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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若瞬间大脑空白毫无丝缕,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身边的每一个人,越发的想要欠他们少一些,却只能彷徨的发现,他们越发的在替她考虑。
她每天只剩下偷偷的自责。
他们会有整整一辈子的日子要过,因为她突然的出现,给他们的人生添上一笔挥洒不去的难过,在这一生之中反复咀嚼着忧伤,而她连半辈子都没有,可能会在某一天的夜里睡下去,就不会再醒来,离他们而去。
留下来的,才是最痛苦的。
她双目无神,不知该望去哪里 :“Sean,你不用为了我而牺牲你自己的婚姻,我能告诉你的,是我注定只在你的生命里昙花一现,不要这样!”
Sean不解的问:“宝贝?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想离开我?可是你刚才还说,只要活着一天,就会是我的中国朋友,如果你跟我结婚了,你就可以安心留在美国,你不喜欢我的话也没关系,我不会限制你自由的。”
她情绪低落的收回空洞的眼神,缓缓的摇着头,觉得这个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在我面前不知道我爱你,而是她的身边围绕着一群爱她的人,她依然孤独着一人有苦难言。
她眼前的Sean,一个善良洁净王子般绅士的男人,宁愿冒险跟她假结婚来帮她活在阳光下。
“Sean,中国有句话,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的将来无法预测,到了该离开的那天,我还是会离开你,请你别总是为我考虑,也要为自己想想好吗,假结婚一旦被查出来,你会被起诉的。”
Sean居然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摸摸,我的心是真的,不是假结婚,我是说我很喜欢你,如果结婚后你不喜欢我的话,等你拿到绿卡我就跟你离婚,这样你就不用躲警察了。”
她想不到Sean居然是这么想,更是难过的想哭出来,然而她脸上却只能假装生气:“不准你再说了,我不会跟你结婚,你忘了,温哥华有人正想起诉我意图谋杀,Sean,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或许不久之后,我还要请你帮我回温哥华,等我洗清自己再说吧,好吗?”
能拖一天,是一天,何况他还有一个,不会任他随意抉择的妈妈罗谨姝。
希望等她死了以后,Sean不会太难过。
Sean听见她这么说,白净的脸上瞬间神色黯然,他绅士,所以不会跟她争辩,只会自己默默数着自己的忧伤。
她见Sean这幅样子,当下又于心不忍起来,于是只好跟他聊点别的话题:“你的腰还很痛吗?要快点好起来,然后好带我出去逛逛,我想去感受下,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度的汉堡到底有多大!”
Sean很意外:“万恶?所以你是因为不喜欢这个国家才不喜欢我吗?那我可以跟你去中国,让我做一个中国人!”
他还在想刚才的话题,居然把她习惯的口无遮拦给套了进去,她觉得好无奈:“不是这样的Sean……”
有人敲房门,女仆在门外喊,说夫人请新女仆下楼去。
罗谨姝外出回来了!
Sean没回头对着房门喊:“新女仆要照顾我,现在没有时间,我妈妈有什么需要你们自己去做!”
知子莫若母,知母也莫若子,Sean已经猜到他的母亲想刁难苏文若。
苏文若脱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不用担心,我下去一会儿就上来。”
她不顾Sean的反对,跟着女仆下了楼,罗谨姝正端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品着咖啡,吃着甜点。
苏文若靠近罗谨姝的身边,不卑不亢的问:“罗女士,请吩咐。”
罗谨姝继续品着咖啡吃着甜点,还翻出了手机聊天,许久之后,才微微抬起头,眼神都没有移动到苏文若的身上说:“嗯,既然你已经过来了,你的身份自己清楚,没有合法居留权,不要出去招摇过市,免得害了我儿子。”
这话倒是没错,她人生地不熟,也不会出去招摇过市,而且拖累到Sean,也是她不愿意的,于是恭敬的说:“是的,请放心。”
说完也没有打算立刻上楼,她知道罗谨姝不会是就交代这么平静无波的一句话这么简单,以她猜测,罗谨姝必定还有什么难题想要针对她。
一直杵在那里,倒是让罗谨姝有些意外,本想等苏文若转身的时候来个怒喝,结果这女骗子压根就不走。
罗谨姝意图没能得逞有些不快:“这里的规矩,会有管家跟你说,女仆和管家都中国人,你的耳朵没问题的话,应该是能听懂中国话的,去找管家吧!”
苏文若微微躬身后退了出去,在后花园里找到了在花丛中铲土的管家,一个浑身福态的中年男人。
苏文若走到花丛跟前,对埋头苦干的管家说:“你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管家顿了顿,扔下手中的小铲子,拍干净自己的手站起来说:“我先来跟你说说这个家里的第一条规矩吧,见到夫人要尊夫人,Sean要尊少爷,我姓高,你可以叫我高管家,在这个家里你是末等女仆,不要心存侥幸能傍上少爷,以后你的房间在地下室,没事不要去少爷房里,现在,你来把这些花都松一下土,松好了去哪边墙角打开闸门浇水,听清楚了吗?”
她本是礼貌对人,别人却没有礼貌对她,此刻她只剩面无表情:“是,高管家!”
高管家!实在是高!这就受命来刁难她了,花卉不让园丁整理,居然让她来松土。
这里果然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眼下正在剥削她!
想不到她苏文若这辈子还会有这等奇遇,怕是要终身难忘了!
从这个国家骂到罗谨姝再骂到高管家,骂完她还是老实巴交的拿起小铲子给花丛松土,松完一棵又一棵,等她腰酸腿软站起来喘口气,再望去四周,尼玛!还有一大片!
她松完全部的花丛土,已经是月亮高挂,就这样,也没有人来喊她去吃个饭或者喝口水。
昏暗夜灯早就打开,却也不能照亮整个后花园,她摸索着按照高管家下午的指示,去到墙角打开了闸门,花丛里的自动浇水喷头开始慢慢喷水浇花,她才有空坐在角落里,捶着老腰歇息一会儿。
大约是因为太累,坐着坐着就靠着墙在那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踹醒。
的的确确是踹醒,因为她透过迷蒙的睡眼,看见身前站着的高管家,那粗大的脚还没有放下。
高管家见她睁开了眼睛,厉声骂道:“一个女仆偷懒睡觉,把整个花园浇的跟个游泳池一样,等着夫人责罚吧!”
她这才揉着眼睛看去花园里,顿时冷汗直冒。
就她打瞌睡这会儿的工夫,因为一直开着自动浇水喷头,花丛浇透后水溢了出来,连泥带水流到整个花园的小径里,泡的满满当当,已经无处下脚。
明知这里的人,除了Sean和他的非裔男仆,根本没有友善的人,她知道自己说对不起也没什么用,干脆就懒得说。
高管家居然也没有多余的话,让女仆给苏文若扔来两条毛巾,让她把整个花园路上的泥水擦干净,还声明了,是擦干净,不是洗干净,花丛已经吃不了那么多水!
如果是洗,大不了拉条水管,把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径用水一冲,很快清清爽爽,高管家不让她洗,只叫她用擦,一遍遍擦,擦到干净为止,为难人的招数倒是炉火纯青。
擦到半夜的时候,她还只擦了整个后花园的三分之一不到,而此时二楼Sean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应该是一直在等她,却不知道她如今正在擦着到天亮也擦不完的花园。
约莫夜里两点钟左右,终于听到Sean歇斯底里的喊男仆,应该是猜到苏文若正被自己的母亲折磨。
几分钟后,苏文若透过后门看进去,见男仆正手脚比划着和高管家说什么,看那样子,高管家是被男仆从睡梦中给揪起来的。
后半夜,花园里的灯已经关的差不多,男仆应该没有看见她,所以才把管家给从床上拖起来,既然如此,原本累的快要瘫倒的苏文若,忽然眼珠骨碌一转,一声尖叫:“啊!!”
然后作势躺倒在地,假装是被地上的水给滑倒的。
男仆听见动静,从门老远的跑出来看,这会儿苏文若倒是看不清男仆了,因为花园里黑漆漆的没几盏灯,加上非裔男仆那黑不溜秋的样子,除非张嘴露出两排恐怖的白牙,不然……
没曾想,男仆跑过去找到躺地的苏文若,还真就是那两排恐怖的白牙在她面前闪烁,一边扶了她起来,一边说Sean已经找了她一个晚上。
不顾睡眼朦胧的管家反对,男仆把苏文若给扶上了二楼,直接进了Sean的房间里。
Sean的样子,显然一直到现在后半夜了还没有合过眼,男仆把苏文若扶进房间的时候,她马上装作自己就快死掉的样子,耷拉着眼皮,加上浑身的泥水,Sean一怒之下砸掉了身旁桌子上的咖啡杯。
他焦急的问:“宝贝,你去哪里了?快过来给我看看,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