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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一开始还只当大嫂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些婆子丝毫不讲情面,真的拖着他这个二老爷就去了院子,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就开始执行家法了起来。
贾家的家法,就是拿藤条抽屁股。这要是打在孩子身上,顶多身子痛。可要是打在“二老爷”身上,那就是身心俱痛了。
贾政在外头被打了二十藤条后,又被拖回了花厅,邢霜坐着不紧不慢问:“知错了吗?”
贾政咬牙:“我没错!”
邢霜点了点头:“再打。”
贾政一阵鬼哭狼嚎的又被拖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被拖了进来。
“知错了吗?”
“我错了!”贾政这次不敢再嘴硬了,可刚回答知错了,邢霜一句话又让他崩溃了。
“你错哪儿了?”
贾政噎了一下,脑子还在想自己该怎么说,又听邢霜道:“再打。”
贾政都快真的哭了,刚才也只是痛的吼叫罢了,这会儿一边挨着藤条一边后悔着,不该在背地里跟贾珍联系。
第三回再被拖进屋里,贾政还不待邢霜发问,便大叫道:“我知错了嫂子,我不该跟珍哥儿联系,不该听他的怂恿,不该答应他当什么代理族长。”
邢霜弹了弹指甲,莫名的觉得做恶人的感觉真爽。
“知错了?”
“知错了!”
“真知错了?”
“真知错了!”
邢霜阴阴的笑了起来,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话,看来在儿子身上管用,在小叔子身上也管用啊。
难怪贾亮一发火就把贾政揪去祠堂揍一遍,揍完以后他就要老实一段时间,看来这手段是真的有效。
自己是太怀柔了,以至于让贾政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了。
反省,值得反省,必须反省。
“下回还敢伙同外人打你哥哥的主意么?”
贾政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敢了,再不敢了。”
邢霜一挑眉毛:“你还敢有下回?”
贾政嘴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罢了,这回就饶了你。”
邢霜站了起来,走至贾政跟前,绕着他转了两圈。
“都下去。”
丫鬟们立刻退了下去,屋子只剩这两人在了,贾政反而觉得这样更可怕。
邢霜伸出手去,在贾政肩膀上拍了拍,贾政吓得身子一歪,腿一软坐倒在地。
邢霜咯咯的笑了起来:“你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贾政欲哭无泪,你还不是魔鬼,你简直比魔鬼还魔鬼。
贾政现在后悔无比,早该知道嫂子厉害的,想想也是,大哥那样的人,娶了嫂子都变老实了。自己怎么还跟她对着来呢?
这下知道这嫂子不是个省油的灯,贾政也不敢再无礼了。反倒是邢霜放肆了一把,狠狠奚落了贾政一番。
从假清高,到碌碌无为,从对女人的眼光,到对人性的判断,贾政被邢霜数落的一无是处。
“是不是以为自个是个读书人,好歹比你大哥高贵?”邢霜冷笑着道:“你大哥在外再是个浑人,也好歹知道痛改前非,好歹也领着差事正经干活了。而你呢?”
贾政刚才被打没真的哭,这会儿被邢霜骂的是真哭了。
自己真的那么没用吗?可是万般唯有读书高,自己读书又有什么错?
贾政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又听邢霜道:“正经的差事不好好去做,枉费故去的老太爷给你讨来的官职。还自诩是个读书人,自以为自己两袖清风好不清高了?真论清高,你那些门客在外做的坏事,你为何不理不睬,为何不加以制止?
“你不过就是个伪君子,只要自己清高,别人再脏你都可以看不见。还妄图夺你哥哥的地位,取而代之?
“我告诉你,便是如今这大将军府你哥哥不要了,也轮不到你!真要作威作福,等你儿子袭了爵再说吧!
“不过你能回家守墓,也是你儿子大义灭亲告的御状。可见连你亲生子都无法直视你的所作所为!你就别指望珠儿袭爵之后,能什么都以你是瞻了。”
贾政被骂的头晕目眩,他不明白这个自己最看不起的填房,怎么这么能说会道。他竟然会觉得嫂子骂的很有道理,让他无力反驳。
她不是没读过书吗?她不是平民女子吗?她怎么懂得道理那么多,骂人也不似泼妇骂街,一个脏字不带的,骂的头头是道。
这是一个没读过书的妇人说得出来的话吗?贾政觉得自己被骗了,什么平民女子,什么目不识丁,肯定不是这么回事。这嫂子肯定打小就受过极好的教育,才能这般厉害,这般让人招架不住。
不过这又矛盾至极,毕竟大家闺秀也不会动不动把小叔子拖出去打几顿出气,这样的做法,又正像是那些目不识丁的平民女人才会做出来的。
邢霜见贾政挨个骂还能胡思乱想,冷笑道:“要不要给你点时间消化一下,是我说的太深奥了,你这读书人听不懂了?”
贾政回过神来,连声道歉,只道不敢。又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倒了出来,原来是贾珍主动联系他的。
当初贾亮出发去西洋不久,贾珍就写了封信给贾政。信中提及这几年来大老爷很少在家,家中事无大小皆由妇人掌管,实在丢人现眼。
贾珍道,他身为侄儿,也不好越俎代庖,只能求二叔回家,暂代族长一职,为族里分忧解难。
贾政本不以为意,他被遣送回老家守墓,已觉得颜面尽失,再不想管家中之事。
谁知贾珍又来一信,说是那邢氏心狠手辣,竟连大房长子都分家出去,让贾琏一家单过。此般为已,日后定会掌握大权,以权谋私。若是贾政此时不站出来,贾家可就完了。
贾政这才松动了,又犹豫了几日,回信给贾珍,说是若谋求此事有风险,自己的下场会很惨。
贾珍再回信来,信中又道:“此事若是不成,二叔也无甚担忧,看守祖坟已是重责,老太太必不会忍心再责罚二叔。且二叔暂代族长,也是好心一片,谅那妇人也道不出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