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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泠涧。”焱殇从她手里接过了汤蛊,递给冷青,让他送进房间里,再拉着惜夫人坐到了树下。
“王……妾……”惜夫人盯着脚尖,双手紧绞着裙子,嗫嚅半天,眼眶又红了,“妾想要一面出关令牌。”
“你要令牌干什么?”焱殇眉头紧锁,疑惑地问:“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听王后说,你前日在寺里就哭过。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惜夫人的身子震了震,气息骤紧,紧张地说:“我在庙里?王后她说什么……些”
“惜娟,你先告诉我,要令牌干什么?”
焱殇正在追问,屋子里传出一声惊呼。他神情一变,立刻走进屋里。
汤蛊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金黄的汤汁泼得四处都是。青鸢正眉头紧皱,用力地吸|手指。
“烫到了?”焱殇拉过她的手指看,指尖红红的,烫得不怎么严重桕。
“啊,好烫。”青鸢举着手指,皱着小脸说。
“娇气。”焱殇瞪她,手往她的小脸上揉,“我和惜娟说两句话,你把她的汤都砸了,这样有点过份了,去道歉去。”
“啊?”
青鸢还真没那么想,只是方才盯着惜夫人想心事,手不小心摸到了瓷蛊。这是熬了整天的汤,外面一层是保温的,里面才是喝汤的汤盅,能把手指烫成熟的!
扭头往外看,只见惜夫人正呆呆地看着窗前的二人,突然,她身子猛地一颤,转身就走。
“惜夫人有些不对劲。”青鸢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小声说。
“她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还特地来看你。阿九,以后不许这样了。”焱殇小声责备道。
青鸢咬咬唇,抬指戳焱殇的额头,“笨蛋相公。”
“还敢骂人。”焱殇立刻拧她的小脸。
“就骂……打是亲,骂是爱。”
青鸢小脑袋摇晃几下,突然就踮起脚尖,往他的下巴上咬,柔软的小身子直往他身上贴。
“小妖物,你还嫌我被你折磨得不够?”焱殇咬牙切齿的把她从怀里摁,挥起巴掌拍她渐圆的小屁屁,“那我就好好爱爱你。”
“这是什么味道?”泠涧的身影突然从窗子外飘来,吓得两个人赶紧分开。
“你怎么没通传就进来了?”青鸢看到他,立刻想到了关于诛情的讨论,一手掩着脸,闷闷地责备。
泠涧向焱殇抱拳,神色冷竣地说:“我闻到了诛情里一味药材的味道,所以直接闯了进来。”
他常年与药材打交道,受过极为严苛的训练,嗅觉灵敏,刚走到小院附近便闻到了诛情里一味至关重要的药材的味道,情急之下直接从翻墙而入。
“这是什么?”他看着瓷蛊碎片,眼睛一亮。
“这是惜夫人给我的汤。”青鸢心一沉,递了一片瓷片给泠涧。
“惜夫人?”泠涧闻了闻瓷片的气味,又小心地用舌尖在瓷片上舔了舔,神色严竣地说:“这汤里也有诛情里的一味药材,这味药材配成诛情,会让人情|yu大涨,但单独用,它就是一味毒药,让人变得疯疯癫癫。”
焱殇的脸色顿时大变,冷声呵斥:“去把惜夫人带来。”
冷衫带着侍卫匆匆奔出小院,院中的气氛陡然压抑。
“惜夫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青鸢眉头紧蹙,她根本想不通惜夫人下手的动机。是嫉妒吗?还是受人胁迫?
过了一小会儿,院外又响起了脚步声,冷衫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神色难看地说:“王,惜夫人已经跑了。”
“刚刚从这里出去,能跑到哪里去,立刻去追。”焱殇震怒,厉声说:“仔细搜惜夫人的房间,把她身边的人都押过来。”
青鸢怔怔地坐在椅上看那堆碎瓷片,惜夫人怎么会下毒手呢?
“惜夫人若真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不必用诛情这种东西……你还记得老爷子上回让她除掉我的事吗?她用的是老爷子给她的镯子。她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让她这样魂不守舍……而且,我感觉得到她发愁的事应该和你应该没什么关系。”
“和我无关?”焱殇疑惑地看着她问。
“嗯,她方才看我们的时候,眼神里不是羡慕,嫉妒,失落……她的眼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她是害怕!”
“你是说,她在害怕?”焱殇踱了几步,扭头看她。
“对!她虽和你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毕竟有你的庇护,又是你的结发,就算有些刁奴心里不尊重她,但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就连我,我看在你的份上,也得尊重她几分。若她受到委屈,只需向你哭诉,相信你不会放任不管。所以她根本不必害怕别人。在衣食住行上,有些东西比我用得还好……你说,到底什么事让她害怕?”
“我看,惜夫人就是嫉妒。”一名侍婢进来收拾碎片,嘴角撇了撇,小声说:“我有好几回看到惜夫人一个人站在院外,朝里面张望,看到我们之后马上就闷不
tang作声地走开。”
青鸢朝她看了一眼,这丫头是雪樱的婢女,到了泗水城才负责服侍她的。
“多嘴。”她眉头轻皱,小声责备。
雪樱对身边几名近身婢女非常好,所以这些婢女们也比别人的婢女胆大一些。
“王后恕罪。”婢女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请罪。
“别碰这些东西。”青鸢挥挥手,快步往外走。
乱了这么了一阵,她才发现穆飞飞不知何时出去了。这事不知和穆飞飞有没有关系?
“去哪里?”焱殇大步跟出来。
“我们去惜夫人房间里。
夫妻二人到了惜夫人的住处。她住在倾心太后对面的房间里,窗口种着几株君子兰,正在风里摇曳着碧色的叶片,从屋子里往外透着一股药味儿。
屋子里已经搜过了,柜子桌椅都挪动了地方,首饰盒也打开看过,贵重首饰一件也没有留下。锦绣衣服翻得零乱,有几件就丢在地上。青鸢一眼看到了衣衫中露着一角米色的纸,赶紧拿起来看看。
“是当票,死当,日期是四天前。”青鸢看过后,把当铺递给焱殇,“看样子惜夫人真的做了充足的准备,要离开这里。”
焱殇脸色黯沉,缓步走到墙边。
惜夫人喜欢画,房间里挂着六幅画,皆是青山碧水人家,连帐幔都绣着青山绿水。屏风尤其精美,一艘小船在长河中缓缓往前,舟上有璧人一双。男子高大,腰间悬着弯刀。女子披着蓝色锦绣披风,神情温柔。
“这是你和她吧。”
青鸢抚了一下屏风上的画,转头看墙上的画,这些画里都有成双的人物。有的坐于塘边,有的站于树下,有的手持荷叶,有的手牵风筝。
“惜夫人这一生只怕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日子。”青鸢一面看,一面小声说。
这些画给她怪异的感觉,若她是想借画来寄托感情,那为何这些男子身上所穿的皆是布衣,而且皆是焱殇不喜欢的褐色。
正猜测时,倾心太后和许雪樱、穆飞飞三人一起匆匆找了过来。看样子穆飞飞是去给太后报信了!
“听说是惜娟?”倾心太后快步到了门口,一把抓住了焱殇的袖子,面色复杂地问。
“母后,此事还要查证。”焱殇扶她坐下,镇定地说。
“怎么会是惜娟?我这次回来之后经常与她促膝长谈,她身子亏得厉害,我一直感到对不住她,想弥补她……我真是想不通……一定要弄清楚!”
许雪樱走到青鸢面前,拖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青鸢心中一动,故意说:“我只喝了几小口,而打翻了罐子,应该问题不大。”
“这种毒药很厉害,就算几小口也会让你吃不消。昨日才中了诛情,今日又喝了汤……泠涧在何处?赶紧让他来!”倾心太后闻言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
“他已经给我看过了。”青鸢赶紧说。
“那怎么办?王后就是贪吃,以后管着自己的嘴吧。”许雪樱一听也急了,伸手就拍青鸢的背,连声说:“赶紧吐出来吧……”
她力气没控制住,一掌差点没把青鸢的魂给拍出来。
“呼……”青鸢倒吸一口气,缓缓转动脖子,“雪樱,我没被毒死,也要被你这一巴掌给拍死了。”
“对不起。”许雪樱赶紧又给她揉,满眼歉疚。
青鸢扶着腰坐下,被太后和许雪樱这一问,她才感觉到后怕。若她喝了这罐汤,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疯婆子了?
“惜夫人一向孤傲,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许雪樱咬牙,气愤地说:“得赶紧找到她,免得她再害人。”
青鸢微微拧眉,看向穆飞飞。她一直在沉默,面上看不出喜怒。这丫头若不是真的和此事无关,那就是定力太厉害了。
搜查惜夫人房间的侍卫回来了,一无所获。
“不过才一盏茶的工夫,她能跑多远,为何还未找到她?”焱殇眉头微锁,看向院外。
“若惜娟早就做了准备,这时候往隐蔽之处一躲,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倾心太后揉着眉心,长吁短叹,“惜娟怎么会这样做,难道是在天烬时就被君博奕给收买了吗?”
“太后,这事就交给王办吧,”穆飞飞扶住她的手臂,眼眶突然就红了,“飞飞还等着王给飞飞清白。”
倾心太后皱皱眉,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盯着她严肃地说:“你还想说什么清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告诉哀家,你那日为何要去小巷中?你说不可以说出来,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不肯说,别说哀家不肯帮你。”
穆飞飞眉头越皱越紧,扑通一声跪下去,轻声说:“惜夫人央求我为她保密,我真没想到她会对王后下毒手。”
“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说。”倾心太后急得满头大汗,连连拍她的肩。
穆飞飞抬头看向焱殇,轻声说:“惜夫人……她……她有情|郎……小巷里的那间小屋,是惜夫人和胡木恩在外面租的,她们偶尔去那里幽会。”
“什么?”倾心太后跌坐到椅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穆飞飞。
“我是无意之中发现此事的,惜夫人和侍卫胡木恩二人……二人有了情意。惜夫人苦苦哀求我,不要禀报干娘和王。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惜夫人一辈子也不容易,我很同情她。所以才决定帮她隐瞒。我真没有想到,惜夫人会对王后动了杀机……”
屋子里静了好一会儿,大家都不敢出声,看着焱殇,小心地揣测他的意思。
这也是青鸢万万没想到的,惜夫人和焱殇多年夫妻,她一直深爱焱殇,怎么会和一个侍卫有了私|情?穆飞飞这话也不知当信不当信。
她再度转头看向屏风上面的画,恍然大悟。原来画中的男子不是焱殇,是胡木恩。宫中侍卫们的衣饰都是褐色!
“惜娟怎么能这样。”倾心太后缓缓摇头,长长叹息。
“先找到人再说吧。”焱殇站起来,走到屏风前,盯着屏风说。
“我心里不踏实,去上柱香。”倾心太后揉了揉心窝子,叹着气,拉起了穆飞飞,母女二人掺扶着往外走去。
“我在这里照顾王后吧。”许雪樱向倾心太后福了福身子。
穆飞飞看了看青鸢,温顺地跟着倾心太后出去。
“你看什么?”许雪樱顺着她的视线看,奇怪地说。
“看飞飞呀。”青鸢笑笑。
“你还怀疑她吗?或者她那天真是心情不好,去那里走走。那里确实太乱了,她没看到我也是正常。”许雪樱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
“你真老实。”青鸢拍拍她的肩,感叹道。
“若人人都jian诈,这世上还有值得人留恋的地方吗。”许雪樱拧眉,一本正经地说。
青鸢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人性本身就有善恶,但大多数人都能遵从良心的指引,以善为本。这世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多,才显得美好。
小珍珠尖鸣着从窗外飞进来,扑动双翅,往外冲去。
“找到惜夫人了。”青鸢眼睛一亮,拎起裙摆就往外跑。
“你慢点跑,怎么总不听劝。”许雪樱赶紧跟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
青鸢收住脚步,柳眉轻扬,心情大好。
朋友不在多,拥有一两个真心待你的人,就是人生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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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珍珠带着几人径直到了小巷外。
在途中,冷衫已让人来报,胡木恩的家人昨日已经离开了泗水城,不知去向。
“奇怪,那惜夫人为何不一起走,反而要留在这里,多此一举地给我弄一罐汤?”青鸢不解地问。
焱殇看看她,沉默不语。
“也许是因为她的主子?”许雪樱犹豫了一下,小声说。
小院外守着十数侍卫,院中已经搜了个遍。侍卫把几封书信递到了焱殇的眼前。
“是君博奕的密旨。”焱殇看完,眉头轻皱。
“我看看。”青鸢接过书信,仔细看了一遍,奇怪地问:“他要杀我?他为何要杀我?”
焱殇转头看她,沉声问:“怎么?”
“君博奕这人我还算了解,他不会杀我的。”青鸢很自信地摇了摇手中的书信,“这密旨是嫁祸,惜夫人只怕是因为胡木恩之事,被人胁迫了。”
“哦?你这么自信?”许雪樱不信,质疑道:“你是大元王后,杀了你,就打击到了王。”
青鸢笑笑,把信叠好,认真地说:“若没有这信,我还真会有几分怀疑惜夫人是某些人的内应,但有了这信,我百分百确定惜夫人是被嫁祸的。”
【225】他们亲自试了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