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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类是魏楚这样,后台大,到国子监来并非是为了读书, 平时虽然不旷课,但也很少听课。
还有一类是贫家子, 他们大概是班上最辛苦的, 既要忙于读书,又得抽出很多时间来应酬, 毕竟其他两类人他们都得罪不起,无论是文会邀请还是替写作业,甚至是酒会应酬, 都是不敢拒绝的。
方之平并不属于这三类,他出身勋贵, 然而家族已经没落, 自己又是继承不了爵位的次子,但到底不是没有倚仗, 行事倒也自由,不必受制于人。
“之平, 柳言明天在留仙楼举办的文会你要不要去?”宋高杰懒洋洋的躺在座椅上, 眯着双眼,伸直了两条大长腿问道。
阳春三月, 天气渐暖, 文会、踏春这一类的活动也渐渐多了, 国子监课程虽然多, 但也不会天天都是满课,而学生们也总能找出时间来放松。
方之平向来对这些文会敬谢不敏,一来是他年纪小,不能饮酒,坐在人群中难免尴尬,二来是文会除了交流日常、侃大山以外,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流程就是赋诗,这点实在是让他头疼。
“我明天要回家,就不过去了。”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儿,休沐日这天方之平都是要回家的,大齐朝官员是十日一休,在国子监授课的老师也是被正经授了官的,所以他们这些在读的学生们也跟着休假。
宋高杰无语,好不容易出来住不用被家里管了,他这还新鲜这呢,怎么之平总想着往家里跑,不过之平从小是在姑母跟前长大的,长于妇人之手,也难怪会这么恋家,以后他有儿子一定会亲自教导,绝对不会交给妻子。
“行吧,那我和孟兄一起去了。”宋高杰不在意的说道,孟子修爽朗大方,同他们表兄弟关系不错,也喜欢参加文会,他现在跟孟兄待在一起的时间都快赶上表弟了。
方之平没有意见,继续临摹董大家的字帖,手腕上还帮着一个小小的沙袋,被衣袖遮挡着,这还是他前世知道的法子呢,用来练习腕力,多少有些成效。
刘时立在一旁,等着把少爷写好字拿起来晾上,房间里静悄悄的,只留下三个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等到方之平把今天的任务都完成了,才放下笔伸了伸懒腰,轻声道:“二表兄居然睡着了。”说着,就去里屋拿了件冬衣给宋高杰盖上,他火力旺不怕冷,所以屋里早就已经不用火盆了。
刘时一边在书桌前收拾东西,一边暗忖,跟少爷比起来,表少爷也太不用功了,都大中午了还能睡着。
等宋高杰从座椅上醒过来的时候,方之平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揉了揉发僵的脖子,宋高杰埋怨道:“你就不能把我抱床上去,在椅子上睡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那你还不得睡到明天早上。”方之平调侃道,以前一起复习的时候表哥还是勤奋刻苦的乖学生,他想着两个人相互督促、共同进步呢,没想到进了国子监以后,表哥明显就松懈下来了,倒也不是上课不听,而是课下的时间太散漫了,仅限于完成作业。
“那就睡到明天呗,反正明天又不上课。”宋高杰吊儿郎当的道,这要是在家住他肯定不敢,不说他爹会不会用戒尺打他,就是他爷爷那边,怕是也少不了惩罚。
“舅舅肯定是要检查你功课的,你总不能一直都不回家吧。趁着休沐还不赶紧多学学。”方之平劝道。
他前世这么大的时候也叛逆的很,背着父母偷偷去网吧打游戏,自习课旷课去操场踢足球……大抵中二少年都喜欢干跟学习无关的事情,而且旁人越劝越要坚持,甚至心理还会有一种隐秘的自豪感。
方之平很能够理解他表哥现在的想法,从小家里管的严,突然出来住了,家里人管不着了,自然也就放松了,如果他没有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大概也会如此。
怕激起表哥的逆反心理,方之平也不敢狠劝,平时只能借着舅舅检查功课的名头敲打敲打他,好在舅舅的威慑力还在。
宋高杰恹恹的叹了一口气,“月底的时候再说吧。”一个月休三次,他怎么着也得回去一次。
月底那几天再把这个月的功课复习复习,现在看的话,到时候也忘了。
方之平见状也知道他明天怕是又不准备看书了,委婉道:“你心里有数就成,别到时候来不及了。”
“行行行,你赶紧回去吧!姑母应该都在家等着了。”宋高杰催促道, “我先走了。”
瞧着表少爷匆匆忙忙的背影,刘时撇了撇嘴,“少爷,奴才都收拾好了,咱走吧。”
家里的东西都齐全的很,方之平回家并不用带多少东西,除了记了笔记的书本以外,就只有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脏衣服,刘时虽然是下人,但毕竟是书童,能识字、会干一些简单的活,但让他洗衣服就难为他了。
方之平就更不用说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了这么多年,他连贴身的衣服让别人洗都习惯了,哪还会亲自洗衣服!
***
“娘亲,我回来了。”方之平朗声道,乖巧的坐在宋氏旁边,揽住她的胳膊。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宋氏笑嗔道,男孩子长大了,难免就会跟女性长辈生疏,不说别的,她大儿子之铭幼时在老祖宗膝下讨巧卖乖,现在长大了也开始学他爹,不太爱往老祖宗跟前凑了。
好在之平没跟她生疏,不然就算她心里能理解,但也会伤心。
“娘让厨房备了喜欢的八宝鸭,你先去换身衣服,待会你爹他们来了,就上菜。”宋氏嘱咐道,这孩子,又瘦了,下巴都比之前尖了。
“还是娘亲疼我。”方之平笑嘻嘻的道,转身去隔壁换了一身宝蓝色的常服。
因为方道如常常过来侧厅陪宋氏吃饭的缘故,这里不止备了方之平的常服,方道如和方之铭父子俩的也都备着呢,不过自从方之铭成婚以后,就鲜少过来用晚膳了。
“孩儿,见过爹。”方之平起身恭敬道,定安侯府虽然已经快要没落,又是军功起家,但长辈和晚辈之间的规矩却严的很。
相比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方之平跟他爹已经算是很亲近了,但规矩上还是不敢差了,甚至年龄越大规矩越足。
“起来吧。功课如何,可吃力?”方道如关心道,他少时也读过几年的圣贤书,甚至回永安郡参加过县试和府试,但屡试不中,连童生都没考上,他也就不想再吃那份苦了,好在家里有爵位继承,他何苦去和那些寒门挣机会。
“尚可,儿子能跟得上。”方之平回道,对于老爹的例行一问显然已经习惯了。
“那就好。”方道如点头,没有接着问下去的想法,早年学的那点东西他早就忘了,就算记得也还没有儿子脑袋里的墨水多。
转而关心道:“银子可够花,不够的话,找爹拿。”公账上发多少月银他管不了,但他自己的私库可富裕的很,好歹是袭爵的人,他祖父、祖母和爹爹的私房他拿的都是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