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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羽扬和林轩终于成婚,与此同时,开往桑夷的大军也正在行进。
九州大陆最强大的一支舰队,宛如天地间横空而生的一只巨兽,威武雄伟地盘踞在海面上,朝着东方发出一声怒吼。
顾述白亲自训练的海军,将士们威风凛凛地站在甲板上,注视越来越远的大周海岸。
船舱中,欧阳骐指挥若定,对这次战事充满了信心。
这支海军虽不是他训练出来的,可自从多年前桑夷对北璃那旷世一战后,大周的武将皆受命学习海战之法。哪怕是最年轻不谙世事的将领,也懂得如何在海上御兵,如何控制海面阵型。
欧阳骐更是如此。
大军开出,不出三个月便有军报传至京城,送信的士兵一路高举令箭大喊,“桑夷大捷,欧阳将军攻占桑夷国都大本!”
一路行来人心所向,百姓们热血沸腾,“胜了,胜了,总算报了数年前屠城杀民的大仇!”
“是啊,陛下英明,天佑我大周!”
军报一路传进宫中,玉扶早就听到了消息,见士兵从远处飞跑而来跪地高举信筒,忙命人将军报解下拿来细看。
天云破、张九阙等都在一旁,好奇道:“陛下,如何?”
玉扶笑道:“欧阳将军信上说,我军势如破竹,初至桑夷境内便将敌军打得无力反抗。欧阳将军又下令对百姓秋毫无犯,百姓生活贫苦越发无力反抗,仅靠桑夷有限的兵力,根本对抗不了我们的大军。如今桑夷国的国都大本已经被欧阳将军占下了,国王和一众宗亲大臣也被押解在牢,众卿有何感想?”
众人闻言都十分欢喜,没想到仅仅三个月就破了桑夷,这不正应验了当年桑夷人的豪言壮语么——
他们以为三个月便能攻占北璃,进而占领整个九州大陆,不想到最后这个苦果落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这正是所谓的恶有恶报了。
天云破思忖片刻道:“陛下,按照以往北璃攻占西昆等,还有一些小国的旧例,应先将攻占的领土改为郡县。再派善于治理地方的官员前去治理,一方面推行大周的国策,一方面稳定民心。至于原先的皇室宗亲……”
“原先的皇室宗亲,不能再按旧例来办了。”
张九阙出言道:“西昆原先的皇帝昆吾伤,原先要封为侯爵,后应他刺杀太子昆君越一事被贬为庶人。可陛下又周济着他,让他在京城开铺子,并没有让他吃亏。至于原先东灵的皇帝更加优待,如今还是公爵,他的长女又封为郡主。桑夷却不能同日而语,那是仇敌之国,若加以善待,如何对得起我们战死的将士和被屠戮的百姓?”
张九阙的话引得众臣的赞同,连天云破也认为有理。
只是玉扶向来施行仁政,她会同意这个观点么?
众臣都好奇地看向上首,玉扶点了点头,“二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对桑夷国推行郡县制,加派我们善于治理地方的文官、能征善战的武将去,镇守地方,管理教化。至于对桑夷原先的皇族,大可不必客气。大周的百姓和将士,鲜血不能白流,若非他们野心勃勃意图侵吞九州大陆,当年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
众臣见玉扶和他们想法一致,纷纷点头赞同。
薛柔出列道:“陛下,臣还有一个想法。”
“但说无妨。”
薛柔拱手,“臣以为桑夷的领土毕竟离九州大陆太远,若要管理多有不便。但是在大周和桑夷中间,有一座天然的桥梁可以利用。”
玉扶道:“你说的是高丽?”
薛柔点点头,“臣以为可以通过高丽,开通各地互市互惠。桑夷人千百年的传统,是向九州大陆学习我们的文化,如今我们肯教,他们一定肯学。总好过他们固步自封,以为学到了正统其实只学到了偏执和暴力要好吧?”
如果不是只学到了偏执和暴力,就不会发生多年前全民勒紧裤腰带,只为了供应军需攻打九州大陆的事了。
玉扶深以为然,“武力的镇压永远不及文化的教育要有用,桑夷人的野蛮习气确实要改一改,要让桑夷彻底成大周的一部分,就要让桑夷人和大周人没有两样。无论将来如何改朝换代,朕都希望桑夷和九州大陆连在一起,再不要起战事。”
她连改朝换代都考虑到了,可见一心装着百姓和家国,只要不起战事百姓不再死伤,这个江山谁做主她都不介意。
众臣对她的心胸万分佩服。
天云破笑了笑,“臣忽然想到一点。从前桑夷是蛮夷之国,所以叫桑夷。如今既然被欧阳将军攻下,成为我大周的一部分,就不能叫‘夷’了。”
新的名字新的开始,就如九州大陆曾经三国割据,如今也没有北璃和西昆、东灵了,只有一个大周。
玉扶想想也是,“太师有什么好主意?”
天云破道:“不如就请以陛下之名为其赐名,也好叫桑夷的百姓知道陛下的看重,让民心安定。”
……
最终,原本的桑夷国被命名为‘扶桑’,成为大周最新的一个郡,由楚亲王世子姬成发代领事务。
昔年玩世不恭的淘气孩子,如今已成了俊美少年郎,学得一身好治国安邦的好才能,叫玉扶都刮目相看。
“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长江后浪推前浪,只怕你比楚王叔的成就更加高。”
姬成发听见这话,拍着胸脯,“借陛下吉言,臣必定劳心竭力,绝不辜负陛下一片期望。”
楚亲王站在边上,听见他这样不客气,连忙拍了他后脑勺一把,“当着陛下的面连谦逊都学不会吗?陛下夸你,你还真敢接?为父已经是亲王之尊了,你要比为父的成就还高,你想谋朝篡位不成?”
楚亲王一着急,嘴里也没个忌讳,好在他知道玉扶不是多心的人。
姬成发想想,竟一本正经道:“父亲此言差矣。说儿子的成就比父亲高,就非要封的位分也高么?同样是亲王,有人只是闲散王爷,有人却利国利民……”
“臭小子,你说谁闲散王爷?我没有做利国利民的事么?”
楚亲王听了这话越发生气,追着姬成发打,看得玉扶哭笑不得。
她忙拦着,“王叔,成发此去少不得半年一年的才回来,您心里担忧就直说,何必又打他假装不担忧呢?”
楚亲王被说中心事,有些面红。
姬成发哈哈大笑,“没事,我心里知道就行。陛下,我此去带走了朝中十几位治理地方的能臣,陛下这里可有亏空?”
瞧他狡黠的模样,玉扶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连年科举人才济济,何来亏空?你尽管带着人去吧,若有亏空就修书回来,朕自会再挑好的人送去帮你。”
姬成发毕竟太年轻,扶桑之地又是隔着山海茫茫的异域,玉扶也有些担心,所以特意挑选了最好的人手给他带去。
楚亲王在旁听着,心里也轻松了许多,朝玉扶投去感激的一眼。
姬成发甩了甩落在额前的散发,意气风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父亲,陛下,别送了,就到这里吧。”
说罢朝他二人拱手,大大方方地上了马,仍在马上拱手致意,“陛下,父亲,保重!”
说罢策马而去,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长队,渐渐朝东远去。
看到楚亲王沧桑的面容,孩子大了,他也从中年渐渐步入老年,一双眼睛里有对孩子的苛求,更多的是牵挂。
玉扶忽然想到了华裳。
华裳是大周的公主,是她的长女,总有一天她也要这样远行,去为大周的百姓造福。
到那个时候,她也会像楚亲王一样睁着沧桑的双眼,一直看到孩子不见吧?
玉扶不禁低头轻笑,身后忽然有人揽住她,顺手在她肩上落下披风。她不回头也知道,那人是顾述白。
“可惜正是十一月,若再晚一两个月,就能过了年再走了。”
玉扶跟着他慢慢往回走,“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成发他年轻有志,不以小家为念,坚持要早一些到扶桑,才可让在那边的将士们过个好年。难得他有这番好意,我如何阻拦?”
顾述白不禁想到他们自己身上,“是啊,家国大事,马虎不得。你可还记得我们新婚之夜,当时战事一起,竟连洞房花烛夜都顾不得了,连夜便启程带兵离京。”
成婚那夜……
玉扶不禁抿嘴轻笑,“如今华裳都五岁了,可那夜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那夜你披星戴月离开,心里一定很记挂京城吧?其实我心里更记挂你,多想让你别离开,哪怕晚半日也好。可惜……”
可惜她是君王,连这一点点自私都不能有。
顾述白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她的发丝仍旧如从前一样,柔顺光滑,叫人爱不释手。
“那年桑夷人进攻,你怀着华裳御驾亲征,为了华裳的安稳不惜将一头长发剪去。你偏要说,是见着白头发心里不舒服,所以才剪去的。我那时心里都明白,还要为了成全你的谎言假装的确如此,可真累啊。”
他顺着她的发梢抚摸下去,长发如瀑,如今早已长到小腿处,也乌黑柔顺没有半点银丝的踪影。
一切都恢复到从前,连她的面容都还是少女模样。
玉扶忍不住看抬头看他,“好啊,你竟是骗我的。亏我当时假装得那么辛苦,好在华裳懂事,她不知从哪里听说当年的事,竟一点也没责怪我们。”
顾述白眉梢微挑,“她自然不能责怪你,你当年为了保护她牺牲了那么多,凭什么还要受到责怪?若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女才对。”
“那就更不关你的事了。”
玉扶也安慰他,“当年说要把腹中的孩子舍去,你明明那么难过,还要勉强答应,又装出不勉强的样子来宽我的心。我同你说一句实话罢。”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恳切,“当年若不是你,我真的没有勇气将华裳生下来。”
就好像如今,若不是他在身旁,她真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要像楚亲王一样,目送自己的孩子远行。
顾述白无声地握紧她的手。
他的手向来温热,而她的手即便揣在袖套里,也有一丝微凉,两人的手交握在一处——
温度刚刚好。
……
攻占桑夷之后,朝中泰山封禅的呼声越发高涨。
玉扶无奈,她对这种自我夸耀、歌功颂德的仪典并没有兴趣,何况劳民伤财太过。
谁知各地州府都献上了请愿书,百姓万民签名上书,奏请玉扶行泰山封禅大典,她不得不顺应民心。
又让户部、礼部、工部等几位尚书详细合计了一番,有关于泰山封禅仪典的可行性,终于研究出来了。
薛柔道:“回禀陛下,上次朝中提及泰山封禅之事时臣所属的户部便奏过,如今国库的银钱充足,完全可以应付这等大典。”
礼部亦道:“礼部也没有任何问题,泰山封禅的礼制规程臣已烂熟于心。陛下此去便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泰山封禅的女君,实在是千古一大传奇啊!”
工部也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玉扶只得应承下来。
“泰山封禅?这是什么意思?”
太学下课的时候,华裳和元璋等几个孩子围在一起,讨论朝中近来最热门的议题。
华裳一手撑着小脸道:“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娘原先是很不想去的,说什么劳民伤财,又说什么有这银子拿去民间帮助百姓开垦农耕多好。后来大臣们都说要去,爹也劝娘,娘就勉强同意了。”
欧阳铁律也忙道:“我爹说了,陛下原先不去托辞是扶桑未破,如今扶桑已经打下来了,血海深仇已报,正是该祭天的时候。所以陛下再不愿意劳民伤财,也不得不去了!”
黄华寿从外头走进来,正好听见几个孩子讨论的问题,便嘿嘿笑,“泰山封禅可不是你们想的坏事,相反的,是件极好的大好事呢!”
孩子们的注意力顿时被他吸引过去,顾娇娇狐疑道:“真的是好事吗?”
“真的啊。”
黄华寿笑眯眯的,“若不是好事,为什么大人们都想让陛下去呢?为什么民间万民请命都让陛下去呢?”
孩子们听这话有些道理,便详细问他,“既然是好事,陛下为什么不愿意去?”
黄华寿等了半天,孩子们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他感动得老泪纵横——终于找到机会拍陛下马屁了!
他忙道:“因为泰山封禅虽是好事,但自古以来只有成就极高的君王才能行此大典。你们说咱们陛下的成就高么?”
孩子们还没来得及回答,黄华寿忙接着道:“那自然高啊!一统九州,结束了九州大陆数百年来三国割据的混乱场面,这还不叫成就高么?再有击退了当年扶桑人的进攻,如今又攻下扶桑报了血海深仇,这份功绩简直与天同高,如何不能去泰山封禅?陛下也太谦逊了些,所以只能让臣民们百般请命,陛下才肯去。”
说着咂咂嘴赞叹,“陛下真是千古一代明君啊,实在令我辈佩服,你们说是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总是看着华裳,好像很希望华裳把他的话转述给玉扶。
包老太傅从外头走进来,正好听见黄华寿的话,黄华寿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连忙跑都来不及。
包老太傅看着他匆忙逃离的胖大背影,简直如同狼奔彘突,嘴里便嘀咕了一句,“马屁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