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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这哭,可是真哭了。
他自幼就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克母之命。打小亲生母亲就死了,后头父亲扶正了一个,还没正经叫出母亲来,那一位也没了。
现在的母亲才进门时,他就怕这位也没了,时时刻刻担心着。担心着担心着,这份担心便成了关心,便成了真心。
他早将母亲当做了亲生母亲来爱戴,如今听闻母亲不让他回来了,他心里这是又委屈又难过。
王熙凤还没见过丈夫这样,吓了一跳,赶紧扶了丈夫起来,柔声宽慰道:“太太可不是这意思,二爷误会了。”
贾琮贾瑨两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哥哥,贾琮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还是他二哥么……
“那啥……二哥,娘不是这意思。”
贾瑨从凳子上跳了下去,走贾琏跟前,拉了拉贾琏:“哥,男儿有泪不轻弹。”
贾琏被弟弟一说,顿时也不好意思起来。
邢霜也怪不好意思的,说实话她一开始也没法当贾琏是亲生儿子对待。只是贾琏这一哭,又嚷了那么一句出来,倒让她心生怜爱出来,觉着自己对大儿子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些。
王熙凤见丈夫收敛住了,心里琢磨了一番,过来对邢霜道:“太太担心的,是二妹妹的学业,我倒有个主意。”
邢霜忙道:“你说。”
王熙凤笑道:“太太只怕不知,这女子大学,虽没有规定年龄,可约定俗成也是十六岁才能入学。如今妹妹还小,只怕也急不得。当年我入学时,也才刚够入学的年龄。”
邢霜倒是忘了这一茬,因东方女子嫁人早,她只顾着在女儿嫁人前就让女儿开阔眼界,却忘了,自己的女儿早熟,年龄却还小呢。
看了看满脸担忧的迎春,邢霜苦笑了下道:“我还早早就给你打点好了,这会儿去了不了。”
王熙凤又笑道:“太太这话也说早了,怎么就去不了了?虽不能上女子大学,可那贵族家的女孩,上大学之前也要读书。
“那边也有给妹妹这年龄的女孩开的女子学堂,不过不在剑桥。伦敦就有不少,太太想送妹妹去,只管叫本杰明替咱们跑一趟就是。”
邢霜郁闷道:“他才走,我这去信了,指不定送到英吉利,他又出发了。”
贾琏忙将功赎罪道:“他走了没事儿,他父亲与我相熟,又有诺顿男爵在,找一个好点的学堂并不难。母亲只管提要求,这信我来写。”
迎春看着哥哥嫂子和母亲为自己筹划,心里百感交集。心道她不过一个庶女,却得母亲百般怜爱,又累及兄嫂为其谋划,实在是又感激又愧疚。
才想着,迎春感觉有人拉了她一下,她低头一看,竟是六弟贾瑨。
“姐姐若去了英吉利,有甚好玩的记得买给我。”
迎春噗呲一乐,笑出了声。
邢霜和贾琏看了过去,迎春忙道:“六弟要我带礼物呢。”
邢霜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贾瑨招了招手:“别吵你二姐,要甚礼物,她去是读书,又不是玩乐。”
贾瑨板着脸道:“就是读书也不可能一天只读书,总有放课的时候。路过什么店铺,还不能进去给弟弟买点新鲜玩意了?”
邢霜恨不得弄死这小子,要不是看在他是亲生的份上,打死算了。
“你再吵,把你也送去!”
贾瑨一昂头:“去就去!”
邢霜一愣,感情这小子在这儿等着呢?他莫不是看着哥哥姐姐都去了英吉利,早就打定主意想去了?
再一想,家里有了一个特例,难免其他孩子羡慕,她便看向贾琮问:“琮儿想不想去?”
是了,差点把老三给忘了。
贾琮却腼腆的笑了一下,道:“二哥那会儿学英吉利语,我跟着学了几日,觉得甚是难学。想来我就是去了,听不懂那边的话,也是白瞎。”
邢霜又问:“当真不想?若真想出去见识见识,派个翻译随身跟着你也不是不可以。”
贾琮又道:“这就罢了,我本也不大喜欢工科,洋先生教的那些,我也不过勉强及格而已。”
贾琏笑道:“三弟志不在此,母亲只怕不知,三弟的书画才是一绝。”
邢霜大惊失色,这贾琮跟着自己那么多年了,她咋一点儿都不知道?
“还有这事儿?”邢霜连忙问贾琮:“往日你怎地不说?”
贾琮低下头去羞涩道:“书画不过爱好,日后儿子难道还能指着书画度日不成?”
邢霜正色对他道:“谁说不能?古往今来多少画家闻名于世,你切勿妄自菲薄。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一个画家,你若有自己的爱好,当早些同我说,我也好正经找个对你胃口的先生指点你。”
贾琮楞了一下,想了想依旧道:“可儿子也想为家族分忧解难,却不想做那白吃饭的人。”
邢霜劝道:“你有心为家族出力自然很好,可那始终不是你精通的。我这一世也不求什么,只求你们每人都顺心顺意过的舒坦自在,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否则我嫁过来安心做的我将军夫人,岂不简单?何苦费尽心思万般折腾?如今你娘硬气的起来,又供得起你,你不将你一技之长发扬光大,才是对不起我这般努力。”
贾琮拱手作了一揖,笑了起来:“娘既这般大气,儿子也不好再推脱了。早听闻江宁有一画师名曰戴恒,乃郎世宁之徒。
“儿子倾慕已久,又爱那西洋画风,苦于语言不通,无法求学与郎世宁。既这郎世宁有学徒,又乃我华夏之人,还求母亲替我求得良师。”
邢霜大喜,忙扭头对贾琏道:“可听见了?你既回来了,便不能闲着,先替你弟弟找到这戴恒,便是花重金也要请来!”
贾琏一脸苦相道:“娘,您没听三弟说那位是郎世宁之徒么?郎世宁又是何许人也,其乃宫廷画师,自先皇起就任职与宫中。
“此戴恒既是郎世宁之徒,必然也是宫中画师。要请外头的画师来咱家还好,可要请这宫中的画师,哪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