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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战鼓凌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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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昇皇都长安,背倚眠云山,其城依山而建,城池壮丽宏伟,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水穿插其中而成“八水绕长安”奇景。皇宫占据眠云天险,宫殿巍峨,观星台更是高耸入云,手可摘星。顺势而下,街道纵横,经纬分明,整个长安城被分为大大小小的六十六坊。

    渭水自城西东流入黄河,将长安城一分为二。北面临近皇城的二十七坊坊,屋舍俨然,飞檐红瓦,雕甍画廊,乃是达官贵人所居之地。南面外围的三十九坊,乃是平面百姓所居之地,既有华美风流的笙歌乐舞,又有文采斐然的文人雅士,更不缺日进斗金的商场奇人。

    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正是人困马乏,骁骑尉任子墨总领南城治安。时近天明,手下一干小兵早已是昏昏欲睡,任子墨为人严谨,但是待部下向来宽厚,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苛责。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马上的男子一身黑衣,在晨风中翻飞而过。守城的小兵连忙打起精神想要上前盘问,谁知那人却毫无停下的意向。骁骑尉身负皇城治安之重则,自然不能任他乱闯。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任子墨大喝。

    那马上之人却依然不为所动,直入城门而去,只是在经过他时伸手亮出一物。

    任子墨一眼看过愣在了当场,随后反应过来厉声吩咐:“跪!”说罢,“扑通”一声,竟是双膝跪地,行了个至诚之礼。

    身后的小兵不明所以,但还是纷纷跟着跪了下去。

    一拜到底,再抬头时,那身影早已消失在街角。别人不知道,可是任子墨看得清楚,那男子亮出的物件不是别的,乃是一块纯金令牌,上刻五龙雕饰,天地方圆,中起云纹,中间大大地刻着一个“七”字。

    这人归来,皇城注定又要风云变色。

    天还未亮,朱雀大街上却已然有了人迹。当今陛下勤政爱民,两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从未无故停歇,凡朝臣所上奏章,必定当日批阅,未央宫宣和殿的烛火彻夜不熄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宣政殿上,文武分立。文官以太傅明正平为首,其后三省六部四品以上官员依次而列。武官则以镇国公谢泰为首,诸国公将军按制而降。

    天昇立朝三代,太祖皇帝登基称帝,定号嘉顺,勤于国事,励精图治,却于十二年后旧疾复发而薨,享年四十一岁。太宗皇帝,年二十一即位,秉承父训,休养生息,始开盛世之首,然太宗幼时曾遭大难,疾病缠身,在位十五年而去,享年三十六岁。

    清晏帝坐在龙椅上俯视堂下众人,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近日朝中大事说来说去也只有一桩,无非是北疆战事而已。

    “臣有本奏!”镇国公谢泰出列。

    清晏帝一见是他便已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不过三朝老臣,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准”。

    “启奏皇上,北边突厥日益猖狂,屡次犯我边疆,臣身为武将,岂能坐视不理?老臣请战!”谢泰虽然年事已高,但是沙场上走下来的人,威势甚重,声音亮如洪钟。

    “启禀皇上,臣有话说!”清晏帝正在皱眉沉思,左相邹焕却突然出声。

    “哦?爱卿且说来听听。”清晏帝说道,面上毫无波澜。

    “陛下,我朝立国时日尚短,连年兵祸刚刚平息,百废待兴,此时实在不宜再起干戈,臣以为对待突厥应以安抚为先。”

    谢泰一听便觉心中有气,这一月来,他数次上折子请战却毫无回音,今日按捺不住于朝堂之上当面提出,便是下定了决心。奈何这些文臣,张口闭口都是不能打不能打!“邹大人此言差矣!突厥狼子野心欺我百姓,掠我财帛,若是不给他们个教训,如何能解边关百姓之苦?”

    户部尚书周郁出列反驳:“国公莫要动怒,非是我等不关心百姓疾苦,而是如今天下初定,百姓再经不起连年战火。况且,兵事一起耗损甚大,以国库如今的情状怕是难以支持。”

    说来说去,还是没钱。

    谢泰是个莽撞性子,一怒之下厉声骂道:“当年老子追随太祖皇帝平天下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没有,这万里江山还不是一寸一寸打下来了?如今太平盛世,你们倒是个个都哭起穷来了……”

    朝堂之上最忌讳的莫过于此,此话一出,清晏帝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寒光,手底瞬间紧握成拳。

    右相苏斌最善揣摩上意,“镇国公此话何意?难道是说当今圣上才德有失不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少胡说八道!”谢泰连忙辩解。

    卫国公木戌不得不开口为他解围:“镇国公一向忠君爱国,方才所言也不过是情急而出,苏相何必故意曲解?”

    “哦?一时情急?可若不是平常便有此心又怎么会一时情急?”苏斌咄咄逼人。

    谢泰越听越气,大声喝道:“我老谢是什么心思用得着你管?爷当年跟着太祖大杀四方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

    “老谢!”卫国公连忙喝止,可是镇国公连日请战石沉大海,一口气早已别了许久,如今一旦开了口子,哪是他一句话能拦得住的?

    “你拦我做什么?!我说的可是实话!我老谢就是看不得这些文官一个个唧唧歪歪的!”

    御史中丞汪承翰出列,朗声说道:“陛下,臣有本奏,臣要参镇国公谢泰扰乱朝堂,藐视皇上大不敬之罪!”

    镇国公乃是武将之首,此言一出武将们自然纷纷为他辩解开脱,文官们自然咬住不放。朝堂之上文武不和早已是摆在桌面上的事。文官们平日里争斗不断,但是面对武将的时候到是明白一致对外了。

    你一言我一语,闹哄哄乱成了一锅粥。

    清晏帝见时候差不多了,给常安递了个眼色。

    “肃静——”

    文武百官这才想起此处乃是金銮殿上,御驾面前,不由得面面相觑。

    清晏帝面沉如水,冷笑道:“诸位爱卿眼里还有朕啊?朕还以为这宣政殿成了诸位的菜市场呢!”

    “微臣有罪,请皇上降罪。”众臣纷纷跪地请罪。

    一片低下去的身影里,一个站着的人便分外显眼,此人便是——太傅明正平。

    清晏帝仔细看去,就见他虽然是站着,头却一点一点的,分明是在打瞌睡。

    “太傅——”清晏帝唤了一声,没反应。

    “太傅——”又唤了一声,还是没反应。

    “太傅!”

    明正平打了个激灵,人是醒了,可是脑子还混沌着呢,“谁?谁叫我呢?”

    众臣都暗暗为他捏了把汗,金銮殿上,御前问话居然打瞌睡,这真是……

    “太傅,是朕喊你呢!”清晏帝这下子倒是被气笑了,这老头!

    明正平这才清醒了,一看周围人全都跪着,急慌慌地就也要往下跪,一边跪还一边说:“臣有罪,臣有罪!”

    三朝帝师,清晏帝哪能真让他跪?

    “行了行了,起来吧!朕可受不起太傅的大礼!”说罢,又看了看其他人,“你们也都起来吧。”

    “谢陛下!”

    “太傅,北疆战事悬而未决,太傅有何高见?”清晏帝问道。

    明正平连忙说道:“陛下,臣一介文官,北疆战事臣哪敢指手画脚?”

    这话一出等于打了所有文官一个耳光:打仗那是武将的事,你们这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说破了嘴皮子又有什么用?

    “况且,陛下乃是九域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出不出兵,打不打仗,当然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

    这话一出又等于是打了所有武官一个耳光:陛下才是主子,打不打,那是陛下说了算,你们可长点心吧!

    老狐狸!

    “让你说你就老老实实说,别给朕卖关子!朕不吃你那一套!”说是这么说,不过清晏帝明显心情好了许多。

    “这——陛下既然让臣说,那臣可就说了!”

    “快说快说!磨蹭个什么劲儿呢!”清晏帝不耐烦地催他。

    明正平收起嬉笑,正色说道:“打与不打,陛下心中其实早有决断,不过是缺个人缺个时机而已,老臣昨日夜观星象,见有异星自南往北,入紫薇垣,落于帝星之侧,恐怕陛下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老臣先在这里恭喜陛下了!”

    他话音刚落,忽闻殿外传来一声高呼:“七殿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