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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太师将剑架在钟无艳的玉颈上,骑上了汗血宝马,一路绝尘。
“无艳!”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田辟疆泪如雨下。
此时,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情感,冰冷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他的心在痛,撕心裂肺的痛。他知道,自己伤透了她的心,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拥有的时候,他并没有珍惜,可是就在失去的这一刹那,他才发现,那个奇丑无比的女人,早已经在他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若在硬生生将她给拨去,他果真会心痛的!
孙膑原本欲离去,可是当他看到田辟疆那汹涌澎湃的泪海时,不由的心中一动。
“原来,他并非绝情之人!”他心中有些无奈地想,“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一再伤她的心呢?”
荒野中,一座小小的破庙勉强站立在这风情的风雪中。瑟瑟的北风,吹起了屋顶的茅草,在大如席的雪花中飞舞着。那破旧的窗户,被北风无情地拉开,再重重地摔回去。
夏太师坐在一堆火前,烤着几乎冻僵的双手。身上那件华美的长袍,此时又脏又破,看起来像是个乞丐,从某个垃圾堆里拾出来的一样。
这一路长途跋涉,让他身心俱惫。他不知道,田辟疆到底会不会遵守承诺,不派追兵,不派任何人拦截。都说君王一诺千金,可是七国的君王,好像还没哪一个能够真正的做到言出必行。
钟无艳的伤口,还在流血。不过,她并没有要管的意思,只是任那难忍的痛楚,在体内蔓延着。可是即使如此,身体上的疼痛,也无法掩饰心中的痛楚。
“不过来烤烤火?”夏太师看着钟无艳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冷冷地说,“等到了边境,你就自由了。以后,你爱去哪里去哪里。天下之大,你又满腹才华,何苦找不到立足之地?说白了,你也只不过是个傻女人,居然动了真情。难道你嫁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最爱的是夏迎春吗?”
这一路上,钟无艳一声不吭,她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情况越来越糟。对于伤口,她自然知道怎么处理,可是她却连清洗一下的心情都没有,只是任伤口继续恶化,自暴自弃。
“到了前面的镇子,老夫带你去看大夫。”夏太师看了一眼钟无艳,声音依旧无比冷漠,“你这个样子,不吃不喝的,不到边关,小命恐怕就已经交待了呢。天底下的好男人何其多,你又何苦为一个无情之人来折磨自己呢?”
他将烤好的干粮递到了钟无艳面前,可是她并没有接过来。
夏太师淡淡一笑,独自吃了起来。
夜,悄悄来临,可是那呼啸着的北风,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这场大雪,也不知道到底要下多久。如果这雪继续这样下的话,他们想要尽快离开齐国,估计是不大可能的了。
夏太师年轻的时候吃过不少苦,可是如今好多年不曾在餐风宿露,难免有些不大适应。更何况,他又上了年纪,觉得浑身的血液简直都快被冻僵了。
“可真是冷啊!”他睡不着,站起来试图走动一下取暖,“这女人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借着跳跃着的火光,夏太师不由的向钟无艳望去,只见她的脸涨的红红的,呼吸也变得有些不均匀。那张金灿灿的黄金面具,在火光下,越发显得恐怖异常。
“糟了!”夏太师心中暗暗叫声不好。
这一路上,他早就发现她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不过急于赶路,而且钟无艳只要不死,他就不管那么多了。
他连忙走过去,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试了一下她的体温。只觉得她的身体,热的犹如火炉一般。
夏太师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暗地想:“看来,这大雪暂时是不会停了。她的伤口已经化脓了,如今再发烧,恐怕不是件好事。如果不替她把伤口处理一下的话,估计铁打的身子,她也承受不住的!”
虽然都说男女有别,可是在夏太师的眼里,从未将钟无艳当成过女人,她只不过是个披着女人外表的男人罢了。如果不是男人的话,她又怎么会在战场上有那么大的震慑力?
他轻轻地将钟无艳移到火堆旁,除去了她的衣衫,心中并没有半丝淫乱之心,这倒不是因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而是一看到那张恐怖的黄金面具,任何人心中的欲望,都会大打折扣。只见钟无艳的琵琶骨处,果然开始化脓了,而且非常严重,露出了森森白骨。
“这个女人可真的是铁打的!”夏太师从腰间取出一柄短剑,剔除那些已经化了脓的腐肉。
一刀刀,一下下,看的夏太师的眼睛都有些发晕。
他仔细地将那些腐肉剔除掉,并在上面洒上了一层白色的粉末,撕碎钟无艳的衣服,试图替她包裹起来。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他赫然发现,钟无艳的右侧肩胛骨上,赫然有着一朵娇艳的桃花。
“桃花!”看着那朵娇艳的桃花,他不禁心头一颤,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
夏太师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那娇艳欲滴的桃花,赫然怒放在她那如雪的肌肤上。在跳跃的火光下,是那么的醒目,那么的触目惊心!他轻轻地抚摸着那朵娇艳的桃花,发现,那居然是一个胎记!
昔日的种种,不禁在他眼前浮现。
“你看,离春右侧的肩胛骨上有一个胎记呢,看起来像朵桃花!”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甜蜜地笑着,“这样的话,就算是她丢了,我们也能找得到她!”
看着钟无艳身上的那个桃花胎记,夏太师的目光变得异常复杂,似惊,似喜,似忧,似怒。
“不可能!”他心中胡乱地想,“离春并不识水性,她又如何能在那么深的水中逃生呢?不可能,钟无艳不可能是我的离春,不可能!她是无盐人,是无盐女!”
虽然他心中如此劝慰着自己,可是对于钟无艳的身世,夏太师却无法欺骗得了自己。世人皆知,钟无艳只不过是钟家的养女罢了,她到底来自何方,并没有人知晓。她,就是一个谜,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白雾,让人无法靠近,无法了解。
桃花形的胎记!难道,在这个世上,会有着如此的巧合?
夏太师细细打量着钟无艳那张涨的犹如新出锅螃蟹的脸庞,她的五官,虽然极为精致,可是看上去和那个浣衣女并无相似之处,不过眉宇之间,却分明有着自己的影子。
“难道,你果真是我的离春?”他的双手在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眸子里,噙满了晶莹的泪花,“我的离春,你并没有死?”
北风,依旧无情地呼啸着,吹乱了夏太师那早已经波涛澎湃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