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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柳寒心中添了几分小心,他苦笑下叹口气:“盐之利乃大利,作为商人,怎么会不想要,可惜,现在不是时候,我这还有一堆烂事,那有心情去虎口夺食。 ”
吕修乐范没明白,袁望若有所思,薛泌叹口气,延平郡王微微点头,静明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这事还得在江南扬州解决,”柳寒将话题岔过去:“我感觉,只是感觉,没有证据,句大人和顾大人走入了一个误区,想一次将事情办了,其实这事可以一步一步来,先拍卖小块的,把小块的卖了,这些可以便宜点,朝廷可能会亏一点,但不要紧,拿到这些钱,将损坏的盐田修一修,再拿出来拍卖,这次拿到的钱,将更好的盐田修一修,再拍卖,如此,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静明公主眼睛一亮,喃喃低语:“滚雪球,这倒是有意思,有意思。”
延平郡王却点点头:“这法子倒是可行,至少可以试试。”
薛泌无所谓的喝了口酒,顺手摸了下伺候侍女的脸蛋,侍女羞怯的向边上躲了下,手上的酒壶却丝毫没受影响。
柳寒没注意到袁望,袁望先是低头沉思,随后便抬头露出一丝笑意,赞许的点点头。
“柳先生高才,”吕修皱眉说道:“此法虽好,可未免太缓。”
柳寒点点头,正要解释,延平郡王却已经开口道:“不然,此法似缓实快,而且不容易激化矛盾,朝廷和门阀世家都能下台,柳先生大才,居然能想出如此巧妙的法子。”
柳寒在心里苦笑,这也算大才,筑巢引凤,诱之以利,以点破面,不过常用手段。不过,这些年,他的面皮和神经都练出来了,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让外人看着似乎是很谦虚。
“王爷谬赞,这法子能不能行还难说,得看扬州的实际情况,让句大人和顾大人根据实情行之。”柳寒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在这坐而论道,可扬州的实际情况只有句大人和顾大人才能清楚,我们距离太远,不能代替他们作决定。”
“此言甚是。”延平郡王点头称是:“究竟该采取何种策略,该由句大人顾大人决定。”
静明公主眉头微蹙,轻轻摇头说:“说句实话,我相信顾玮顾大人,可对句誕句大人实难信任,若是顾大人主持,此事恐怕早已解决,皇兄不知为何让句誕为主,以本宫看,该将句大人召回朝廷,让顾大人主持。”
延平郡王沉默了,句誕在朝中的名声很差,可皇帝却在差遣这俩人,这个任命从一开始便受到朝野质疑,可皇帝坚持,尚书台不知为何也没阻拦。
静明公主扭头看着薛泌,薛泌笑了下:“别问我,我只是上了道疏,用谁是皇上和尚书台商议的结果。”
“皇上用句誕,此事焉能不坏。”吕修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我也不明白,朝中诸公为何要用此人?”乐范也很是不解的看着薛泌和延平郡王。
薛泌也不明白,这两个人选都是柳寒定的,顾玮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让他离开度支曹,可句誕却有些含糊,薛泌也没完全理解,句誕的名声很差,但他尚书仆射,是掣肘潘链的重要人物,将这个人弄到扬州去,柳寒的解释并不充分。
“句誕大人政务经验丰富,顾玮大人在士林中有很高的声望,朝廷选用这两个人,应该是好的。”延平郡王斟酌着说道。
“为什么?”吕修依旧没放弃,坚持问道:“句誕贪赃受贿,声名狼藉,用这样一个人,他会为了朝廷尽心尽力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柳寒淡淡的说道:“句誕本一小吏,蒙先帝拔擢,直入中枢,自当感朝廷恩惠,为朝廷竭心尽力,吕兄多虑了。”
“多虑了?”吕修摇头,神情坚定:“句誕乃墙头小人,前齐王得势之时,便谋投靠齐王,为齐王所拒,转而反对齐王,后投靠内廷,才得以升迁,这样的人吕某敢断言,乃奸邪小人,朝廷用此人,必为其所累!”
柳寒被呛,却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没有反驳,薛泌却反击道:“齐王权倾朝野之时,句誕大人却敢于率先弹劾,这份风骨令人赞叹,齐王党羽却因此抨击他,这未免不公。”
“薛大人此言持中,以先帝之明,句誕若为奸邪,岂会拔擢入尚书台,委以仆射之职?”延平郡王也接口道,句誕在朝中率先弹劾齐王,逼齐王归藩,此乃政治正确之举,在这上面,决不能错,新皇登基,诸事繁杂,皇帝还没时间对大臣进行调整,没有追究那些支持兄终弟及之臣,可若还在为齐王说三道四,那就是自找没趣,别看在这公主府,谁知道这些负责伺候的侍女中,有没有内卫呢。
延平郡王抬出泰定帝来,吕修顿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低头不语,乐范却摇头说:“先帝重病,难见外臣,句誕走的是内廷路子,拜在内廷穆公公门下,此举便令人不齿,先帝病重,只有穆公公可以随时见到先帝,其中有什么蹊跷,外人那里知道。
“乐兄慎言,”袁望好意的提醒道:“你这是在指责穆公公借先帝病重,操持朝局,伪传圣命。”
“伪传圣命倒不至于,但蒙蔽先帝是可能的。”乐范丝毫不惧,坚持说道。
柳寒摇摇头:“乐兄此言差矣,君之言多为猜之语,甚为不妥,不管是朝中大臣亦或贩夫走卒,对其指斥,均要有真凭实据,否则便是造谣中伤,有违君子之道。”
乐范闻言神情微涩,略微不安,冲柳寒抱拳:“柳先生所言乃正理,乐某不敢驳,不过,先生,我甚为怀疑,句誕能不能办好盐政之事。”
“在结果出来之前,都不能凭猜想下判断,不能以他人未犯之罪而定其罪名。”柳寒郑重的说道,薛泌却觉着他的目光瞟了他一下,心里略微有些惭愧,端起酒杯,故作喝酒掩饰。
“柳先生所言乃正理,”延平郡王也赞同道:“朝廷委句誕句大人重任,若其玩忽职守,致使盐政败坏,朝廷自然会治其罪,诸君不用担心。”
听到延平郡王此言,薛泌身体忽然一震,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扭头看着柳寒,目露询问之态,柳寒冲他微微一笑,薛泌心中顿时明白,原来柳寒举荐句誕的目的居然还有一个,若盐政革新失败,句誕便是罪人,又进一步想到,若句誕获罪,尚书台便空了个位置,那么自己正好入替补缺。
想到这里,薛泌心中大为振奋,这柳寒真是无双国士,举荐一个句誕,居然便有一石三鸟之效,扬州盐政革新,成了,是自己的韬略,功便是自己;可若败了,句誕顶罪,自己入尚书台。
这个柳寒啊,走一步看三步,进退皆宜,能有此人相助,自己还愁什么!
薛泌想着,忍不住便露出了笑容。
“薛大人,不知在想何事?竟是如此兴奋。”薛泌的神情落在静明公主眼中,公主立刻好奇的问道。
薛泌呵呵一笑:“没什么,没什么,我倒是对句大人和顾大人有信心,我曾听说,句大人老奸巨猾,白衣公子名满天下,才智绝,他们俩人联手,扬州那些土鳖不是对手,诸位恐怕是多虑了。”
“薛大人所言有理,”柳寒立刻支持:“我看我们还是多虑了,我也对句大人和顾大人有信心,相信用不了多久,扬州便能传来好消息。”
静明公主低头想了想,抬头嫣然一笑:“柳先生,薛大人很乐观,诸位,咱们就为这喝一杯。”
众人都举起酒杯,柳寒笑道:“公主殿下,我提议为句大人和顾大人早日得胜还朝,干一杯!”
“好!”薛泌大声叫好,静明公主也笑眯眯的点头,延平郡王也赞同的说:“对,为扬州盐政革新早日成功干杯!”
吕修眼中的妒忌之色更浓,看看柳寒意气风的样,心念一动,将空酒杯放下,看着柳寒微微一笑:“柳先生三篇震帝都,今日盛宴,不知先生可有大作以为贺?”
静明公主也拍手笑道:“对!对!对!本宫也很长时间没见先生的大作,今日还请先生再展高才!”
众人都看着柳寒,柳寒却摇摇头:“吟诗作赋,今日不宜啊,等那天句大人顾大人得胜还朝,再作不迟,殿下,您说是不是!”
静明公主稍稍一愣,薛泌已经抢在前面笑道:“柳先生说的是,今日就是喝酒,作什么诗,诗词做得再好,对盐政革新有帮助吗?能为朝廷充实府库吗?得,你们要作诗,我就先走了。”
薛泌作势要走,延平郡王笑道:“薛大人何必着急,”说完他也看着静明公主说:“作诗就罢了,皇妹不是准备有琴吗,不如弹琴一曲,让王兄我看看皇妹的琴技有没有长进。”
静明公主略微沉凝,便嫣然一笑,让侍女将琴拿过来,然后又吩咐另一侍女端来清水,略微清洗,又燃起一柱香烛。
在她作这些事时,侍女们在边上已经摆上一张书案,将琴放在书案上。
静明公主手捧香烛,对着夜空默默拜祭,嘴里默念祷词,然后才将香烛插入香炉中,后退两步再拜了三拜。
在书案边上坐下,手抚琴弦,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手臂微动,琴声幽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