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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失踪案闹得满城风雨,赵元鑫这个做知府的已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对地方官来说,辖下若是有江湖门派在,那他们这些朝廷命官可就做不那么安稳了。
“侠以武犯禁”,这些江湖人行为处事都凭一身所谓的江湖正义,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江湖事江湖了,官府再大,那也是朝廷的,管不到江湖人头上!
白家是杭州城首富,生意做的大不说,白乐天这一代又闯出了江湖名气,赵元鑫这知府当得是越来越提心吊胆,生怕一个处置不当,丢官事小,丢了脑袋可就麻烦大了。
奈何老天爷就像是偏偏要跟他过不去似的,先是送往北边的粮草出了问题,还没理出个头绪,这少女失踪案又弄了个沸沸扬扬,偏偏还把百川山庄给牵扯进来了。赵大人每日里唉声叹气,只觉得再这么下去头发都要全白了。
将楼未雨安置在回春堂,确定她已无危险之后,宁祁便不得不暂时离开。此次前来杭州城所谓的“贺寿”不过是顺路,他真正的目的还是在粮草之事上。
今年以来,北边连连大旱,滴雨未下,突厥大草原上饿死的百姓和牛羊不计其数,在位的汗王图古峪对天朝风物觊觎已久,入冬以来更是屡屡犯边烧杀抢掠。朝廷虽然想出兵迎战,奈何突厥骑兵训练有素,往往都是突袭而来得手即去,等朝廷军队赶到之时对方早已逃之夭夭,无奈之下边关只能以加强戒备应对,然而守株待兔终究不是长久之法。
朝廷之上,天昇皇朝立国已久,承平盛世过惯了,歌管丝竹和美酒佳肴早已将当初开国立威的杀气消磨了个七七八八,一旦边关奏折送至,也大多是息事宁人。图古峪见天朝无意开战,变本加厉,于初冬之时率领精锐骑兵突袭关内道嵊州,嵊州府守军血战到底,却也没能阻止蛮人的铁骑踏上天昇皇朝的国土。宁远将军淮梓盛与五千守军全部战死,知府胡宣殉城,城中百姓老幼被坑杀,青壮男女皆被掳走,城中粮食财物尽遭劫掠。
奏报呈到御案之上,清晏帝当即大怒,嵊州府正北直下距京都便也不远了,何况丰州和嵊州乃是京都背面的两大屏障,嵊州之后沃野千里,一马平川,京都便只剩了黄河这一道天然屏障。而此时入冬,黄河早已结冰,这天然屏障此时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清晏帝对突厥的恶行已是忍无可忍,任群臣如何上奏建议,铁了心要打这一仗,为此还以雷霆手段将坚持议和的几个官员削职流放,力排众议定下了出征之策。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江南道的粮草运至之时,打开一看里面竟是稻草沙石,粮草不翼而飞!开战在即,清晏帝为了稳住军心此事并未声张,而是命宁祁暗中查探,所以才有了此次杭州之行。
他刚从百川山庄出来,方才从梁经和宋毅口中已得知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再回想起白乐天与他谈话时透漏出的种种意图,一双鹰一样的锐利的眼中闪过几丝兴味,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对赵元鑫赵大人来说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是谁呢?
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冷峻男子,赵大人心底哀叹几声,真的觉得脑袋恐怕是要保不住了。
“下官参见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赎罪!”冷汗层层透出,赵元鑫强作镇定地行礼回话。
宁祁负手而立,并没有再追问粮草之事,而是直接开口吩咐:“第一件事,去查查近五年来白乐天和哪些江湖门派有牵扯,特别是北边的;第二件事,查查白若溪和白若鸿的底细;第三件事,查查白若水经常与哪些人接触。若再办不好,你这知府也不用当了!”此事本就是朝廷之事,他并不打算将七星阁牵扯进来,一旦与朝廷有了关联,再要断开恐怕就是千难万难了。
“是是是,下官遵命,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赵元鑫连忙应声,只是过了半天还没人回答,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却见面前哪还有什么人影?
杭州城南,一处僻静的小巷子里传来几声抱怨。
宋毅摇着扇子嫌弃地看着下面那所破败的小院,“想不到我堂堂七星阁的堂主居然要到这种地方来打探消息,真是暴殄天物啊!可惜了我宋毅这一身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梁经看他一眼,熟知他秉性也没有多言,只是说道:“阁主做事向来有分寸,他既然让我们来此必有道理,你且安心看着吧,别误了事才好。”
宋毅瞪他一眼:“我宋大公子是什么人?哪有我完不成的任务?”
梁经好笑地摇摇头,不再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下方的小院。
十分普通破落的小院,院子不大,里面倒住了不少人,约莫有十来个,都是粗布短打的市井打扮,有的手里还拿着活计正在干活,不注意的话也只会当他们是穷苦的长工短工合伙租了个屋子住。但是仔细观察久了就会发现,这些人气息浑厚绵长,眼神总是不经意地扫过四周,他们的位置看似散乱,但是每一个人的盲点处必然会在另一个人的视线里,配合无间天衣无缝,任谁都别想逃过他们的视线。
梁经和宋毅只好耐心等待,一直等到日头渐落,又有几个人进入了小院,他们与小院里原本的几个人热情地打着招呼,看上去就像是熟识的街坊邻居,梁经和宋毅对视一眼,机会来了!趁他们交谈换班之际两人一闪身便进了小院的厨房里。
外面戒备森严,屋子里面倒是没人看守。
“这布置的人疑心也真够重的,不过倒是给了咱们方便。”宋毅无声地朝梁经说道,七拐八拐,终于在最不起眼的一角停了下来,向梁经招了招手。
梁经会意,立即跟了过去。
须臾之后,小院里的守卫依然尽职尽责地守着院子,谨慎小心地不让任何人靠近,而厨房一角,那曾被掀起的地面已经恢复如初,任谁来也看不出有任何被人动过的痕迹,一切毫无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