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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衡一直呆在院门外,全身像被抽干力气般靠在院墙上,这个位置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坐。
他突然感觉很累,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虽然生在豪门世家,但他从小就有一个英雄梦,在这个梦里,他成为了一个与那个男人一样的英雄。
但是,现实里,他与那个梦越来越遥远。
看到海东青从后院走出来,田衡站直身子,抬头挺胸,之前的颓废一扫而荆
无论再沮丧,作为田家之主,在外人面前都必须得表现出坚毅和勇敢。
特别是在这个女人面前。
田衡正准备迎上去,海东青已经走了过来,没有停步,直接从他的身前走过。
田衡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但并没有发声,默默的跟在海东青身后,一直跟进了书房。
来到书房,海东青直接坐在了书桌后面的大圈椅上,这个位置是田家家主的专属位置,也是田家权力的象征,就连田老爷子来到这间书房也不会去坐这个位置。
田衡站在书桌前面对着海东青,反倒像是一个客人。
海东青没有理会脸颊微微抽搐的田衡,冷冷道:“开始吧”。
田衡强忍着心中的刺痛感,竭力表现出田家家主的豁达风范,不急不缓的说道:“田家谍报中枢除了我之外,还有四个人,代号东、西、南、北,都是我爷爷以前收养的孤儿,对田家绝对忠心,四个人分管四条线,相互之间没有隶属关系,直接向我汇报”。
田衡继续说道:“东负责暗杀刺杀,专门清除一些商业上的死敌,手下人数不多,只有十五人,但个个是精锐”。
海东青略带嘲讽的打断了田衡的话,“有多精锐”?
田衡说道:“东是半步金刚的境界,其余十五人全都是搬山境后期巅峰,同时,他还是我的武道师傅”。
海东青说道:“在世俗中的确算是精锐,但面对影子,不过就是一群臭鱼烂虾”。
田衡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大罗山一战,死了陈庆之,阳关一战,又死了冉兴武,随之死去的还有一大批精锐,这些田家花了无数的金钱和精力和时间积累起来的底蕴 。
想到这些,田横心痛无比,田家开设武馆,挑选人才,千里挑一才能培养成一个能成为搬山境后期巅峰,万里挑一才能成就一个半步金刚,经过两场莫名其妙的战斗都付之一炬。要不然他接手后的田家又岂会被动到如此地步。
“杀人是个技术活儿,不能单靠武力值来衡量,他们的杀人手法经过专门的训练,杀人不留痕迹,最擅长的是利用各种意外杀人”。
田衡继续说道:“代号南收集商业信息,明面上的身份是天京信息技术大学教授,专门窃取其它企业的商业机密,他手下有专门的黑客,也有打入其它企业的商业精英,这类人可遇不可求,培养起来所耗费的资源比武道高手还要多得多,从我爷爷到我爸收罗了几百个孤儿,从小供他们读书,但真正成才的寥寥无几,只有八个,这八个算是核心人物,绝对忠诚。其余的则是通过威逼利诱收买的人,不是田家从小培养起来的,这部分人到不少,但这些人风吹两边倒,并不完全可靠”。
“代号西负责政府信息,这部分比商业间谍更难培养,田家从小培养的人虽然不少,进入行政、司法的人也很多,但大多停留在基层官员,高官少之又少,并且这几个高官放在地方算高官,放在天京就大打折扣。至于中途拉拢的人到很多,但与之前的商业间谍一样,不是自家从小培养的,在顺风情况下还好,在逆风情况下就会摇摆不定”。
“代号北负责江湖信息,这部分就要多一些,核心人员有二十多个,另外还有一些江湖上的混混和地痞流氓,大概有百十号人,负责盯梢、放风、制造事端、配合掩护等以及其它杂事”。
海东青静静的听着,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深处却是非常的震撼,豪门贵胄,果然底蕴深厚,她在东海虽然也打造过类似的机构,但与之相比还相差很多,特别是在商业和政府这两个方面,这类人不仅培养起来非常困难,而且所要花费的资源绝对是天文数字。
说完,田横走到北侧的书架,看似毫无规则的抽出了几本书,然后书架就从中间缓缓分开,里面露出了一个镶嵌在墙壁里的保险箱。
田衡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从保险柜到海东青坐的地方之后几米的距离,但这短短的距离,田衡却走了很久,几个月前,爷爷才将这些东西交给他保管,手还没焐热,就要交给他人,还是海家之外的人。
田衡的心无比沉重,手上的文件袋也无比的沉重。
缓缓走到海东青面前,田衡双手紧紧的抠着文件袋,“这里面是田家暗处所有人的名录,还有他们的简历”。
海东青没有说话,起身绕过书桌,一把将文件袋从田衡手里夺过来就朝着书房门外走去。
随着文件袋离手,田衡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往下坠。
“海家能信得过你吗”?
海东青在门口处停了下来,“那是你们的事”。
田衡望着海东青的后背,“你怎么知道我爷爷会答应”?
海东青毫不客气的说道:“因为你爷爷知道你的无能,救不了田家”。
田衡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门口已经没了那一袭黑色的风衣。
田衡有一种被抽走了灵魂的空虚感。
再次来到田老爷子的院子,老爷子正看着院子里一棵枯树出神。
“爷爷”。
田老爷子没有回头,喃喃道:“事情办妥了”?
田衡站在原地,喃喃道:“她说您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我无能”。
田老爷子缓缓的转过身,看着一脸颓丧的孙子,第一次没有斥责,而是安慰的说道:“衡儿,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现在的局面不是你造成的,你爸有错,我也有错,都是我们的过错,你不过是在为我们所犯下错擦屁股而已”。
田横看着爷爷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胸口向一块大石压住,难以呼吸。
“爷爷,是我没用”。
田老爷子看着这个从小刚毅勇猛的孙子现在像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心里也微微发疼。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这个道理爷爷从你小时候就跟你讲,但恰恰是我这个讲道理的人犯下了这个错误。这几十年田家走得太顺了,连我也下意识的骄傲自满了,才给了他们机会。影子针对家族的布局已经很多年了,那个时候你才多大,怎么能说是你没用呢”。
一向严厉的老爷子眼里满是慈祥,温柔的说道:“孩子,你是在替爷爷和爸爸受罪啊,苦了你了”。
“爷爷”,田衡感觉眼睛发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田老爷子缓缓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家族大义面前,先放下私人恩怨吧”。
“可是”?田衡欲言又止。
田老爷子叹了口气,“衡儿,你说什么事最不可惜的吗”?
“人心似海,最不可信”。
田老爷子又问道:“那什么又是最可信的呢”?
“自己”。田衡脱口而出,他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两个问题,从小到大,不管是爷爷还是父亲,不止一次耳提面命的告诉过他。小时候还不太相信,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他越来越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