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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嫁妆?
众人不禁诧异,玉扶身为北璃女君,她的嫁妆不是由礼部和内务府来备吗?
难道顾怀疆还要再备一份?
玉扶亦道:“大将军,嫁妆就不必备了。你便是备了还是要送到府里来的,岂不是多此一举?”
“给你备的嫁妆,自然是给你的,不会再送回府里来。”
顾怀疆徐徐道:“你如今的身份,嫁娶自然不能按寻常礼俗来。成婚之后你们必定还是要住在宫中的,不能算出嫁。倒是述白,成婚后一样要住在宫中,玉扶的嫁妆自然也送到宫中。”
“还有聘礼,自然也预备着送到宫中。”
众人听愣了,不知道顾怀疆打的是主意。
一嫁一娶都算作顾侯府的人,顾怀疆要准备聘礼和嫁妆,却全都送到宫里去,这不就等于把顾家的财产都送进宫么?
从前临安城中嫁女,有十里红妆之说,说的是富可敌国的人家把家中一半家财都当做女儿的嫁妆。
以顾怀疆对玉扶的疼爱,只怕嫁妆用一半家财都算少的。
玉扶看了顾述白一眼,使眼色让他劝阻顾怀疆,顾述白只是笑笑没有开口。
玉扶又看顾寒陌,顾寒陌尚未娶妻,此刻就把顾家家财散尽用于他们的婚事,那等顾寒陌、顾温卿和顾相娶妻时怎么办?
顾寒陌也没有动作,连顾温卿和顾相都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
玉扶这下急了,“大将军,哪有又备嫁妆又备聘礼的道理?去年举家迁徙到北璃的时候,许多在东灵的产业都没能带走,家中本就不宽裕。您如今又这样,将来三哥、四哥和五哥他们还要成婚呢,没有银钱怎么行?”
顾怀疆有些吃惊地看了顾寒陌等人一眼,好像这才想起来他们几个还没成婚,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很多。
顾寒陌:“……”
玉扶一来,他们就不是亲生儿子了。
玉扶又趁势道:“何况姬媱和云烟的婚事当时都办得简单,聘礼和嫁妆都没有细论,如今独我和大哥哥如此,不是占了大家的便宜吗?”
殷姬媱忙起身道:“玉扶,千万别这样说。父亲没有亏待我们,我当初是孑然一身地来,父亲不但不嫌弃还赠了我许多财物,我绝没有不平之心。”
苏云烟亦道:“我和二嫂也差不多,玉扶,你就别推辞了。大哥是父亲的长子,你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理当如此。”
这下好了,不但顾寒陌等人没有意见,连殷姬媱等人也没有意见,玉扶想再劝说顾怀疆也没有办法。
顾述白轻轻揽着她,“父亲一番心意,你就别推辞了。”
顾怀疆的心意总是令人无法抗拒,一出手要么是燕窝鱼翅各色珍贵补品,要么是七宝璎珞这样现世难有的艺术品,要么索性是西湖边上一座宅子……
玉扶抿唇一笑,感动莫名,“谢谢大将军。”
……
为着玉扶的婚事,朝中热议了好一阵子。
得知顾怀疆也为玉扶大婚特意赶来,朝中有大臣提议为顾怀疆封武将职位,若能将这位昔日的东灵战神留在北璃,一统九州的大业不就更加容易了吗?
玉扶却直接拒绝了提议,她知道顾怀疆能来北璃能来京城,已经很不容易了,岂可再为他加封朝职?
在他心中他永远是东灵人,不会接受异国的封官进爵,哪怕是再高的荣耀。
朝中又商议着顾述白的官职,按说他此次大胜回来刚刚被封为大将军,是朝中武将仅次于欧阳将军的地位,已经封无可封。
他年纪轻轻,总不能越过为北璃戎马一身的欧阳将军吧?
可身为王夫若没有封赏,怎么也说不过去。
就在为难之时,欧阳骐主动请求降位,欲将上将军一职让给顾述白。
“陛下,臣年纪不小了,从前迫不得已戎马征战,落下一身伤病。如今江山待有人才出,顾大将军的能力众人看在眼里,臣愿意退让此职。”
不等朝臣们商议,玉扶仍然直接拒绝,“欧阳将军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朕不会肯的。你为北璃戎马一生,若说让朕封你个爵位回家安养不是不行。可朕知道你还有一颗报效朝廷的心,你还舍不得离开战场。既然如此,朕怎么忍心剥去你的职位?”
欧阳骐原只是想给玉扶一个台阶下,与其让她为难地撤去自己的职位,不如主动请辞。
不想玉扶居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金殿之上,玉扶起身斩钉截铁道:“朕刚刚回到北璃时就说过,为北璃做出牺牲和贡献的朝臣,朕都会报答。顾大将军的才能的确卓越,但怎么也不能越过欧阳将军昔日的贡献。朕若让你居于人下,旁人不议论,朕自己都觉得自己忘恩负义!似欧阳将军,包太傅,还有天太师等人,从今以后谁再敢议论于他们不利之事,朕绝不姑息!”
有她这番话,欧阳骐一颗心才算放回肚子里,那些为朝中效力的老臣更看到了玉扶的决心。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她如今已稳固了北璃的局势,却没有对昔日老臣起猜疑之心,反倒极尽尊荣,再无人怀疑她的明君之德。
顾述白站在朝臣的队列中,抬起头朝玉扶一笑。
散朝之后,欧阳骐同顾述白走在一处,下意识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见顾述白一点不悦的样子都没有,不由好奇。
“我知道你不是个争名逐利的人,可你和陛下即将大婚,大婚并没有提为你晋升之事,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不在意,反而很高兴。”
欧阳骐无奈地叹了口气,“怪不得你们顾侯府一家子在东灵受宁帝排挤,看看你们,和那些东灵的朝臣哪有半点相似?说句实话,我拼搏半生才得来如今的尊荣,一时叫我放下我也做不到。可你父亲昔日是东灵大将军侯,如今来了北璃却宁愿做一介白衣,我真是又佩服又不解。”
顾述白笑道:“父亲有父亲的坚持。至于我的高兴,是因为我不想借着陛下升官进爵,不想让旁人说我顾述白是靠女人走上今日的位置。我爱她所以想娶她,不是为了她的身份,更不是为了她能给我什么官位什么权力。”
欧阳骐想了想也是,从前他刚随玉扶到北璃之时,见到他这副好面容,不少人议论纷纷。
容颜于他反倒成了负担,他必须用尽全力向旁人展示自己的才能,方可摆脱“小白脸”的嫌疑。
欧阳骐道:“早知你心中是这样想的,方才我也不多此一举说那些话了。我自以为在军武之事上与你算得忘年之交,知己好友,不想还是不够了解你。幸而陛下方才没有同意,否则我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顾述白拱手,笑道:“能被欧阳将军引以为知己,是述白的荣幸。不过将军放心,我知道陛下是不会同意的。”
“这又是为何?”
他看向身后的大殿,散朝之后人早就走光了,玉扶也已经走了,只剩那个金光璀璨的龙座高居上首。
他目光悠远,嘴角微微翘起笑意,“因为她知我心,懂我意,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欧阳骐一把年纪,听了他的话竟忍不住回想年少之时,青春之年的美好爱情。
顾述白回过神来,歉意一笑,“对了,欧阳将军若是有空,可愿到府上一叙?家父听闻欧阳将军的大名,也想一道切磋切磋。”
欧阳骐顿时眼前一亮,“求之不得,请!”
……
升迁之事不再谈起,欧阳骐私心里却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好办法。
“臣请至我北璃新得的城池驻守,将顾酒歌换回来。他毕竟是陛下的兄长,及笄与大婚这样的盛典若他不在,委实不圆满。”
玉扶听了欧阳骐的话大喜过望,其实她早有命人将顾酒歌暂时换回来的意思,可不好为私情耽误国家大事。
不想欧阳骐主动开口,玉扶思忖片刻道:“欧阳将军去岁开膛的伤口养得怎么样了?”
“好得很,陛下不必担心。”
欧阳骐笑道:“臣肺部的小毛病也已经治好了,多亏陛下请仙人谷的二位医仙细心治疗。臣对东灵那一片土地向往已久,请陛下允准臣前去镇守。”
他既如此说,玉扶只得应允。
改换主将的旨意传到顾酒歌手里,顾酒歌自然欢喜,忙忙命人交接事宜,打点行装回京。
一时间消息传开,连东灵境内都知道了玉扶大婚的消息。
临安城中,宁承治醉生梦死地观看歌舞,听见宫人的传信时一愣,酒杯碰到唇边,酒液却从下巴一直流到脖子。
丽妃坐在他身旁,见状心疼不已,“陛下,她走的时候您就该想到今天的,您别难过了。”
她从怀里取出帕子为宁承治擦拭,却发现顺着他下巴滑落的不仅是酒液,还有泪水。
丽妃手一颤,愣在那里进退两难。
宁承治算不得是个好皇帝,可他是先帝嫡出出身高贵,即便起义军快要打到临安的时候,丽妃也没见他像这般流过泪。
今日为着玉扶大婚的消息,他却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
“陛下……”
丽妃看得心中酸楚,忍不住红了眼眶,手里原本要为他拭去酒液的帕子,一时转来为自己轼泪。
宫人看到他的异状连忙摆手,底下乐声戛然而止,舞妓的身姿也停止转动。
“陛下……”这舞还要继续吗?
宁承治捏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里是泪嘴角是笑。
宫人忙上前试图搀扶他,丽妃也从座中起身,站在他身后护着。
“朕做错了,朕真的做错了。倘若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倒不如亲自为他二人赐婚,何至于如今地步啊……”
他摇摇晃晃地走下阶去,声音幽微,“朕真的错了,真的错了……”
当啷。
青铜酒杯落在台阶上,咕噜噜地转了两圈,最后沉沉地寂静下来,一动不动。杯中美酒早已洒落一旁,醇香四溢——
却再也收不回杯中。
退守南方的起义军中同样得到消息,北璃女君大婚,连镇守北境城池的主将都换了,仿佛是个极好的时机。
可细细打探之后才知,换来的主将是北璃地位最尊的上将军欧阳骐,那不仅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更是曾经一手铁血镇压过北璃内乱的。
和这样经验丰富的大将一对比,起义军越发显得像乌合之众,毫无胜算可言。
殷朔并不在意北璃换了谁为主将,不论是顾酒歌还是欧阳骐,他都没有进军偷袭的意思。
上一回在临安城外,顾述白轻而易举将他派去偷袭的前锋大军尽数粉碎,从那一刻起他便知起义军没有半点胜算。
如今不过是熬一日算一日罢了。
他更在意的是,她要成婚了,果然还是顾述白。
从前他以为玉扶少见生人,身边仅见的青年才俊中顾述白是个拔尖的,加上两人在顾侯府朝昔相处,她才会对他坚定不移。
他曾希望玉扶回到北璃之后,换了身份换了环境,能够爱上其他人——
哪怕那个人不是他殷朔,只要不是顾述白,他心里便欢喜。
可事到如今,还是顾述白。
他这一生注定赢不过顾述白,无论昔日在东灵,还是如今各自为营刀兵相对……
恍惚中,他看到丹阳公主朝他走来。
她披着一身大红嫁衣,头戴九凤金钗,面上涂着喜庆的胭脂,“夫君莫难过,她嫁了旁人,还有我嫁你。”
殷朔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丹阳公主的魂魄真的回来了。
他诈死离开临安之后就时常看到丹阳公主,自从上回到山谷中看过她的坟茔之后,她出现得更频繁了。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
殷朔从前不信鬼神,如今却宁愿相信这是真的,“丹阳,你都已经死了,还想嫁给我吗?”
“想啊,这辈子嫁给了你,下辈子就还会嫁给你。只不过下辈子我再嫁给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提醒我一件事。”
她将自己头上的凤钗取下,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把梳子,顺着如瀑的乌黑长发一直梳,一直梳。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银笋尽标齐……”
她唱着梳头歌,声音幽幽如鬼魅——不,她现在本就是鬼魅,早已不再是丹阳公主。
她不知梳了多少遍,唱了多少遍,抬头时笑着朝他道:“夫君来世定要提醒我,切不可忘了唱梳头歌,好不好?”
殷朔没有回答她。
梳头歌是女子新婚当日,由家中喜娘边梳头边唱的,即便来世她还能嫁给自己,自己也提醒不了她。
何况……来世他也不想娶她。
就算娶不到玉扶,他也不想再娶丹阳。
这般残忍的话在她生前,他已经说的太多太多了,如今只道:“唱不唱梳头歌,无妨碍的。你不是说昆羽扬大婚时就唱过梳头歌,才能与宁轩恩恩爱爱吗?如今宁轩早就死了,你可以不必羡慕他们了。”
丹阳公主生前最嫉妒的人,一是玉扶,二便是昆羽扬。
殷朔满以为说了这话能让她高兴一些,可丹阳公主的脸色煞白,眼中泣下两行血泪,“原来唱了梳头歌,也不能夫妻恩爱到老吗?夫君,那我要如何才能与你恩爱到老,如何?”
她朝殷朔扑来,他吓了一跳,立时睁开眼睛。
原来是梦。
他朝屋子四周看了看,只觉得室中一片阴暗,每个阴暗的角落都有可能藏着丹阳公主的阴魂。
屋外传来脚步声,啪嗒,啪嗒。
他立时攥住身下的被褥,紧张得青筋暴起,却见是他亲信的属下走了进来。
“公子,西昆那边来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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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赳赳气昂昂雄起的二更!
有没有人夸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