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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代官场上,做官做到傅冠这个高度,起起伏伏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傅冠只有五十多岁,对宰辅这一级别的官员来说还属于中青年干部,虽然赋闲在家,又何尝没有抱着再次出仕的期望。.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不过是一句掩饰罢了。
傅冠被免职之后,在心态上还是以宰相自居,清军侵入江西,别人都是向南跑,他却偏偏向东跑到福建的邵武府,就在隆武帝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每个人对自己的评价往往都会偏高,在傅冠看来,他在小节上虽然马虎,却是大明朝廷的中流砥柱。他被免去江西督师之后,继任者万元吉搞得一塌糊涂,短短几个月就丢了大半个江西,充分说明离开他傅冠之后,隆武帝就玩不转了。
随着隆武帝的处境越来越困难,傅冠心里的期望也越来越高,就等着隆武帝幡然悔悟,充分意识到自毁长城的错误,然后派天使再三登门,请他去力挽狂澜……但令他失望的是,在邵武府呆了三个月,隆武帝一直都没有理他,似乎把他忘了。
傅冠自视栋梁之才,满怀报国之心,却遭隆武帝如此冷遇,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被汪克凡一句话捅到痛处,再没了云淡风轻的宰相气度,面皮立刻憋得通红。
“放肆!些许虚名,老夫从不在意……”
“小侄一时妄言,还请大伯恕罪!”
汪克凡连忙施礼,截住了他的话头:“大伯为大明孤忠之臣,岂会坐看山河破碎,社稷颠覆,小侄以刘宗周、马士英、史可法与大伯相比,实在不妥……”
傅冠不由得一愣,刘、马、史三人风马牛不相及,搁到一起和他傅冠相比,更是不伦不类。
这是什么意思?
心如电转,他已经隐有所悟。
“贤侄,你是劝我出仕么?”听话听音,他立刻抓住了汪克凡话里的重点——孤忠之臣,不求他人体会理解的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这一点上,史可法和刘宗周都做的不好,马士英牺牲之前,却有孤忠报国的意味。
“国事糜烂如此,无论布衣公卿,都应以社稷为先……”
大明朝马上就要亡国了,个人的荣辱得失应该放在一边,有一份力尽一份力,你傅冠的身份在这搁着,隆武帝不给你官做,你就躺倒不干了,不合适。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大家都是明白人,汪克凡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傅冠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咚咚咚咚……!”
急促的战鼓突然擂响,对东乡县的总攻开始了!
恭义营和抚州义兵两万多人,从四个方向同时发起总攻,在汪克凡这一面是主攻方向,近万人一起冲动,场面异常壮观。
刀枪如林,旗帜如海,明军仿佛铺满了整个田野,迈着沉着的步伐向城墙压了过去。在他们中间,有几辆高大的巢车,几辆缓慢的桥车,和几十辆木驴车,士兵们抬着云梯和飞桥,跟在木驴车的后面。
“哐当!哐当!”
一架又一架飞桥搭上了护城河的对岸,木驴车倒下麻包,填平壕沟,恭义营和抚州义兵一个冲锋,就轻易冲到了城墙下,城上有零星的弓箭射了下来,却根本无法阻止像潮水一样的明军。
白旗!
城楼上突然竖起了一面白旗,城墙上的抵抗也彻底停止,紧接着,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城破!
在巨大的压力下,城中的青壮纷纷逃跑,仅有的二百名绿营兵分散在四面城墙,根本控制不住形势,眼看东乡县就要被明军攻破,东乡县令终于竖起白旗,开门投降。
不一会,东乡县令被五花大绑,押了过来。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献城有功,请将军饶我一命!”
“太晚了。”汪克凡摇了摇头:“我围城五天,多次射书招降,你若有反正之意,为何直到大军攻城才降?”
按照恭义营的规矩,招降都有规定时限,一旦超过最后通牒时间,就被视为抵抗到底,格杀勿论。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心存侥幸,就像东乡县令一样,看到恭义营围而不打,就想等待清军援兵,看到动了真格的,才在最后关头献城投降。
“小人家中还有老母妻儿,畏惧城中的绿营兵,因此不敢投降……”那县令为自己百般辩解,但理由非常牵强,城中的绿营兵只有二百人,他身为县令总有几个心腹手下,找机会投降并不难。
汪克凡一摆手,恭义营士兵上前拖起他,就要拉下去斩首,那县令大呼小叫,拼命求饶。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愿去招降进贤县,戴罪立功!”
随着他的喊叫,揭重熙等人都有些意动,这东乡县令**命一条,杀不杀无所谓,如果他真能招降进贤县,倒是个意外之喜。
那县令看到一线生机,又连连赌咒发誓,自称和进贤县令是同窗好友,只凭三寸不烂之舌必能成功招降。
“真的吗?”汪克凡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若你此时伏法,我保你家人平安,若是你不能招降进贤,就没这么简单了。”
那东乡县令一愣,脸上神色扭曲,纠结不定。
“算了,把他砍了吧。”
汪克凡不再多说,命恭义营士兵把东乡县令拖了下去,斩首示众。
“云台,想不到你心肠这么软,一定要杀了他。”揭重熙看着汪克凡,眼神中有些说不清的味道。
汪克凡点了点头:“揭军门应该也明白,他为求活命才夸口的,我今天放了他一个,曰后就得杀他一家,有些下不去手。”
“明白,明白,哎……”揭重熙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恭义营进入东乡县城,张榜安民,暂作休整,吃中午饭的时候,傅冠又找到了汪克凡。
“云台,我想过了,宁做马士英,不做刘宗周……我想去一趟福建,向圣上讨个差事,哪怕做个县令也行。”
“大伯言重了,县令是不必做的,不如请命来救援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