姨,我现在是衡岳市信访局的副局长。”
她又哦了一声,转而去问林副省长说:“你不是说这个年轻人很不一般吗?怎么去做了一个信访局的副局长?”
林副省长沉吟一下说:“这是他们地方组织部门的事,我们管不着嘛。”
他们突然讨论起我的情况,让我一下适应不过来。我是有任务来的,如此被他们带着走,我会走到沟里去。
于是我硬着头皮打断他们的讨论说:“首长,我们是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
林小溪闻言看我一眼说:“陈风,你还真是大爷啊!在家里吃?我拿什么给你吃?再说,这是我的家,又不是你的家。”
我讪讪地笑,恭起腰说:“我也觉得在外面吃方便。”
林副省长夫人却笑道:“还是不去外面吃了吧。这样,你们坐,我去做饭。”
她捋起袖子就要往厨房走。这时候林小溪站起来拦住她说:“您别忙了。我都做好了。我请爸爸吃饭,肯定不去外面饭店吃。外面多脏啊!”
既然她准备好了,我就得动手帮忙。不等林小溪招呼,我顾自跑到厨房里,将她早就做好的菜,一个一个端到餐厅的饭桌上来。
忙碌了半天,还没接触到主题,我坐在饭桌边,心里一阵慌乱。
林副省长的酒量非常好,我估摸着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在第二瓶酒打开的时候,我一边给林副省长倒酒,一边低声说:“首长,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澳门。”
他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安静下来,并不接我的话。
我笑嘻嘻地说:“澳门哪鬼地方啊,真是资本主义。这次我在澳门,认识了不少人。我发现啊,我们大陆居然有好多人在澳门混饭吃。”
林副省长似乎无意地问:“你都认识些什么样的人啊?”
我板着手指头说:“有个叫苏娟的,一个叫苏眉的,两个人是姐妹,就是我们广西的人,在澳门过得不错啊!”
他眉头一皱,威严地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我认真地答:“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大家萍水相逢,都是大陆人,所以见着面就聊了几句。”
林小溪瞪着我说:“陈风,吃饭就吃饭,你胡说什么呢?你看你,简直就是个农民,去了一趟澳门,就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吧?”
我笑着说:“你还真说对了。我在苏西的时候,就是个农民。”
“死农民!她骂道:“罚酒!”
我笑呵呵地端起酒杯说:“该罚该罚!首长见多了世面,哪像我啊,就是个井底之蛙。”
喝完手里的酒,我郑重地说:“首长,我今天来,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一定要请您指示。”
林副省长愕然地看着我说:“小陈啊,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就说。”
我正要开口,林小溪甩给我一个眼色说:“陈风,我爸说了,过去我在你手里当兵,现在不在你手里里,毕竟是曾经的上下级。所以,我爸说,只要是你陈风的事,他一定会帮你的。”
我喜不自胜,这简直是飞来的喜事。林副省长有话在先会帮我,这时候身边又有个林小溪在帮腔说话,请林副省长视察衡岳市,岂不是手到擒来?
我干脆挑明说:“首长,我想请您去视察衡岳市工业园区。”
林副省长顿时楞住了,半天才说:“小陈啊,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啊,组织是有规定的。”
就在我不知如何说话的时候,林副省长的夫人和林小溪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