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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棋王一出,谁与争锋。”
“我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就不要在棋王面前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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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的众多老者,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气氛活跃起来,甚至引得另一边旁观围棋的几个老者,都好奇地过来,加入讨论。
“将军,你没棋了。”沈老先生兴奋地站起来,高声道,因为生活改善,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坐在他对面的老者,一脸沮丧,但神色仍然很不服气。
“伍樊,你来不来下几盘?”沈老先生走到伍樊身边,拍拍伍樊肩头,笑问道。
“我看看就好。你们这里下棋的水平蛮高,我下得少,哪里敢班门弄斧。”伍樊道。
一位身穿打了许多补丁的长袍老者,从后头过来,向伍樊点了点头,又看向沈老先生。“小沈呀,借点钱用用,你子孙想起你来了,给你烧了钱,现在过的滋润了啊,都不用去讨饭了。”那位老者满脸堆笑道。
“老贾,看你说的,也就这段日子过得稍好一点,说不定再过几日,又要去讨饭了。你每日有酒饮,还好意思问我借钱?”沈老先生道。
“棋王来了,棋王来了。”靠近门口的老者高呼道。
“让开让开,棋王一到,大杀四方。”有个老者兴奋道。
“你们就吹吧,棋王。”那个赢了几人的鹰钩鼻老者坐在凳上,摆弄着棋子,好整以暇道。
伍樊见到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身材单薄,一头短发,脸庞深陷,目光深邃,从门外进来。大厅里的人纷纷让路,都用热切,崇拜的眼神望着来人。
“哪位高手这么嚣张,说我徒有其名,顶了棋王的名头。”来到中间一桌,棋王站定,转头询问道。
“来来来,是我说的,讨教几招。”鹰钩鼻老者坐在凳上,并没有起身迎接,招手道。
棋王盯住鹰钩鼻老者,微微颔首,过去拉开凳子,收拾棋子,准备对弈。
众人都围拢过去,难得一场大战,谁也不想错过。
伍樊也十分好奇,在老者们身后观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辚辚,马萧萧,不一会,棋盘上便厮杀得难分难解。棋王似乎不用思考,随手应对,而他的对手,却时常眉头微蹙,有时犹豫起来。
棋王身后,一位老者手里拿一个窝窝头啃着,另一手拿一个水壶,看得全神贯注。伍樊看见棋王伸手将桌上的一小块窝窝头碎片,慢慢捏起,放到嘴边,吃了进去。随即,他的喉结上下动了起来,最后努力一咽。
熟悉,这个棋王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伍樊张大了口,死死盯着棋王,陷入了回忆之中。
“没棋了,认输吧。”有老者高叫。
“棋王就是棋王,可不是浪得虚名。”又有老者道。
“再来再来。”鹰钩鼻老者不服气,哗啦将棋盘的棋子推乱。
棋王不动声色,重新摆棋。
不到一个小时,两人已战过两局,第三局也进入尾声。此刻,那位嚣张的鹰钩鼻老者已是面色通红,头上冒汗。
“又输了。”旁观的一人道。
“不用再下了吧?”棋王望向鹰钩鼻老者,面无表情道。
“再下三盘,就三盘。”鹰钩鼻老者尴尬地笑着,道。
“算了吧,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不够棋王看的。”有人讥笑。
“就是,赢了几个臭棋篓子,就不知天高地厚。”
旁观的老者们一边调笑,一边散开了去。伍樊见有了空位,坐了上去。
“你认识高脚卵吗?”伍樊装出无意的模样,随口一问。
“你,你是谁?高脚卵在哪里?”棋王转头望向伍樊,神情大变,讶然问道。
“我不知道高脚卵在哪里,你真的是那位棋王?曾经上山下乡,插过队的棋王?”伍樊也不敢确定,想要证实,眼前的棋王,是不是书上故事中描述的那位。
“后生仔,请跟我到我家去,这里不方便细谈。”棋王起身,拉了一把伍樊道。
伍樊见棋王面色凝重,赶紧点头,跟随出门。
“沈老,一起去。”伍樊招呼沈老先生,又叫上天宝。沈老爷孙二人见状,也跟上伍樊出门。
“我叫伍樊。”在棋王家中坐下,伍樊自我介绍道。
“高脚卵是你家的什么人?”棋王问道。
“我不认识他,他是江海市人,大城市的,我家在偏僻的乡下。”伍樊回应。
“那,你怎么说起他?”棋王一脸疑惑。
“我在一本叫《棋王》的书上,读到过你的故事,你跟高脚卵是好朋友,我这么问,是想证实,你是不是那位棋王。”伍樊解释道。
“那是一个艰难的年代。”棋王说罢,叹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眼,陷入回忆之中。半晌,棋王脸上露出悲哀之色,睁开双眼,又道,“我以为吃不饱的日子,最后终于过去了,想不到,十年后,又过回了上山下乡的日子,甚至,现在比那个年代,还要苦,还要难,连老鼠都捉不到一只。”
“我也经历过。”沈老先生颇有同感,频频点头道。
“棋王,你真的是那位棋王?!”伍樊一脸兴奋,崇敬地望着棋王道。
棋王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很饿,你们有吃的东西吗?”棋王咕噜一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颤动了一下,问道。
“有,有。”伍樊赶紧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还剩下的几袋包装食品。
真空包装的即食食品,摆放在桌上,五颜六色。
“这是什么?”棋王望着桌面,一脸震惊,张大了口。
“盐焗鸡腿?腊鱼块?巧克力也有!”棋王抓过桌上的食品,看了上面的文字,目瞪口呆,震惊的神色,溢于言表,望着伍樊。
伍樊点点头,赧然一笑,道:“就剩这么多,下次我给你多带点。”
“巧克力好甜,伯伯,我吃一根可以吗?”沈天宝抓起一根巧克力,热切地望着棋王,询问道。
“好好,蛮好,就一根,不能多吃。”棋王看沈天宝在撕包装,也不客气了,赶紧撕起来,一整条就往嘴里送。
“天宝,不要无礼,这是你樊哥送给棋王伯伯吃的。”沈老先生连忙喝止,沈天宝哪里肯听,大咬一口,大嚼起来。
“沈老,算了算了,明日我再来一趟,多带点吃的。之前我去你家里找你,在你那里已经留下了几大袋。”伍樊道。
“又要阿樊破费。”沈老客气道。
“我第一次吃这种东西,是在上山下乡的时候,高脚卵从江海带来的。”棋王一边细细品味巧克力的香甜,一边嘟哝道。
又将一袋盐焗鸡腿和一袋腊鱼撕开,细嚼慢咽吃了,棋王回味无穷,拿起一碗水来饮。水在口腔中冲刷洗涤几个循环,这才咕噜咕噜咽下肚子中。
棋王的眼里,分明带着泪花。
“你知道,我对吃东西是很认真的。”棋王望一眼伍樊,有点不好意思道。
“这个我知道,我了解你,从你的故事中知道你很多事。”伍樊道。
“来来来,我们杀上几盘。”吃过东西的棋王,明显精神焕发,立即邀约伍樊下象棋。
“棋王,不会吧,我从小到大,就没下过几盘象棋。”伍樊推辞道。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也算报答吃了你的好东西之恩。”棋王不管不顾,摆起了棋子。
棋王的小屋里,饭桌上刻了棋盘,旁边石头砌成的台上,堆放许多老旧的书籍,都是棋谱,倒不知道从何处搜罗得到。他是个棋痴,总是独自研究棋局,极少出去和人下棋,能够主动邀请伍樊对弈,确实是因为精神大振,心情愉快。
伍樊见此,盛情难却,只得勉为其难,拖了矮凳,坐过桌边来。
“阿樊,能学到棋王的棋艺,也是不得了的。”沈老是好棋之人,作为观战者,自然是兴趣盎然。
“红先行,你走棋。”棋王干脆利落,做一个请的手势。
伍樊走一招仙人指路,脑海中却已见到棋王四五步之后的落子,心中惊奇。哦,自己经常推演奇门遁甲,能够预见五秒钟内发生的事。象棋作为一种有规律的博弈,是十分适合推演预测的,能预见对方的走棋,更不奇怪。伍樊一想,应该是这个道理。
慢慢地,局面已到中盘,但棋王似乎并没有好的杀招,看了伍樊两眼,双眸露出讶异之色。
“阿樊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沈老眼望棋盘,早已经看出端倪,赞叹道。
“沈老,你别笑话我了,象棋我是读初中时候学会,只跟人下过几盘。”伍樊道。
“你,阿樊,你从小到大,真的只下过几盘?”棋王再次抬起头,一脸疑惑,望着伍樊。
“你是鼎鼎大名的棋王,我伍樊怎么敢骗你,在你面前,我这是班门弄斧。”伍樊赧然一笑,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如果是初学者,绝对不可能走出这样的棋来,将我的棋路封锁得死死的。”棋王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师父,是象棋大师?”
伍樊脸色红了起来,感觉到脸庞发热。因为脑海里预算到了接下来的四五步,棋王的棋子将走到哪些地方,伍樊自觉不自觉地,将车马炮兵都占住那些位置,至于棋王如何变化,如何应对,伍樊并不能知晓,只是见步行步。
而每一步,棋王本来早已算计精确,想好了最好最妙的招数,正准备运用起来,给伍樊以迎头痛击,但总是不期然地,预想中的某个必争位置,总是被伍樊看似随意的一步棋率先抢占,实在让人闹心,不得不思考其他招数。
除非是天才,一个象棋的初学者,绝对不可能目光如此深邃,深谋远虑,布局精微,把控着局势,如一位在象棋上浸淫了几十年的大师一样,步步机先,算无遗策。这样的象棋水平,要想赢他,那是太难了,能够走到和局,已是最好的结局。
自己当年作为声名大震的棋王,那是何等的威风,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纵横捭阖,铁蹄过处,寸草不生。
即便因为际遇的缘故,中学还没有毕业,就碰到全国青年上山下乡,不能选拔到国家队去,代表国家争取荣誉,夺取世界象棋锦标赛冠军,但那绝对不能表示自己的真实水平,就比世界冠军差多少。
甚至,后来因为名气大了,象棋界的朋友私下运作,多少位全国冠军,世界冠军,都来找自己挑战,哪一次自己不是杀得他们满盘皆输,惭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