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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4 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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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剩下的最后几天里,顾若河已经能够扔下轮椅用拐杖代替。她当时伤势看着严重,但脾脏破损程度不算严重,做过手术养几天过后也就基本上没大碍了,失血过多也早已经养回来,浑身的骨裂症状都算轻微,主要受罪的就是最开始的那几天疼,现在剩下的问题也就是静养浑身骨头以及脚筋的损伤。

    她其实觉得自己拐杖也并不需要,但元旭日却硬要她杵一副——因为她得趁着还有几天空闲回碧城跟《夜愿》的几位主演跑几个通告。

    《夜愿》离上映还有一段时间,原本不需要这么快跑宣传。但元东升那边要把《夜愿》造势成真·年度大戏,是以主创团队虽然还在忙后期,但几位主演但凡有空闲又有合适的通告却是从现在就开始跑了。

    以顾若河在这戏里的角色以及她咖位本来通告是怎么也落不到她身上的,但一则最近一起上通告的季寻、骆优优、习蓝几位主角团都是帝国签约艺人,二来顾若河这几个月热点不断,本身也算具有一定话题性了,元旭日内部活动了一番,也就将顾若河给捎带上去。

    由此顾若河以及她的拐杖成了各种访谈节目中的一道风景线——这本来就是元旭日煞费苦心给她安排的人设,没有坐轮椅那么夸张,但自带热度还没完全下去的劫后余生落落大度的话题。

    即将回剧组的倒数第二天,通告团迎来比较意外的成员——并不是帝国签约艺人的夏若宽。

    面对几人惊愕夏若宽倒开心得很:“反正之后也要组团的,正好我客串的那个戏戏份都已经杀青了,我就主动跟元总申请跟你们一起跑几天。”他说着看向顾若河,上上下下打量几眼才道,“你受伤过后我就没见过你本人,总要见一面才能放心。”

    夏若宽《夜愿》杀青过后想要休息一段时间,就没有接周期太长的工作,倒是挑了两部片子客串。顾若河受伤时他正在客串的第二部电影里,虽说戏份不多,但那位导演一向以精益求精为准则,电影也采取封闭式的拍摄,夏若宽人出不来,就只能电话里关心顾若河,直到戏份杀青这才有机会过来见一面。

    他们两人在剧组时关系好季寻骆优优几人再清楚不过,但看两人这一番交谈才知他们电影杀青过后私交竟依然密切,这就真的有两分惊讶了。只是几人年纪虽轻却各个都算得上人精,自然不会将意外摆在脸上,反倒来了个双商都高明的夏若宽,这天晚上的访谈加现场表演倒是更加生动一些。

    录制过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几人在电视台前告别。季寻与骆优优的保姆车都已等在门口,两人便先行一步。习蓝虽说有心留下来与夏顾两人聊一会儿,但看出来夏若宽大概是与顾若河有话讲,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留下来讨人嫌,道别后便也离开了。

    直到只剩下两个人在,夏若宽这才大大舒一口气:“我今天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顾若河不客气翻个白眼:“我就知道看我这种事只是顺便。”

    “看你虽然是顺便,想帮你却是实打实的。”夏若宽扶着她在路边等助理开车过来,“陆以杭陆影帝,你听过他吗?”

    顾若河给了他一个“你在逗我”的眼神。

    夏若宽不由一笑:“陆影帝两年前在青鹰奖上公开宣布息影,这两年跟神隐了似的几乎没人知道他行踪,我前段时间却碰巧见了他一面。”

    顾若河瞪大了眼睛。

    “说来也是巧,陆影帝跟我大学的恩师是同学兼好友,我去看望恩师的时候恰好陆影帝也在我老师家做客。”夏若宽啧啧叹了一声,“不怕你笑话,我好歹也在圈子里好几年了,当时乍眼见到少年时代偶像那个表现真是……我老师也是够恶趣味的,明知我喜欢陆影帝但是从来没跟我说过他们还有这层关系。那天巧遇我才知道影帝也才刚刚回国,他这两年都待在国外,你猜他在做什么?”

    急着听下文的顾若河回答是扔给他个白眼。

    夏若宽被她逗笑:“影帝说他感觉演戏这行他从几年前开始就找不到新鲜感了,但是他一直以来除了拍戏也没别的兴趣爱好,他一时冲动就去国外读了个导演课程。”

    咚地一声,有了一些预感的顾若河只觉一颗心开始乱跳,盯着夏若宽连眼睛也不敢多眨一下。

    夏若宽也不跟她卖关子:“他这次回来,就是有了想拍的本子准备回来试水的。那天我们在老师家里聊了一晚上,他说我跟他剧本里的男一号形象还挺合适。不过他说目前本子还没写好,所以也就提了这么一句而已。我也听他大致聊了两句剧情,感觉男女主角都相当出彩。”他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这才终于进入正题,“陆影帝回国的事到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知道他要转型当导演的估计就更没几个了。我得了老师的帮忙提前收了风,到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去争取男主角的。陆影帝是帝国的大股东,他拍戏的话投资肯定是帝国跑不了,反正消息我是给你了,要不要去争取、怎么争取那都只能你自己想办法。”

    顾若河用力按着心脏位置,两人相觑好半天她心跳才终于平缓下来,也算消化掉这个堪称爆炸的消息。

    陆以杭是什么人?是整个华国电影圈影帝奖杯排第一的人。他息影两年而今要转型当导演,先不提本子好不好他导演的功底又好不好,单就这个消息曝出来,以陆影帝的身价到时上赶着要给他投资给他塞演员的就能想见队伍有多么壮观。换句话说,无论他拍出来的最终效果是什么,但凡有“陆以杭”这块金字招牌保驾护航,他导的第一部戏都注定要大爆。

    更遑论以陆影帝那堪称影视圈教科书一般的演技,能够跟在他手底下几个月,作为演员尤其是新人演员平常简直做梦也不敢求。

    等到理清这当中的关系,顾若河当下就下了决心——但凡陆以杭新戏里的女主角女配角随便什么角只要不要求是10岁以下以及40岁以上,她抢破头也得去争取一个角色回来。

    至少现目前她就十分清楚自己已经占了一个绝大的优势——她比大多数人都更早得知了这个消息。

    夏若宽的助理以及元旭日都已经开车过来,道别时顾若河扔开拐杖紧紧拥抱了夏若宽一下:“我们各凭本事,希望能够再一次在同一个剧组里见面。”

    两人分开重重一击掌:“加油!”

    元旭日亲自下车替顾若河捡了拐杖,又拉着她回车上去,一路黑着脸:“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是在做什么?你这是打算自己动手给自己上热点添砖加瓦了?”

    顾若河也知道自己刚才激动之下有点忘形了,态度良好承认错误:“刚才我太高兴了一时没忍住,下次不会这样做了,好在周围也没见到其他的人。”

    元旭日依然黑着脸:“狗仔都能暴露在你眼皮子底下了还能叫狗仔?这种地方常年都有人蹲点还需要我教你?”

    顾若河讪讪。

    见她一副“我正在认真反省错误”的耷拉模样,元旭日神色终于缓和一些,这才问道:“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夏少爷跟你表白了?”

    白他一眼,顾若河没好气道:“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你生气的状态。”至少不会一张口就荒腔走板!

    元旭日抛给她一个媚眼。

    顾若河忍不住笑,笑完才问道:“陆影帝回国的事你知道吗?”

    元旭日挑了挑眉:“陆以杭?”见顾若河点头,他便摇头,“我之前问过老大,知道他这两年在国外进修,他回国的事我还真没收到风。你打哪知道的?刚才夏若宽跟你说的?”

    顾若河再次点头:“你知道他在国外进修什么吗?”

    元旭日趁着红灯的间隙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就是知道了。

    顾若河重复一遍刚才的话:“陆影帝回国了,就是前几天的事,他在国外进修的课程好像也已经完成了。”

    同样的话,但意义已经有了更深一层,元旭日若有所思:“你就是为这个高兴?”

    顾若河抓住他衣袖紧紧拽了一把:“连你都不知道,就算是帝国现在知道这消息的恐怕也没几个人,我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绿灯亮起,元旭日手搭上方向盘收回衣袖:“你最近势头不错,事实上我已经替你接洽过一些本子,也从里面挑了两个我觉得挺不错的,本来也准备要跟你说这个事情,让你自己选其中你喜欢的接。”

    顾若河没有衣袖抓了,就抓住他的座椅靠背,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元旭日难得有两分焦躁:“他再怎么影帝光环加身全民偶像,即便元东升给他出资几个亿,作为导演他也还只是个新的入门汉。两年课程,你知道现有的那些一线导演都学习摸索了多少年吗?”

    “可是他在片场学习摸索的年头不比任何人少。”顾若河轻声反驳,“这是个机会,你知道的。”

    “是啊,这是个机会。”元旭日嘲道,“使得好了,他从最不得了的影帝直接晋升成新锐导演基本上能给自己盖个终身成就的戳了,他手底下的第一批演员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使得不好了呢,即便他影帝光环再了不得还不是一样沦落成烂片导演,这是个舆论主导的时代你不知道吗?夏若宽那样的演员有自己的底蕴即使失败一部片子也有退路,你呢?好不容易积攒一点人气,现阶段就该好好走正路,接两部质量过关角色出彩的电视剧女一女二的演下去,一两年的时间,把实力和名气都一起堆起来,这难道不是你本来也打算要走的路?我什么都给你打算好了,你又给我说你想剑走偏锋,真的偏了怎么办?到时候你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顾若河原本一直老老实实听训,听到最后一句却忽然扑哧笑出来:“咱们俩也是够奇怪的,最开始我想一步一个脚印发展,你却觉得我实力超群。现在我想要抓住不那么保险的机会了,你反而又想让我踏踏实实走了。”她说的是最初,元旭日听到她对自己职业规划时那一番皆笑皆非的取乐。

    元旭日闻言一滞,半晌闷闷道:“那时候咱们俩在对方眼里也就是块有利可图的香饽饽,我当然恨不得你一夜走红了。但是现在我什么都要替你多考虑一点,别的偶像为了红可以剑走偏锋,但是你有那个实力,走慢点晚两年出头那也没什么,厚积薄发,你以后地位才更稳固。你自己原来不也说过,像胥华亭那样红的时候如日中天,陨落起来却也比谁都快的很可怕的吗?”

    顾若河当然知道他一切都替自己考虑,沉默片刻,敛下笑容道:“但是你也知道,我说的想抓住机会不止是搭在陆影帝这条船上很有可能跟他一飞冲天而已。像你说的,找两部质量过关的电视剧演,我当然也能学到东西。就像是《夜愿》和《斩夜》,里面角色还有导演演员都是好的,我天天都在学习,但是我想……我想要学更多的东西,想看到一些更震撼的。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陆影帝,但是我看过他演的电影,我如果能跟在他的身边,我觉得会比接连演几部电视剧甚至电影都学到更多的。”

    她说这个话,是冒险却也是自信。

    连元旭日都不得不承认,顾若河真的是个遇强则强型的演员。她参演的第一部戏里就是一大帮的实力派,但是她在唐司礼那样鬼畜的导演手底下也能交一份漂亮的答卷,并且进步的速度一日千里,不得不说有周围一群优秀的人给出的压力继而产生动力的因素在里头。等到了《斩夜》,她更是连试镜都直接跟施翔这种老牌影帝对戏,第一次交锋兵败如山却一点没能打击到她,而后被许方宁那个看似亲切实则变态的导演整天当枪使,同样也是越挫越勇。这姑娘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她确实就是那种遇到高山会仰望但是不会回避,而是会尝试一百八十种方法去翻越的,认知里也根本没有翻越不过去这种选项。

    想到那些堪比三山五岳的“山”们,元旭日一时愁得头发都快往下掉了。

    但他也不能否认他心里同样也在跟着跃跃欲试,甚至于还有两分得意于自己眼光的沾沾自喜。

    陆以杭转型拍电影,这道题让人想不想去上黑板解答?答案当然是想了,他哪怕作为经纪人也是想的,毕竟身为元东升的弟弟,他对帝国创始人之一的陆影帝的实力了解只会更深。刚才是对顾若河发展路线的责任心强压下这种心动,让他板着脸试图将明显比他更意动的当事人“导回正轨”,但现在快要被说服的人好像就要变成他。

    一时车里老半晌没人讲话。一直到车停稳在期会门口,元旭日静坐片刻,这才终于道:“我会跟老大问这件事,等我了解清楚情况以后再说吧。”

    顾若河看模样恨不能扑上来给他一个么么哒。

    元旭日既想她真的扑上来,又暗地鄙视得不了便宜就想顺便得个乖的自己,出口的话就成了嘲讽:“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就算有刚才咱们说的那一大堆的问题陆以杭的电影那还是得让人抢破头,也不知你这高兴个什么劲儿。”

    “谁说八字还没一撇。”顾若河笑嘻嘻道,“只要你同意这不就有一撇了?”

    心中一动,元旭日忍不住笑骂:“就你整天挖空心思最会讨好人。”

    顾若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只讨好我喜欢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等两人一道进了期会,元旭日才算深刻理解了一把她那句“我只讨好我喜欢的”。

    因为除了唐朝几人,今晚元东升与李嘉言也在。

    李嘉言是元旭日特意叫过来的。前段时间大家都忙,李嘉言录制新专辑顾若河却忙着养伤和杵在剧组里偷师,没法现场来听李嘉言录《光影》,但之后她听了成品却大半夜哭得稀里哗啦给元旭日打电话,说要感谢李嘉言唱这首歌。

    李嘉言也很喜欢《光影》,他最初拿到词曲时如果说只是一定程度的欣赏,那他看了《夜愿》的原著,再反复练习这首歌后普通的欣赏就成了特别的喜欢,由此也更加欣赏他经纪人手底下的那个年轻女艺人。

    双方有意,元旭日自然乐得牵线。

    至于元东升,顾若河回来这几天两人都忙到飞起,也就是前两天在某家电视台大楼里巧遇了一场,话没说上两句却又道别各忙各的。元总裁也是考虑到顾若河明天要回剧组,接下来大概又有挺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这才连加了几晚上班终于腾出今晚的空闲来。

    饶是如此,顾若河乍见他的热情仍然把周围一群人都给惊住了——只见刚才还杵着拐杖的美少女见到人的瞬间蓦地眼睛一亮,拐杖一丢,以一只脚承力却还能轻盈无比往前冲的困难无比的姿势险些没直接扑入元总怀里去,及时抱住了他一边手臂刹车,双眼亮晶晶嘴巴甜蜜蜜:“元~~~总,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李嘉言:“……”

    唐朝卓原几人死命搓着手臂上乍然起立的鸡皮疙瘩。

    元东升扶正她身体,面上表情一贯的寡淡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无奈还是享受:“立正了好好说话,有什么要求说不定我还会考虑一下。”

    一个照面加一句话就叫他拆穿自己心思,顾若河有些心虚转了转眼珠:“我没什么事找你啊,Sun好像有事要问你。”

    连缓冲都没有就被无情卖掉的元旭日:“……”

    今晚既是庆祝顾若河劫后余生能跑能跳,也算《夜愿》原创音乐团队的一次小聚,趁几人都还在忙着往外端碗碟酒水,元旭日凑到顾若河耳边咬牙切齿道:“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说公事上绝不跟元老大扯上关系的,你现在当自己说的话都是放屁么?”

    “此一时彼一时,再说我也没跟他那里得什么好处啊。”顾若河小声辩解,“我就是让你去留意这件事,你自己说要去问他的。”

    “……”元旭日迅速抓住另一个反驳的点,“那你刚才一副瞎子都看得出你有求于他的亲热姿态是干嘛?”

    “我就是给自己行为找个借口而已。”顾若河更加小声道,“要不然大庭广众之下我要直接扑上去说想他想得受不了么?”

    猝不及防遭受暴击的元旭日:“……”

    他有些苦逼想,为什么这货现在在他面前已经连那层虚伪的掩饰也直接给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