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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三更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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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购买比例不足, 此为防盗章  大家刚到场, 还来得及坐下, 抬头一看,嘿,制片人陈姐带了新人来。

    是个没毕业的小姑娘, 肤白貌美,波涛汹涌, 清丽中透着浑然天成的妩媚,一颦一笑,天真灿烂,极为诱人。

    “你胆子够大的,今儿个老沈也来,你敢带人?”说话的人, 是正阳集团的老总, 他往阮糯身上探了眼,视线牢牢黏住,嘴里的话冲陈姐说:“最近待哪个剧组,又缺钱了?”

    陈姐和一般的制片人不同,她家里够有钱,不然也混不进这群人的圈子。阮糯与她曾有数面之缘,这个制片人很喜欢她,曾经想要为她牵线, 搭上圈里的大腕。只可惜当时阮糯一心扑在陈寅身上, 对自己的事业压根不上心。

    阮糯投其所好, 花一百万买了件珠宝送给陈姐。人与人交往,迅速建立起友谊的最佳方式,就是用钱表现自己的诚心。没有谁会拒绝殷切的讨好。

    她的投资立马得到回报。陈姐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提供最便捷的路径。

    那人刚说完话,陈姐怜爱地将阮糯推到前面,“什么缺钱,怎么说话的,我带我们家小姑娘来长长见识。”

    刚说话那人敲了敲牌桌,“既然来了这,待会肯定要上桌的,我们玩的大,你替她出钱?”

    不等陈姐说话,阮糯软软开口:“我有钱。”

    “多少钱?”

    阮糯郑重其事地伸出五个手指,声音清亮,“五百万。”

    大家笑起来。

    阮糯也跟着笑起来。她笑得局促,脸蛋扑扑红,晕晕两朵,清纯中透着性感。众人的笑声渐渐低下来,炽烈的目光越来越多。

    不一会,有人将陈姐悄悄拉到一旁,问:“这小孩挺好看的,谁家的,有主了吗?”

    陈姐瞧一眼旁边坐在沙发上的阮糯,“没主,就是个小新人,纯得很呐。”

    今天的局,因为有来头的人多,好不容易这么多人凑一块,其他想要攀资源的人自然闻风而来。除了陈姐,还有几个人带着年轻俏丽的女孩过来。

    除了沈逢安,人都到齐了。

    “老沈说让我们别等他。”说话的人刚收到短信,话刚说完,在场好几个人的目光顿时黯淡。

    虽然说沈逢安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但是没谁不想搭上他的。试试也好,万一有机会呢?

    牌局进行到一半,阮糯提出要到外面透气。她刚被灌了酒,大家也没拦着,就随她去了。

    阮糯直接搭电梯到天台。刚迈出去,望见天台边有人,清癯英俊,棉麻白衬衣笔挺西装裤,瘦白手指里捏一串红玛瑙佛珠。

    男人显然是刚进会所,大概是临时有事,所以到天台打电话。会所信号不好,隔音墙太厚。

    阮糯故意没看他,走了没几步,胃里一阵翻天倒地。

    她压根不会喝酒。

    沈逢安皱起眉头,他微转眸光,不悦地往旁边瞪一眼。

    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吐得眼泪都出来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狼狈至极。

    女孩子抬起目光,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阳光下她的肌肤又白又透,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她不安地垂下眼眸,语气里带了几分颤抖与愧疚:“不好意思,不是看到你才吐的,我喝多了,稍后会叫人清理干净。”

    这话是对着他说的。

    沈逢安没有搭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三秒,而后默着脸从另一扇门离开。

    十几分钟后,阮糯整理好自己重新回到牌局。

    大家的声音明显轻很多,陈姐拉着阮糯坐下,指了指里面的隔间,低声说:“沈总来了,在里面休息,你动作轻点。”

    阮糯点点头。

    又过半小时,沈逢安小憩完毕,从隔间出来,他扫了扫人群,目光触及阮糯时,唇角微抿,随即迈开长腿往沙发上一坐。

    “你们自个玩,别管我。”

    大家顿时放轻松,恢复之前的热闹。

    好几个老总身边都坐了人,大家都是老江湖,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阮糯被盯得最热烈,但没人上去跟她搭讪。因为她不上道。

    陈姐临时有事要离开,问阮糯要不要一起走,阮糯往里探了眼,摇摇头,轻声说:“好不容易来了,我再待一会。”

    依规矩,陈姐没告诉阮糯沈逢安的身份,沈逢安不喜欢别人随意透露他的信息。陈姐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意思点破,怕女孩子失望。

    沈逢安都好几年没交过女伴了,要入他的眼,有点难度。

    沈逢安坐在最里面,半边脸隐在灯罩投下的阴影中,他喜欢人多的地方,但不喜欢与人交谈,去年信了佛,整个人越发寡言。

    他注意到女孩子的目光,并未有所动容。只是在之后女孩子被人灌酒的时候,微微抬起眉眼,朝那边挪了一寸。

    她笑着接了酒,一杯饮尽又是一杯,中途往门外去,回来又重新喝。喝醉了,一眨眼,牌桌上输两百万,这一回,她自个主动要酒喝了。

    她喝了酒,眼神楚楚可怜地往沙发上望,那人依旧假装没有看到。阮糯收回视线,醉醺醺地站起来,勾起一抹沮丧的笑意:“我去趟洗手间。”

    没有用里间的洗手间,特意跑到外面的洗手间。

    她刚推开门,一直窝在沙发里的沈逢安忽然起身,慢悠悠地往外面去。

    大家一瞧,心中惊讶,有人悄声说:“我没看错吧,刚刚老沈也出去了?”

    有人笑起来,“等会你看他手里捏的是佛珠还是烟,不就全明白了吗?不过说真的,小陈带来的那个小姑娘,皮相好气质佳,万里挑一,谁看了不动心?要不是她对我没意思,我早就往前冲了。”

    那小姑娘谁都没瞧上,就往老沈身上多看了几眼。能来这里的,家里都有点底子,对上眼凑一块,各取所需,身心皆宜。

    小姑娘人长得漂亮,只可惜心太大。肖想谁不好,竟然妄想啃下老沈这座万年冰山。

    阮糯从厕所出去的时候,走廊边站了个人。手里的佛珠收起,取而代之一只香烟袅袅燃起。

    她擦了眼泪,礼貌地喊了声:“沈总好。”

    沈逢安靠在墙上,气定神闲地看她。女孩子瘦瘦白白,一双眼氤氲水汽,像被雾蒙住的娇花,有种极易摧残的脆弱。

    刚在牌局上,她看了他很多次,几乎每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会用那种目光看他。可她的眼神里,似乎又带了点别的东西。

    量价。她将全场的人都量了遍,最后将算盘落在他身上。

    真是年轻气盛不知死活。

    “今年多大了?”

    阮糯柔声说:“二十。”

    沈逢安掸了掸手里的烟,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来,“不小了。”

    阮糯主动走过去,毫不避讳地问:“沈总多大了?”

    沈逢安饶有兴趣地吐出句:“三十六。”

    阮糯簇起甜甜的笑容:“沈总看着不像是三十六的人,像二十六。”

    这话是真心话。沈逢安高高瘦瘦,皮肤白,五官棱角分明,气质正经而禁欲,像深冬寒夜中吹过的一阵风。

    他低垂眼眸,目光定在她脸上,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

    “刚刚整场都没人和你搭讪,你白来了。”

    女孩子秀挺的鼻尖一点红,大眼睛樱桃唇,看人的时候一道清澈眸光,似乎要看到人心底去。

    她在离他两步远的距离停下来,小脑袋歪歪靠在墙上,一把绵软小嗓子听得人耳朵痒:“可沈总不就和我搭讪了吗?”

    沈逢安一愣,随即笑了笑,话语直白:“想找人捧?”

    女孩子张着水盈盈的眼眸,“嗯。”

    沈逢安一根烟抽完,掐了烟头,“小孩子踏踏实实的不好吗,非要往这凑。”

    沉默几秒后。

    女孩子咬着下嘴唇,细声细气地说:“因为想要一步登天。”

    她诚实得近乎笨拙。声音委屈,却又说着理直气壮的话。不可否认,她确实有一飞冲天的潜质。长成她这样,不当明星太浪费。

    沈逢安笑出声,“现在的小孩要都像你这样,祖国的未来就要毁灭了。”

    女孩子立马接茬:“看不出来,原来沈总还是个根正苗红的爱国好青年。”

    沈逢安笑道:“嘴皮子功夫倒挺厉害。”

    女孩子仰起头,“其他地方也挺厉害。”

    沈逢安发怔几秒,而后笑得开心,他转身离开,被人拉住衣角。

    女孩子软糯糯地问:“我喝了酒,沈总能送我回去吗?”生怕他不答应,尾调带了哭音。

    他站着没动,难得耐心,逗小猫小狗似的,抛出句:“我凭什么送你回去?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孩子的声线格外绵软:“不知道,只知道你们都是大佬。”她揉揉鼻子,继续说:“他们都结婚了,只有你手上没有戒指痕迹,我有道德心,不做破坏别人婚姻的人。”

    是了,小女孩刚来,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沈逢安回眸一探,见她低垂着眼,一双小手不安地绞着,壁灯融融暖光下,她的肌肤似洁白花瓣,吹弹可破。

    他虽吃素已久,但还没有彻底化作圣人。看到美丽的花骨朵,偶尔也想要吃干抹净。

    沈逢安不慌不忙地往西裤里一插,手指尖同时触到佛珠和一包烟。他犹豫半秒,而后掏出那包烟,一根烟叼在嘴里,弯腰凑近,深邃的目光往她脸上一量:“点烟。”

    这期间,沈逢安一直住在西郊别墅。他照常和从前一样,该玩的玩,该赴的牌局赴,人前不露半点情绪端倪,只是夜晚回到别墅时,总会在楼上的卧室外站上一会。

    不进去,就只是盯着那扇门。

    他也不在房间里睡,那么多间屋子,忽然间全都成为荒凉的坟墓,怎么睡怎么不踏实。

    他只好睡在客厅沙发上。

    被砸烂的客厅早就恢复原样,从沙发到大门之间的摆设全部移除,他一睁开眼,就能望见有谁从外面走进来。

    有时候半夜醒来,恍惚瞧见落地窗外黑影闪过,一下子清醒,鞋也顾不上穿,走到窗边才发现,原来是外面的树枝被风刮落。

    沈逢安站在窗前,望见玻璃里自己的倒影,他这张意气风发的脸上,少了平日游戏人间的肆意,多了些他从不敢沾的东西。

    他喜欢女人,喜欢欢爱,喜欢一切能带给他快乐的东西。

    唯独不喜欢的,就是贪恋。

    沈逢安盯着玻璃看了许久,看到的是自己,想到的却是阮糯。

    小女孩年纪轻,做事倒很麻利。分手后的第二天,就请人将屋子里属于她的东西全搬了出去,特意挑他不在的时候,搬完之后又让人留下钥匙。

    她不仅归还了别墅的钥匙,而且还主动解散了他为她建立的工作室。

    圈内人闻风而动,就连他这个不关心娱乐圈消息的人都听说了,几大公司抢人抢得头破血流,使出浑身解数,只为签下她。

    她比从前风头更盛。

    只是再如何红火,毕竟是个没站稳脚的新人,背后没人撑腰,免不了受人牵制。圈内的规矩,他或多或少都知道。从前不关心,只是因为所有的规矩在他面前,都不是规矩。

    沈逢安整宿整宿地抽烟,在牌局上越发变得沉默寡言,周围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踩到地雷。

    沈逢安这人,平时看着不声不响,但要是动起怒来,毁天灭地,不将人往死里整决不罢休。

    这时候大家就羡慕起陈寅来。尤其是和沈家亲近的人,知道陈寅是沈逢安的便宜儿子,别人不敢做的事,陈寅样样都做,最近更甚。这头沈逢安处在低气压中,那头陈寅就欢天喜地天天发朋友圈。

    嗨得不能再嗨。

    “嘻嘻嘻嘻,今天我又来接机啦。”附图片,阮糯机场美照九连拍。

    “今天她不高兴,求问大家怎么哄。”附图片,阮糯保姆车小憩九连照。

    大家纷纷在下面点赞。

    有人看出不对劲,在下面问,“照片角度,瞧着都是偷拍的啊?”

    陈寅拿手机看了一秒,随即将这个砸场子的人拉入黑名单。

    他坐在新买的劳斯拉斯里往外看,打电话问外面的保镖:“安全了吗?”

    保镖:“安全。”

    陈寅这才敢下车。下车的时候不敢太明目张胆,一身风衣捂得严实,出于求生本能,警惕地朝四周张望。

    果然如同保镖所说,没有出现他爸的追捕大队。

    上次从休息室离开后,沈逢安言出必行,誓要将陈寅丢去孤岛,陈寅每天东躲西藏,换房换车,不敢重样,就怕被沈逢安的人逮到。

    光是这种小手段,压根撑不过几天。还好他有沈老爷子撑腰。陈寅发挥了他过去二十年积攒的求疼爱本领,成功地开通了沈老爷子的守护功能。

    虽然如此,陈寅依旧不敢松懈。就怕沈逢安带着他的抓捕大队卷土重来。

    陈寅拉紧风衣,一米八八的个头,清秀英俊,往人群中一扎,格外显眼。

    今天他是来等阮糯的。

    阮糯签了新公司,行程变得格外多。工作室解散后,她也不再用他这个经纪人。就连平时见面的次数,也变得寥寥无几。

    他以为她在生气,迫不及待想要讨好她,即使不再担任她的经纪人,也照常为她四处奔波。顶着被沈逢安逮捕大队抓到的风险,像从前那样为她抢资源抢项目,即使她并不回应他,他也甘之如饴。

    二十岁的小伙子,朝气蓬勃,精力充沛,想要什么,就直接冲。

    永不言弃,是陈寅新改的座右铭。

    陈寅天天扛着大炮追阮糯的行程,从贴身经纪人沦为粉丝第一站子,仅仅只用了两个月时间。

    有时候陈寅和粉丝一起站在街边吃盒饭,没人看得出他是个风光无限的富二代。大家亲切地喊他“陈哥”。

    刚露面,就有人和他打招呼:“咦,陈哥今天没扛炮啊?”

    陈寅笑得春光灿烂:“今天不是来追行程的。”

    盼了八百年,终于盼到阮糯给他回信息。

    ——“见个面吧。”

    他给她发N条,她没搭理过,直到昨天夜晚凌晨,突然给他发了这么条信息。

    他看完消息,激动得当即召人来家里开party,一人一台ipad,大战各论坛黑子。

    在外面花坛等了一会,收到电子版通行证,顺利进入她所在的楼层。

    他认得她的新经纪人,是以前做制片人的陈姐。他从外面讨来的合约资源,悉数都递到她手里,由她转交给阮糯挑选。

    陈姐指了指门,示意人已在里面等着,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陈寅一进去,就望见阮糯清丽的笑颜,她软嗲嗲地朝他挥手,“乖崽,好久不见。”

    他忽地紧张起来,目光黏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够。

    她比从前更漂亮了。镜头捕捉不到的灵气,此刻满溢而出,她光是冲他眨眼一笑,就足以让他奉上所有的魂。

    大概是做粉丝做久了,此刻见到真人,他竟不知所措,好像是第一回见她似的,整个人又呆又愣。

    阮糯斜躺在靠枕上,声音娇媚:“快过来呀。”

    陈寅回过神,箭步冲上前,差点一个踉跄跪在她跟前。

    他和她隔了一个茶几的距离,眼神直勾勾地,含了千言万语。他早就被她驯服,时隔两月见面,竟下意识喊了声:“小妈。”

    刚落音,他脸红起来,又窘又尬,悄悄地瞄她,她咯咯笑得欢快。

    陈寅也跟着笑起来。

    她笑着看他,开门见山:“陈寅,回去好好当你的花花公子,别老跟着我,我不缺你这一个粉丝。”

    陈寅满腔兴奋忽地凝止。他鼓起腮帮子,义正言辞地表示:“我就爱追你。”

    “可我不爱吃回头草。”

    陈寅气闷闷,“那我去整容。整个大变活人,就成新人了。”

    她慵懒地伸出手,刚没碰到他,他就自己送过来,下巴蹭着她的手心,苦巴巴地望她。

    她顺势捏捏他的脸,“别对我放电,这招对我没用。”

    他立刻问:“那怎样才能有用?”

    气氛沉默数秒。

    许久,女孩子的声音重新响起,柔柔的,像是丝绸从耳朵边滑过一般,“陈寅,听说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他自然知道,但是不能说知道,只能试图用自己的真心挽回:“我过去不是人,现在想好好做个人,不求你接受,只求你别拒绝。”

    他清楚自己有多无耻。事实上,他压根没有资格指责他爸花天胡地。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唯一得到的只有钱,习惯了像他爸那样,用钱解决问题。后来长大了,又学着他爸那一套,天天往女人堆里扎。

    没有人管过他,也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对待一颗真心。如今后悔了,只能恨自己,年少轻浮。

    但他做好了还债的准备。他不像他爸,稳如泰山只为装逼。他完全可以不要脸的。

    陈寅揉揉鼻头,眼里有了泪,颤抖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小心翼翼地同她说:“阮糯,我想了想,觉得你不能就这么放过我,你得尽情蹂-躏折磨我,这样,你嫁给我,咱俩隐婚,我天天躺平任你打。”

    她含笑看着他,“陈寅,别闹。”

    陈寅:“我没闹。”

    她凑上前,温柔地点了点他的额头:“我做过你爸的女人,不可能嫁给你。”

    她说得决绝,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哑着嗓子求她:“我恋母,我变态,我就爱禁忌恋。”

    她轻笑出声,一双白皙的玉手自他的脸颊滑落,细细地将真话说给他听:“陈寅,我不爱你了,你就是等上一辈子,我们之间也决不可能……”

    陈寅不敢再听下去,在她说完之前,转身冲出房间。

    走廊,年轻男人靠墙哭得伤心,肩膀一抖一抖的,兜里手机震动,响了两次,他才接起来。

    视频那头,沈老爷子好奇问:“陈寅,你怎么哭成这样?谁揍你了?”

    陈寅嚎啕大哭:“爷爷……没人……没人……揍我……”他想到什么,张着一对黑亮大眼睛,湿漉漉地对那头恳求:“爷爷,我想娶媳妇,你能不能帮我来个强取豪夺啊?”

    话音刚落,沈老爷子身边露出一张脸。

    沈逢安抢过沈老爷子的手机:“陈寅,我他妈打不断你的狗腿。”

    垂眼四十五度的视野内,先是男人健硕的手臂,而后是女人细白的胳膊。陈寅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们家进贼了。

    偷完东西打野|炮!

    这个想法仅仅持续半秒,下一刻,沙发上的男人抬起头,冷峻的眼神似刀锋般定在陈寅脸上。

    沈逢安这人,多年装逼修炼成佛,内里浪得飞起,外表不动如山。即使此刻刚做完活氧运动,依然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质问人。

    “谁给你的钥匙?”

    陈寅定睛一看,心头梗塞,吓得腿都软了。

    不是贼,但比贼更可怕。

    他刚要开口喊爸,余光瞥到沈逢安特意用身体挡住的女孩子。

    她从男人身后侧出半张脸,娇媚眉眼晕红小脸。

    陈寅屏住呼吸。

    脑子里有什么炸开锅,嗡嗡地有上万只蜜蜂在耳旁叫。

    呆滞片刻后,陈寅转身就往外走。同手同脚,差点摔倒。

    一定是他看错。阮糯怎么可能在这。

    眼前景象太惊悚,他认定自己肯定是产生了幻觉,不顾身后沈逢安的呼喊,急忙忙走出大门。

    在门外深呼吸一口,使劲摇头,总算清醒点。重新拿出钥匙开门,假装刚才他什么都没看到过。

    打开门。

    依旧是同样的画面。如此反复三次,当陈寅第四次打开门试图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时,沈逢安忍不住了,开口喊了句:“你神经病啊?”

    陈寅彻底回过神,最后一点念想被沈逢安无情的冷酷彻底击破。

    内心几近崩溃。

    是阮糯没错。

    是他爸没错。

    阮糯,和他爸?!

    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无法接受。

    陈寅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失声,情绪冲击导致他人站在屋内,魂却丢到屋外。不敢归位,也归不了位。

    沈逢安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正好将陈寅投来的视线彻底阻断。他双手叉腰,眉头紧皱,“看够了没有?”

    陈寅低下眼眸,肩膀微微颤抖,踉跄几步,落荒而逃。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打开门。因为他已经知道,无论他打开那扇门多少次,门后的景象,都只会是相同的一种——他爸和阮糯缠绵悱恻的画面。

    陈寅走出大门没几步,瘫在台阶上,一张唇微微张开,眼神空洞,盯着前方虚无。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别墅外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别墅内的人不慌不忙地开始整理收拾。

    半个小时后,沈逢安穿戴整齐,瞥一眼旁边画口红的女孩子。她从头到尾就没问过一句,该撒娇撒娇,该穿衣穿衣,完全没把刚才的动静当回事。

    沈逢安心里感慨,见过淡定的,没见过她这样淡定的。都快赶上他三十六年的功力了。

    他们照常要去外面吃饭。

    阮糯弯腰系高跟鞋的扣带,忽地眼前一道黑影,沈逢安将她拦腰抱起来,往沙发上一扔,声音冷冷的,“你先坐好。”

    说完,沈逢安拿起电话,只响了一下,陈寅的声音出现。没喊爸,语气颓废,怏怏无力:“我在。”

    沈逢安发号施令:“你走远了没?过来一趟。”

    话音刚落,大门传来叮咚声。有人总算学会敲门。

    沈逢安一愣,没想到陈寅就在门外,对电话那头说:“进来。”

    客厅。

    相同的站位相同的神情,唯一不同的,就是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上穿了衣服。阮糯穿的是V领裙,仪态妖娆,沈逢安忍不住伸手将她衣领拉拢些。

    他回过劲,被人撞破好事后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恼怒不是窘迫,而是后悔这次没让她穿之前买的护士装。好歹能遮遮。

    沈逢安面无表情指了指女孩子,向陈寅介绍:“这是小阮。”

    陈寅站着没动。依旧恍恍惚惚呆若木鸡。

    女孩子大方地伸出手,微笑点头,礼貌周到。

    沈逢安轻蹙眉头,最终也没发话让陈寅主动向女孩子打招呼。他在犹豫其他的事。

    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陈寅忽地开口,仿佛看破沈逢安的心思,捕捉到他的顾虑,直言不讳地替他挑明。

    早该喊的一声“爸”,憋到现在才抛出来。

    掷地有声的“爸”刚落下,父子俩不约而同看向阮糯。

    阮糯笑得俏丽,第一时间接住沈逢安的视线:“这是你儿子啊?”

    沈逢安见她没有大惊小怪,也就懒得遮掩:“嗯,我儿子。”

    阮糯笑道:“长得挺好。像你。”

    她接受得如此之快,半点矫情别扭都没有。沈逢安满意地捏捏她的手,将自己手上的一串佛珠渡到她手腕间,放轻嗓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之前不是欠你一个秘密吗?今天就算还了半个。”

    沈逢安交女伴,讲究风过无痕,很少介绍给家里人认识,没那必要。今天不知怎地,忽地鬼迷心窍,不但主动交代自己做手术的事,而且还特意将误闯的陈寅叫回来。

    他本可以将事情掀过去。反正男欢女爱,全靠逢场作戏。

    沈逢安开口提醒陈寅:“愣着干什么,打招呼啊。”

    气氛沉默三秒。

    陈寅声音沙哑,说出来的话语无伦次:“你好,我是我爸的儿子。”

    沈逢安刚要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重要的商务电话。他拿起电话往楼上去,丢下一句:“你们先聊。”

    沈逢安一走,阮糯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勾唇浅笑,“来,坐。”

    陈寅坐过去。

    两人之间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陈寅一双眼死死盯在阮糯身上,像是要将她看穿看透。

    他想,她应该有话对他讲,应该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又或者慌张地求他别点明他们过去的关系。

    她一双长腿叠起,慵懒地往后舒展,随意地用鞋尖踢了踢他,“欸,你凑近些。”

    陈寅将耳朵贴近。

    女孩子声音娇娇软软,气若幽兰,她说:“陈寅,叫妈。”

    陈寅脸色煞白。

    她是故意的。

    她早知道那是他爸,她不需要他为她掩饰。

    陈寅眼睛都快瞪红,咬牙挤出一句:“你的新男朋友,就是我爸?阮糯,我真没想到你有这胆子。”

    她这时装起无辜来,“你们一个姓沈,一个姓陈,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爸,还有,你不总说你爸死了吗?”

    陈寅僵住。寸寸被她拿捏在手上,压根动弹不得。

    他闷得实在是透不过气来,不等沈逢安下楼,就已经先行离开。走的时候阮糯送他出去,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大洋拍他胸膛上,正经长辈语气:“你小阮阿姨刚上岗,没什么积蓄,这点钱你拿着,就当是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