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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江樱的身子总是时好时坏。
在骈州停了几日,遍寻离魂草不得之后,与江樱商量了一番过后,晋起便当机立断决定按照原本的行程赶回京城。
这时,他派出去寻药的人已同时出发前往各地。
当然,志虚道人也跟着他们一同回了京城。
时至正午,赶路的人马在郊外原地歇息了半个时辰,吃了些干粮,便又立即精神满满地接着赶路。
此处距连城已不足六十里远,路上加紧些,天黑前准能入城。
越是接近连城,天气便越是凉爽,眼下来到此处,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瞧,入目是半黄不青的柳树,被微风送入鼻间的是空气中飘荡着的熟透了的果子香气,方才让人真的抓住了秋日的影子。
“姑娘,咱们府上除了姑娘的奶娘和您常提到的那位梁老爷之外,可还有其他的人口吗?”
马车中,云璃正向江樱问道。
江樱与她说过,家中除了一个清扫的下人外,并没什么正经的丫鬟,故而她猜测家中的人口应不算多。
但眼见就要到家了,总归要了解一番才行,免得到时一点准备都没有,显得失礼。
不料江樱掰着手指头数道手机看小说哪家强? 手机阅读网:“梁叔有一个闺女,比我大不了几岁。奶娘与梁叔有两位义子,是我们之前在肃州便认识的,今年都是二十好几的年纪了——另外有一位自小便认识的好友,唤作春风。他在药行里做事,偶尔也会回来住上几日。春风的胞妹春月与我关系素来很好,今年年初随同夫君一同来了京城,与咱们住在同一条巷子里,上回来信说,刚生了个闺女。”
虽说除却宋春风与宋春月之外,一家统共是六口人,不算多,却也超乎云璃的预料了。
“那姑娘的祖父呢?不与姑娘同住吗?”云璃忽然想到那位经常被华常静提起的‘孔先生’。
她只知这位孔先生不是江樱的亲祖父,却不知此孔先生便是彼孔先生——
“祖父不与我们同住。”江樱解释了一句:“我倒是偶尔会去他那里住上一住。”
云璃了然点头。心中却又攒下了一份疑惑。
她对江樱的身份。素来有些不解。
只知她是西陵应王子的亲妹妹,却还是无法对外公开的,故而这个身份在明面上可以说是并未有给她提供多少便利,但她却与风国首富之女关系如此要好。更是为二公子身边的宋副将与石军师所尊重。她看得出来这种尊重并非是因为晋二公子或是应王子的缘故。而是透着一种关系本就极好的尊重,尤其是石军师,仿佛与姑娘无话不谈。关系甚为亲近。
可这一切彰显其身份不凡的现象却与实际对不上号儿,据她所知,姑娘家中无人做官,仅有一座酒楼营生。
且家中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怎么瞧怎么也不像是显贵之家。
但姑娘的气质,但凡有些眼力界儿的,都能瞧得出来不是小门小户能教养出来的,守礼而不扭捏,大气却不骄纵,显是经过了一番着意调/教的。
云璃左右想不明白,转眼一瞧正在马车中呼呼大睡的小红,忍不住无声失笑。
罢了,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处?
反正她早已打定了主意要伺候姑娘左右,与姑娘的家世无关。
平平常常的人家又有什么不好呢,至少清静自在。
云璃透过江樱随手撩开的马车帘往外瞧去,只见车外刚巧经过一片枫林,午后的日光闲闲地倚在枝头,金黄的耀眼,让人分不清是阳光还是枫叶本身的颜色。
“等再过上半个月,这里的枫叶就该红透了。”江樱漫不经心地说道。
“奴婢只听说过九月枫叶红似火,却还未曾亲眼见过呢。”
“城外也有一片枫叶林,到时去瞧瞧。”
云璃满眼向往,欣然应下。
只是她们这厢一面赶路一面赏景,好不悠闲,却不知晋国公府里,眼下是一番怎样的忙乱景象——
晋觅早了大半日回到了府中。
昨夜晋起嬴穹等人在临城驿站歇息,次日日落前回城的行程本是安排的妥妥的,他却未歇,带着自己身边的一行随从,连夜赶路,虽然夜里路不好走,但终究也在今日午时之前回到了晋国公府。
坐在轮椅上的晋觅方才一踏进家门,瞧见祖父晋擎云与父亲晋余明的身影,便立即大哭了一场,甚有一种死里逃生之感。
茶都顾不得吃上一口,只将自己在西北所受到的委屈与折辱,一桩桩、添油加醋的罗列了出来,句句矛头直指晋起,哭喊着要让晋擎云给他主持公道。
作为父亲的晋余明听得早已呲目欲裂,恨不得立即将晋起撕碎才好。
然而晋擎云却从始至终都未有皱一下眉头,听晋觅将话全部说完之后,唯独问了一句:“他动用军法处置你之前,你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总要有一个理由。
听晋擎云提到此处,晋觅面上顿时闪过一抹心虚,却是转瞬即逝,一眨眼只又咬了牙道:“……借题发挥,何患无辞!”
“纵然他是真的借题发挥,这个题却也是你亲自送到他手上去的。”晋擎云冷哼了一声,道:“往日你无状些还且罢了,可你接到你祖母过世的音信才有多久?便日日流连风月之地,成何体统!”
“我……”晋觅脸色一白,本欲开口反驳,转瞬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认错道:“孙儿糊涂……孙儿承认之前的行径确有不妥之处。”
“看来这顿罚倒是没白挨,还算有了些长进。”
见晋觅还要开口说话。晋擎云却在前面冷声道了句:“先回房去吧,让孙大夫给你重新诊治一番。其余的,容后再谈。”
“祖父!”晋觅闻言倏地瞪大了双眼。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祖父会是这种反应?
竟是丝毫要发怒的迹象都看不出来!
这与他想象中的情形可谓是截然不同。
“阿觅,听你祖父的话。”见儿子一副怒火难当的神色,晋余明伸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口气里含着劝告。
晋觅狠一皱眉,忽地转动轮椅,自行便要离开正厅而去,候在一旁的小厮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好生劝一劝他。然之回来之后。莫要让他再惹是生非。”
“儿子明白。”晋余明眼中一派隐忍之色,躬身应下后,遂也立即追了出去。
“老爷。”
晋余明前脚刚离开,府中的管家便来了厅中。朝着晋擎云行了一礼后。不待晋擎云发问。便垂首禀道:“先前老爷让奴才留意清波馆那边的动静——据下人方才回报,约在一个时辰前,外出讲学的孔先生回来了。”
“怕是赶着回来接孙女儿呢。”晋擎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后道:“让人备上厚礼。看来明日我要亲自去一趟清波馆解释解释了。”
“是。”
……
时过申时,日头斜至西山处。
榆树胡同里,一座三进大院门前,乌压压地站了一群人,约得有十来位,男女老少都有,边说着话边朝着胡同口张望着。
偶尔从其门前路过的街坊或是路人,总会好奇地跟着这群人的目光往空荡荡的胡同口看上几眼,然后不明所以的离去。
“怎么还没来?”一身棕红色薄绸绣连枝纹褙子的庄氏面色有些焦急起来。
“应当是快了,别着急。”梁平笑着道了句,又转身看向前侧站着的老人,口气玩笑却也分外敬重地说道:“孔先生也是今日刚从外地赶回,一路舟车劳顿必然辛苦,不若还是进去歇着吧?阿樱前脚一下马车,后脚自然是得踏进家门的,先生还怕这丫头跑了不成?”
“是啊先生,您就不必陪着我们在此处干等了!”庄氏虽急,却也抽空附和了一句。
站在宋春月身侧的周敬平也讲道:“梁世伯说的对,孔先生还是进去歇息为好。”
今日国子监休沐,他本想好好歇息一日,可今日一早便被妻子吵醒了过来,直听她一脸兴奋地说着阿樱就要回来了,唠叨了一整上午,刚用罢午饭,便丢了孩子给他,自己跑来了梁家等着——孩子午睡醒后便一直哭啼不止,他没了法子,只有抱着女儿跟来了梁家,陪同妻子一起等着。
“不过是站一会儿罢了,哪里就有多么辛累了?”孔弗不以为然地笑着说道:“再者说你们都在这儿站着,我若进去歇着,只怕那丫头下车后见独独缺了我一人,回头要同我计较呢!”
任谁都听得出这是玩笑话,可偏偏有听不出来的——
“先生说的是啊,那可怎么办?要不,咱们都进去等着吧?”方大一脸为难地看向众人。
“这怎么行?阿樱回来见门前空荡荡的,肯定觉得不受重视!”方二道:“我给先生搬张椅子出来罢?”
“不必不必。”孔弗连忙摆手拒绝,狄叔则是瘫着一张脸,全然不予理会,在他的认知中,方大与方二早已被打上了“梁家的傻儿子”这一明确的标签,属于需要直接无视的类型。
“还不知要等多久呢!”方二没有理由的坚持着,正要转过身之时,却忽然听得宋春月兴奋地喊了一声:“快瞧快瞧,来了辆马车,不知道是不是!”
这下方二也不顾得去搬椅子了,连忙将脑袋探了过去,眯着眼睛仔细地瞧了瞧,喜道:“赶车的不是那……姓宋的统领吗?想必车里坐着的定是阿樱了!”
‘梁家的傻儿子’虽然不聪明,但眼神却是极好的。
赶车的人的确是宋元驹。
他本想跟着一干率先进城的士兵们沾一沾光,在大街上游上一圈好过一把凯旋而归的瘾,可才刚接近城门,便又被晋起赐予了护花使者一职。
“樱姐儿!”庄氏神色欣喜而激动地挥起了手臂,朝着马车喊道。
马车中,云璃闻言连忙推了一把似睡熟了的江樱,轻声提醒道:“姑娘,好像是快到了……”
有人喊呢。
江樱朦朦胧胧地转醒过来,对上云璃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愣。
近来她身体尚可,精神却极差,常常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醒来后大脑也通常会有一段时间的空白。
“到家了,姑娘!”见她犯迷糊,云璃忍不住笑了。
“啊?”江樱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来,察觉到车速果然渐慢,忙地撩开一侧的帘子探着脑袋往外看去。
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家门前在视野中渐渐放大的一群人,刚醒来还不太明亮的眼睛顿时一热,越发模糊了起来,只得用声音回应道:“我回来了!”
“真是阿樱!”众人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迎了迎。
宋元驹笑着勒住马头,马车刚一停稳便跳下了驾座去,上前给孔弗梁平庄氏几位长辈施了一礼,便很自觉地退到了一旁去。
庄氏已经上前将马车帘拉开,亲自将江樱给给半抱半扶了下来。
“我的樱姐儿!”江樱刚在地上站稳,便被她一把拉进了怀里去,用力地搂了搂才肯放开,继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一打量不要紧,打量完脸色顿时便差了。
“怎么瘦了这么些!”
江樱:“别提了,出去这一趟就没停过嘴,胖了好大一圈儿……我怕你们笑话我,回来的路上就没敢怎么吃,好不容易才瘦回来的!”末了还一脸认真地问:“跟以前比,是不是还是胖了些?”
云璃闻言无奈叹了口气。
庄氏则一个巴掌落在了江樱的脑袋上。
“胡闹!”
与庄氏齐齐出声的是孔弗,他满脸不赞同地说道:“什么时候你也学起京城那些贵女的做派来了?饿成笔杆子有什么好看的!该吃吃,该喝喝,小小年纪哪里有委屈自己的道理?——趁着秋天就该赶紧养一养秋膘,不然冬日里有你难熬的!”
养秋膘?
那是什么鬼?
江樱面容一囧,却还是满脸狗腿地说道:“祖父说的是。”话罢一面拉起他一只手臂,另只手挽着庄氏,又听着梁平宋春月和方大方二七嘴八舌的跟她说着话,说不出的热闹。
只是,好像少了两个人啊?
“文青和春风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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