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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楚烈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三个‘西尔维亚’化为道道寒潮消失在了空间传送之中,神色沉静,但是隐隐也松了口气,综合思考下来,那个意识,应该就是他所熟悉的西尔维亚,只是神明再度降世这些事情,因为外人在场也不便多说,而是写入了信笺当中。
【……沉睡者的苏醒……】
【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在同时,距此极远之处,一处冰雪宫殿之中。
法术灵光之后,三名西尔维亚骤然浮现出来,只是持剑者和持匕者都满脸古怪地看向了持杖者,现在持剑者和持匕者的皮肤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和常人无异,而是变得隐隐有着某种晶莹的通透感,就好像是上好的冰晶雕塑一样,如果说在这之前她们看起来是和西尔维亚一般无二的时候,现在给人的感觉只不过是仿照西尔维亚雕琢出的塑像,有着极为显眼的差别和不同。
西尔维亚抬头看着这座已经显得极为落寞而且破败的冰雪宫殿,神色复杂,陷入了对于过去记忆的探寻之中,那张清寒动人的面庞之上罕见浮现出了落寞低沉的模样,倒是更添几分柔弱可亲,就连周围本是极为活跃灵动的冰元素都在此刻变得沉重而压抑。
“吾主。”
就在此时,持剑者突地踏前一步,朝着西尔维亚的身躯微微下拜,脸上的神色凛然,开口道:
“请允许属下失礼,那个凡人与您究竟是什么关系?”
“关系?”
西尔维亚抬头看着持剑肃立,仿佛女武神一样的下属,脸上没有丝毫的涟漪,平静道:
“战友关系而已。”
“…………战友关系吗?”
持剑者低低呢喃了两声,回想起那即便是在自己的诘问下依旧没有丝毫动摇的男人,神色微凛,抬头肃声道:“既如此,吾辈明了了。”
“但是作为您的守护者,吾辈理应提心您您的存在,作为超脱于人的神明,您不应该与凡人持有过于亲近的关系,吾辈认可凡人那璀璨的灵魂之光,即便是短暂的时间依旧可以在这个世界留下明亮的痕迹,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凡人死去产生的痛苦,怀念将会在极度漫长的岁月长河之中不断啃噬着神明的内心,而这一点,正是令神灵腐蚀的最大缘由!”
“即便他再如何强大,岁月依旧会令他的皮肤满是皱纹,双目浑浊,即便您令他永葆青春,生命的迟暮也会消磨一切英雄的勇武和意志。”
“不受到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切的故事都没有开始。”
是的,一切都不曾开始,勇者不曾拔出宝剑,骑士不曾遇到心爱的姑娘,正因为不曾开始,也便没有了对应的结局和注定了的悲伤,没有了那每一个无月之夜的泪水与哭泣。
“…………你想多了,剑一。”
“不过,在接下来的短暂时间之中,你恐怕需要和楚烈保持‘生命共享’的状态了。”
西尔维亚轻轻摇头,手指轻轻点在了一旁破败的栏杆之上,淡淡的湛蓝色辉光从她指尖落下的地方缓缓升起,将这周围的黑夜所点亮,一边轻笑着看这蓝色的流光宛如流萤一样飞舞而上,西尔维亚褪下了脚上的鞋子,轻轻抬步,踩踏在这被时间吞噬的台阶之上。
踏~
淡淡的涟漪从少女的脚下亮起,宛如温柔的水波一样,伴随着轻柔细碎的声音,道路两旁残破的石柱之上,一抹一抹湛蓝色的光焰跃起,幽幽燃烧着,将笼罩着这座冰雪宫殿的破败与黑暗尽数驱逐,安静的光芒透过通透宛如冰晶的建筑,折射出了温柔而有力量的光,在这光之下,西尔维亚缓步走上了殿堂,持剑者和持匕者看着那背影,收敛神色,一左一右护佑于其后,肃然向上。
明明只是孤单的背影,但是却隐隐有浩大之气浮现,持剑者神色肃穆,仿佛千年万年之前一般,神态动作一丝不苟,就仿佛她的身后依旧有着千百为手持利剑的女武神,身边冰霜的巨人俯首,北风的妖精在天空中起舞,应和着巨龙的长吟。
少女驻足在了王座之前,手指轻轻抚摸着崩裂的王座边缘,随即以一种坦然而沉静的姿态落座,湛蓝的光尘落在西尔维亚散落的长发之上,汇聚为了隐隐的冠冕,那姿容就仿佛俯视着下方臣民的王者,西尔维亚抬眸平视着一切,手中法杖轻轻驻地。
轰!
冰蓝色的寒光以此为中心,疯狂朝着四面八方涌动而去,咔嚓咔嚓的爆响之中,这座冰雪宫殿突兀地拔地而起,北风席卷了冰雪,覆盖了整片天地,仿佛这就是世界的主旋律,就是万物万象的中心,于此地,于王座,于寒风呼啸之中,有清寒的声音平静落下。
“西尔维亚,我即为冰雪,我即为,北风与凋零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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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时,圆环真理之城。
【神明复苏的真相现在难以真正确认,现在应该着手于衔环之蛇魔药的获取,以及将相关的消息传递回克兰城……】
楚烈定定看着西尔维亚消失的方向,手碗一翻,将那封信笺收起。
“您的兵器,阁下。”
就在此时,压低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烈微微侧过身来,就看到穿着一身斗篷的华利弗以一种极为恭敬的姿态将手中的‘制裁者’朝着楚烈递过来,银亮的炮身上属于火焰符文的气息已经彻底黯淡了下来,显然已经处于一种安全的状态,楚烈的目光落在华利弗手上,后者直接将‘制裁者’倒着低了过来,那代表着危险力量的炮口指向了他自己的胸腹。
“……多谢了。”
楚烈的目光缓和了些许,低沉道谢之后,顺手接过了处于火炮模式的‘制裁者’,银色的兵器在入手的瞬间便发出了连绵不绝的金属爆响声音,随即再度化为了银箱的模样,被楚烈随手负在了背后,银亮的长发落下,垂在了背后的‘制裁者’之上,楚烈的心中思考着今日所见的一切,却不曾发现,身前的盗贼公爵拢在了黑色斗篷之下的身躯微微一僵。
华利弗低垂着双目,右手收回拢在宽大的袖口之中,根本不需要去注视,他的手掌已经分明感受到了那股灼热的气息——第五柱魔神巴尔马士(Marbas)给予的纹章扣在掌心,现在正散发着灼热之感,这正是,正是所罗门王身份之象征!
七十二柱魔神的后裔等待了近千年的传说,先辈们隐姓埋名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
盗贼公爵的双目微有些发酸,眸子微微抬起,视野正正好对上了楚烈的衣摆,这件由孤狼斯图尔特亲自设计的衣服在经过了一番苦战之后早已经残破不堪,沾染了寒冰的轨迹和鲜血的色泽,但是不知道是否是巧合,代表着所罗门王的纹章在这种情况之下却依旧完整,甚至可以说与血迹之下更为夺目!
铁与火所奏响的,正是王者们的凯歌!
华利弗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楚烈微怔的注视之下半跪于地,取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领口之上代表着第六柱魔神的独特纹章,双臂交织于身前,化为了极为复杂的模样,随即便垂下了自己的头颅,像是传说之中追随王者的先祖一般肃声开口:
“恭迎您的降临,吾王。”
楚烈的眉头微挑,看着低垂着头颅的男子,只以为他是像之前那些战斗法师一样,只是表达自己对于传说之中那位法师之王而行礼,在心中感慨过即便是经历了这一场战斗,也不曾怀疑自己身份这件事情之后,也只是轻轻颔首,平静地回应道:
“嗯。”
“我回来了。”
“……吾王!”
华利弗的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眼眶处瞬间变红,眼前王者毫不避讳的回应无意代表着一件事情!
他应允了!
身为王者,应允了七十二柱魔神的觐见!身为王者,于臣子面前应允了自身的回归!这代表着,沉寂于那千年悠长岁月之下的传说即将再度出现在世界之上!代表着另一段史诗的开幕!神于王之前退却,这代表着七十二柱魔神千年的等待,终究以最为完美的姿态,得到了最为宝贵的回应!
咚!
华利弗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头颅重重地叩在了大地之上,嚎啕大哭。
“吾王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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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环·雷霆要塞。
在巴尔马士(Marbas)的小酒馆之中,罕见地坐了两位客人,其中一位是有着一头浓密黑发的高大男子,浑身的肌肉宛如黑铁铸就一般,只是看着都能够感受到其中蕴涵的惊人力量,现在正随手提着一桶酒,朝着自己的嘴中倾倒着,琥珀色的酒液宛如瀑布一般落入喉间,被大口吞咽而下,一股浓郁而刺鼻的酒香铺天盖地般将这个酒馆占据。
而在这位雄武男子一边,则坐着一位模样清秀的女子,明亮的金发垂落在肩膀上,身上穿着一身野外游侠们最喜欢的皮甲,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又像是一位文雅而博学的法师大小姐,两股不同的气质汇聚,反倒透出了一种极为诱人的神秘感,此时左手随意地卷着垂落在肩膀上的金发,双目看着窗外的街道,面容上倒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咕嘟咕嘟咕嘟!”
大口吞咽的声音之中,雄壮男子咽下了最后一口酒,随手将橡木酒桶直接甩手按在一旁,一双眸子看向了吧台内部的巴尔马士,后者一如既往地以那种娴熟的动作擦拭着手中的酒杯,即便那酒杯已经被擦拭到即便是强迫症都找不出一丝痕迹的状态,男子微微撇了撇嘴,开口问道:“巴尔马士,华利弗那些臭小子们,真的过去了?”
“他们难道就不害怕这是那些知情者布下的局,想要将我们七十二柱魔神一网打尽吗?!”
“真是,年轻人,一点都不谨慎!”
“这个样子在外面的世道是会吃大亏的!”
“以前都没有吃过教训吗?一点都不知道总结经验!”
“这个样子是不会成长的啊,少年们!”
一身执事打扮的巴尔马士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那明明身姿无比雄壮,但是却跟个四十岁女人一样絮絮叨叨的同伴,开口道:“这是你第七十八次询问了,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额……”
雄壮男子的话语戛然而止,那张粗豪的面庞上罕见浮现出了一丝尴尬,轻声咳嗽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偏开,呐呐地开口道:“你可是巴尔马士,明白一切隐藏起来的事情,你不就是负责回答问题的吗?”
“咳咳,如果我不问你一些问题,你是会寂寞的吧?!对!你一定会寂寞的!”
壮汉左手攥拳,重重捣在了右掌之上,脸上的尴尬瞬间变得了某种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就得意洋洋地看着巴尔马士开口道:“感谢我吧,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咔吧!
巴尔马士手掌微微一颤,将手中的酒杯直接捏爆,目光阴森地从壮汉身上扫过,那仿佛能够看穿一切隐藏的目光令后者的身子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寒颤,明明是个壮汉,却小姑娘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要害,满脸不爽地看着巴尔马士,呲牙道:
“老巴,你不是吧,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重,连我这样的都有兴趣?”
“你干嘛不看看我隔壁?”
“……”
巴尔马士脸上神色一僵,险些一口老血直接咳出三米远,一旁的金发女子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大大方方地道:“没关系哦,如果是这样的话,巴尔马士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女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动人的娇羞,酒馆内部的两名男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然后便看到这个气质娴静的女子双手捧着自己羞红的面庞,吃吃笑道:
“然后,然后我会把你说的话刻到你的墓碑上面……”
巴尔马士的身子微微一抖,目光以绝大毅力片刻,咳嗽了两声道: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不过说起来,那位怎么还不到?”
“那一位?”
女子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嗤笑,轻轻把玩着自己的长发,笑道:“那一位现在可是名动天下,哪里还会在意什么祖先的训诫?”
叮铃!
就在此时,酒馆的大门突地被人一把推开,那人尚未进来,就有极为爽朗的大笑声在几人的耳边响起:
“啊哈哈哈,是谁又在背后说老夫的坏话啊,我老家伙耳朵可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