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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大叔的目标是朝着山坡上的一片稀稀拉拉的房子走去,并没有要进山的意思。
那小姑娘一直在后面跟着,一句话都不说。
迎面跑来的一条长了一身黄毛的小土狗,让向天歌稍微放了一点心,从这狗的亲热劲儿来看,应该是他家养的狗,这狗跑出来的院子,应该就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终于,在跋涉了一整天,拖着疲惫身体的向天歌来到了自己将要度过半年时间的新家。
进了院子,这院子还真不小,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低矮的围墙是用石头垒成的,三间土房,靠着东墙还有有两间棚子。
跟着周大叔进了屋,向天歌看哪都不顺眼,四壁被烟熏得黑乎乎的,房顶上还有蜘蛛网,一个大土炕肯定就是晚上睡觉的地方了,地面坑洼不平,除了两个小板凳,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尼玛,这让人怎么活?”向天歌心里哀嚎道。
还好晚饭比较丰盛,一只炖土鸡,一条炖鱼,一碗煮鸡蛋,一盘凉拌黄瓜,主食是烙饼。
那个小姑娘给向天歌打了洗脸水,向天歌简单的洗了几把,也顾不上把自己带的毛巾拿出来,脸上滴着水就坐在了饭桌前。
家里只有两个小板凳,周大叔拿了两块砖头放地上,自己坐在砖头上。
向天歌心里嘀咕道:“这是人呆的地方吗?他们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的......”
没敢接周大叔递过来的烙饼,因为他那双黑乎乎的大手看了实在是让人倒胃口,自己扯了一块烙饼,说道:“大叔你吃,我自己来。”刚咬了一口饼,忽然想到这烙饼也是大叔做的......
周大叔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夸奖道:“城里娃就是董事。”
向天歌听了这话没言语,夹了一块鸡腿,小咬了一口......
“咦?味道不错啊!”向天歌忍不住赞道。
“这是家里自己养的土鸡,肉有嚼头。”周大叔拿筷子指着鱼肉道,“多吃点,这鱼是周末钓来的,多吃点......”周大叔不会让人,只会说“多吃点”。
“周末钓来的?”向天歌放下鸡腿,夹了一口鱼吃,嘟囔道:“平时不让钓鱼?只让周末钓吗?”
大叔一愣,奇怪道:“平时是谁?我咋不认识?”
向天歌露出来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说道:“钓鱼只让周末钓吗?”
大叔道:“别的小孩也可以钓,周末也可以钓。”
向天歌眨了眨眼睛,指着坐在他旁边的小女孩说:“你说的周末不会就是她吧?”
“周末?她叫周末?”向天歌望向旁边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来看了一眼向天歌,又把目光垂下去。
周大叔笑着解释说:“山里人没文化,不会取名字,她姐出生的那一天是星期一,就叫周一,她出生的那一天是星期五,就叫周末。”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哈哈......”向天歌笑道,这还是他自从踏上交换生之路以来的第一次笑。
“这名字取得很科学呀?还说不会取名字......”向天歌朝着周大叔挑了挑大拇指。
周大叔笑道:“科学啥呀,瞎起的。”
......
吃完了饭,向天歌身体困乏得厉害,指着大炕问道:“我睡这儿?”
“嗯,炕大,你随便睡。”周大叔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答。
向天歌现在也顾不得炕上脏不脏了,拿出自己带的褥子、毯子、枕头,三下五除二的铺好,把外衣一脱,倒头就睡。
......
向天歌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鸟叫声唤醒的,睁开眼睛,呼吸了一口比城里要新鲜N倍的空气,然后再伸个懒腰,一扭头,就见周大叔在地上收拾行李。
“大叔,你这是要出远门?”向天歌疑惑地问道。
“嗯,”周大叔仍然是一成不变的憨厚的笑容,说:“是挺远的,去广冬。”
听了这话,向天歌一激灵就坐了起来,急忙问道:“什么时候走?”
“马上!”这是大叔的回答。
向天歌的脑袋当时就蒙圈了,“那我怎么办?”
“你?你不是好好的吗?”大叔把一些土特产使劲儿地往一个化肥袋子里面塞着说。
“我是说,我吃饭怎么办?”向天歌此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周大叔指了指屋角的两个大缸说道:“满满的米和小麦,你敞开肚皮吃,够吃一年......”
向天歌爬下炕来,趿拉着鞋,来到米缸前一看,这哪是大米呀,还带着壳呢,小麦?还真是小麦,种在地里应该能发芽吧?问题是我要吃白面啊?
“哦,吃一些就碾一些,碾多了容易生虫,存不住,娃子,我走了啊......”周大叔扛起东西要出门。
向天歌崩溃了,扑到门口,一把搂住周大叔的大腿哭喊道:“周大叔,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这山上有狼,这院子闹鬼......”
周大叔笑道:“这娃子尽瞎说,满山我都跑遍了也没见过狼,野狗都没有一条,这院子我住了四十多年,哪来的鬼?”
向天歌指了指西墙外的一个圆锥形建筑物哭道:“那个不是坟头吗?那坟里肯定是有鬼的呀,你跟那鬼是邻居,它不会害你,可是我跟它不认识,早晚会被吃掉的呀......妈呀......爹呀......大叔呀......”
周大叔笑道:“那是一座石塔,不是坟头,哪来的鬼?娃子,我必须走,娃他娘还在广冬等我嘞......你放手......我的火车要耽误了......放手......放手......”
“嘭!”
周大叔一脚把向天歌踹了一个四脚朝天,扛着东西出门了。
向天歌两眼空洞地望着屋顶的蜘蛛网,在地上躺了半个多小时,忽然一条又湿又软的舌头舔了他的脸一下,吓得他一惊,转过眼神来一瞧,是那条小黄狗。
他一把抱住狗头哭叫道:“还好你没走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哭了一会儿,把小黄狗也给哭得不耐烦了,爪子按在他脸上,使劲儿拔出来自己的狗头,一溜烟儿跑出门去。
向天歌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躺在那儿想了想,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我怎么办?去尼玛交换生,老子不干了,回家......”
拿定了主意,心情也变好了,脸都顾不上洗就开始收拾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把昨晚拿出来的褥子、毯子、枕头原样再塞回到大提包里面去。
背着双肩包,拎着大提包,刚一转身,忽然看见周末正站在门口直勾勾地望着他。
向天歌像见了鬼一样,往后一跳,惊叫道:“啊,你、你怎么还在家?”
“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向天歌见她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
“爸爸说怕你逃跑,让我在家看着你。”周末终于开口说话了。
向天歌把提包扔在地上,一拍脑门叫道:“天呐......”
“不行,我一定要回家,这里再呆一天,我会疯掉的!”重新拿起了提包,向天歌夺门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