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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山位于京城西,而宁陀寺便建在凤栖山上。
寺庙周围多植银杏,如今正是春季,银杏树的叶子仍是青碧色,没有半点枯黄的趋势。
天未大亮,昏沉的天空重重地压在庄严肃穆的宁陀寺上面,灰色的天空,红色的高墙,无形中就让人产生了一种压迫感。哒哒的马蹄落地响起,愈发显出这里的寂静。
那马蹄声渐渐近了,马车车帘一掀,下来的便是走路如风的邱氏。
见邱氏如此着急,沈懿捏了一把汗,追了上去,将邱氏怀中的沈芸珂抱在了自己的怀中,责备道:“夫人别忘了自己是有身子的人,阿棠我来抱。”
邱氏的丫鬟莞欢从后面跟了上来扶住了邱氏,邱氏冲着沈懿急道:“那你快去,快去让卉真法师瞧瞧我们阿棠,这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
“好!好!”沈懿怕自己一怠慢又要让邱氏着急了,赶紧抱着沈芸珂小跑了起来。
许是因为眼下的时辰太早的缘故,沈芸珂还有些倦倦,在沈懿怀里打了个呵欠。
她想让自己的爹爹别这么着急,跑慢一些,可是一开口忽然又想到了自己现在已经哑了,只得怏怏闭上了嘴。
不过沈芸珂也有些想不通,到底是谁害了她?
她的二婶虽一直都有对她们家有敌意,可是这样害她并没有理由,而沈芸瑶现在也不过才六岁,也没有这样悄无声息就害她变哑的本事,因而也不太可能是沈芸瑶。
难道是她忘记了什么?
因为莺月没有同她所想的那样就在庄老太太的太和堂,所以现在沈芸珂忽然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沈懿急匆匆地往卉真法师的佛堂中跑,可是在宁陀寺大殿长安殿的门前忽然顿住了步子。
安国公一身青竹色长袍,玉冠端正,笑容温和,正站在大殿的台阶下,看着满头大汗的他。
好巧不巧,安国公与他的随身小厮正好将道路给挡住了。
邱氏急匆匆地跟了过来,见有人挡了道,语气不佳地道:“让开!”
安国公未看邱氏,只是看了眼沈懿,笑道:“尚书大人若是着急,便赶紧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必行这些虚礼。”
沈懿道了一声谢,继续抱着沈芸珂小跑了起来。
沈懿一走,邱氏认出了挡路之人是安国公,皱了皱眉。
若在江城她定然是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横行霸道,可是这是在京城,安国公的身份又在那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给沈懿添了麻烦。
她上前,朝着安国公福了福身子,歉疚道:“安国公安,方才未识出安国公,语气有些冒犯,还望安国公见谅。”
安国公的笑容深了些,眼角隐隐有细纹:“不必多礼,我不会将一些小事放在心上。。”
邱氏着急想去看看沈芸珂的状况,刚想说句“告辞”,安国公忽然出声问道:“尚书大人与夫人如此着急,可是令千金出了什么事情?”
邱氏心下冷笑了一声,京中的流言蜚语已经这么盛了,这安国公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阿棠现在遭受了什么?
不过听安国公这语气倒是十足的关切,因而邱氏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语速很快地说道:“我的女儿身体有恙,特意来请卉真法师瞧上一瞧。”
安国公忽然轻笑了声:“夫人这是从哪听来的谣言?卉真法师不过是个和尚,哪里会看病了?”
卉真法师的事情还是陈幼微告诉邱氏的,邱氏有些不喜欢安国公的态度,冷冷道:“卉真法师能不能看病,还是问过了大师本人之后再说。”
安国公见邱氏冷了脸,倒还是不恼:“夫人说的也是,大师总是喜欢藏拙的,我见沈尚书已经往卉真法师的佛堂去了,夫人不如到这大殿中上两炷香,也可保佑令千金早日痊愈。正巧我也要去……”
邱氏挪了步子:“不了,我去瞧瞧我的夫君与女儿。莞欢,我们走罢。”
说完邱氏同她的丫鬟莞欢便离开了这里。
安国公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等到了邱氏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的时候,那抹笑意才彻底冷了下去。
他负手,瞧着道路的尽头喃喃:“竟是这么在乎女儿吗……”
转头看了一眼高高台阶上肃穆的大殿,大殿上有当今的建元皇帝亲笔书写的“长安”二字,安国公的目光一直停在上面,久久未动。
沈懿到了卉真法师的佛堂前才知道,卉真法师这几日是云游去了,不过说好了今日辰时之前,便能回到宁陀寺。
既然卉真法师没有在寺庙中,那无论再着急也没有用。
因而沈懿与邱氏只好在宁陀寺等。
邱氏平日并不礼佛,只是想起了方才安国公提到的去大殿上香一事,想着临时抱佛脚也是好的,因而在大殿门前的功德箱里捐了千两的香油钱,燃了几炷香,带着沈芸珂往大殿参拜。
沈芸珂看着这大殿中的摆设,渐渐有些出神。
这宁陀寺是处老寺庙,经岁月洗礼,历朝代更迭,近几百年来更是一连出了四位深得帝心的高僧,因而这宁陀寺,是京城中香火最旺盛、达官显贵们最喜欢参拜的寺庙。
当初齐王在初登基之后,二皇子起兵造反,最开始齐王的兵力不足,就是躲在这宁陀寺的。
可惜纵然是佛光普照之地,也挡不住二皇子的野心,几次战役之后,这宁陀寺已是一片废墟。
不必沧海桑田,有些事情,短短十几年就可以改变得面目全非。
她的双手合十,跟着邱氏在佛像前跪下,同邱氏一起念念有声。
拜一下,求爹娘身体永康健。
拜两下,求弟弟妹妹永安乐。
拜三下,求蚕月一生不受苦。
拜到最后,沈芸珂将自个儿的额头枕在了放在地上的手上,眼角忽然微湿。
京城人人都愿意来宁陀寺求佛祖保佑,可是这佛,竟是连自己石身所寄托的居所都保佑不住。因而她觉得,参佛一事,不过是求一个寄托,求一个心底的安宁。
所以她求的,根本不是佛,是她自己。
这一生,切莫再让她在乎的人,因她受了苦。
身旁忽然有轻轻的脚步声,她忽然听到了有人向她的母亲问安:“尚书夫人。”
是一道清朗的少年的声音。
沈芸珂抬起头来,那少年刚好与邱氏问完了好,也看向了沈芸珂。
他的眉色浅浅淡淡,嘴唇像是花瓣一样形状姣好,倒是个长相极为秀气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