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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祁王府之后,荣演一直摩挲着手中的靛蓝绣缠枝并蒂香囊,心中忐忑。
三分惊喜七分恐慌搅得他整个人心神不宁。姜采的行针走线的习惯为何会同顾昭如出一辙,两人神态的相似之处会不会不是巧合。
荣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老天似乎是再给他一次拟补遗憾的机会。
他曾派人去查,却是查到桃槐国有秘术可借尸还魂。所以阿翰达盯上了姜采,而姜采处处同顾昭相似便就能说得通。
此时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唯恐再次错过的慌乱交织袭来,向来沉稳的荣演此刻坐立难安。
荣汶一路护送花羽柔回府,车上少见的沉默寡言。花羽柔看着他雕刻一般的容颜上没有半分表情,竟觉得十分的高傲和疏离。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可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此刻决不能聒噪。可心里头却委实不痛快的很。
回到府里,便将这不痛快统统发泄出去。掌掴了一个不慎打碎茶碗子的小丫头,另外又摔碎了一套茶具。花羽柔脾气越来越乖戾,众人惊惧,无人敢再出纰漏,可人心却也再难留于她身上了。
“眼下三姑娘院子里怨声载道,如今除了云霓还一如既往忠心以外,旁人都在寻关系,想着早日从那院里出来。”清荷递了杯茶给四姑娘花羽裳,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得意。
花羽裳微微挑了挑眉,接过茶碗来用盖子轻轻拨着茶叶。“若有人求到我们院子里,只管往外推。”
“姑娘放心,奴婢晓得的。”清荷连忙点头,“方才,大夫人收到了云雀投井的消息,很是震怒。保不齐要去三姑娘那里兴师问罪呢。”
“问什么罪?”花羽裳语气平淡,“无非是个丫头受了主子责罚,一时想不开便投井了。大伯母也是大家出身,这样的事情瞧多了,况且如今她根基不稳,不会贸然和三姐对抗的。你没瞧见吗?如今大伯父器重三姐,比器重几位兄长尤甚。”
清荷不解,小声嘀咕,“那姑娘……您还……”
“眼下不发作,不代表日后不发作。”花羽裳仍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人命在她心里似乎没有半分重量。
清荷觉得脊背一阵发凉,神色有些僵硬。花羽裳侧目瞧她,早已猜到她心中的恐惧。说道,“我一直忘不了五妹妹临死前的样子,忘不了她的手在我手里一点一点变凉的感觉。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比之方才的冷漠,花羽裳此刻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清荷想起已故的五姑娘,心有戚戚,不再言语。
花二夫人此时掀了帘子进门,她十分清瘦,肃净的脸上带着悲切。“裳儿,你要做什么?娘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想再失去什么了。如今我们孤儿寡母依附在这侯府,已是度日艰难,你若再同三姑娘起了争执,这侯府我们还如何呆的下去。”
花羽裳见母亲进门,忙上前扶她坐下。“娘,正是因为失去了五妹妹,我们才不该坐以待毙。父亲走的早,我们二房一直谨小慎微依附着大房活着。从前祖母在时,尚可主持公道。可祖母一走,长房就贪墨了本该分给我们的财产。风光时待我们如下人一般,遭了难时,却用我妹妹拿去献给军爷。天下便没有如此不公平的道理。”
想起女儿的死因,二夫人悲从中来,忍不住流下眼泪。“你妹妹命苦……”
“娘,妹妹不是命苦,是遇到不公没有抗衡。”花羽裳拿出手帕来替母亲拭泪。
二夫人素来柔弱,却生养了两个性子刚烈的女儿。她又嘴笨,竟完全说不过女儿,只一味的淌眼抹泪。
花羽裳见母亲越发清瘦,心里很是疼惜。亲自端了一碗热茶递给母亲,“娘,如今二哥糊涂,被长房养成的纨绔,虽心里向着咱们,人却无甚作为。四弟还小,读书总算勤勉。大伯虽是好人,可奈何那一房的女人各个蛇蝎。从前能害了二哥,如今也可能故技重施害了四弟。如若我们不早作打算,自立门户,最终会永无翻身之日。永远仰人鼻息,苟延残喘。”
二夫人接过茶碗双眉紧锁,一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家是早分过的,可一应钱财、庄铺却都掌在大房手中。便是请族中长老来主持,也多半得不到好处。如何自立门户。”二夫人怅然,“眼下长房又攀上了广安王,咱们更加开罪不起。”
花羽裳握住母亲的手,“娘,您只要不总是滥好心,咱们总能做到的。”
二夫人素来没有主意,长子又不争气。丈夫走后,唯一的主心骨就是长女。如今瞧着她这般懂事,心里更觉得酸楚。“都是娘不中用,如今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娘却给你寻不来一门好亲事。”
如今看着花羽柔与广安王打的火热,唯恐花羽柔会嫁给广安王为妃,借机让花羽裳做媵妾。二夫人眼眶又红了红,搂着女儿一阵心酸。
锦乡侯夫人听到人报,说花羽柔屋里死了管事大丫头,二话不说,便从公中掏出银子来抚恤家属。并亲自挑选了一个得力的大丫头莺蕊送到花羽柔的屋子里以作替补。这继母做的大度又贴心,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夫人,您为何不借此事打压一下三姑娘。”张全家的是锦乡侯府人房里的管事妈妈,颇有几分不解。自打夫人进门,这原配所出的三姑娘便处处为难她。如今她苛待下人,逼人投井,岂不正是好机会收拾她。
锦乡侯夫人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早晚是要出嫁的姑娘,何必在意。如今老爷器重她,我们又何必去触霉头。”一面说一面轻轻抚摸尚未隆起的小腹,“如今我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子,总要安安全全的将他生下来,再与这些小辈儿计较。”
张全家的一脸殷勤,“夫人说的对,只盼着咱们的小公子早些降世。”
锦乡侯夫人笑着摆摆手,“我倒希望头一胎是个女儿。老爷长子已经成人,这爵位必定要嫡长继承。眼下生个儿子,反而生出许多烦恼。倒不如生个女儿,养在身边贴心。大了,寻一个好夫家,也算助益。你瞧见没,那三姑娘一门心思扑在广安王身上。用尽浑身解数,想要做那广安王妃呢。可我瞧着呀,那广安王瞧着有情有义,心里却不知打什么算盘。今日她自英国府回来一直发脾气,保不齐与那姜府的姑娘有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