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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仙儿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当她乘车离开八宝山公墓时,一辆奥迪这时正好也急速开向公墓大门口,刚好跟她的车子擦肩而过。
而公墓门口发生的这个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追悼会的继续进行。
会场里的工作人员按部就班的继续进行悼念活动,接下来就该轮到大家向逝者敬献花圈了。
很快,在工作人员的组织安排下,所有到会参加悼念活动的干部们排着整齐的长队,在哀伤的治丧乐曲的伴奏下,依次从水晶棺旁边走过,向逝者致以最沉痛的哀悼,同时也向家属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这其中,有代表一个团体的同志,比如干修班的班长叶伟,他就代表全体干修班学员向陈班主任献上了一个大大的花圈,上面挂着一副白底黑字的对联——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当然了,绝大多数同志都是代表自己个人,这些同志则每人收捧着一束白色菊花,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水晶棺上或者旁边。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队伍还没走到一小半时,水晶棺旁已经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处处洋溢着一派哀伤的气氛,而做为逝者的妻子,陈若男手捧着大幅相框一直站在水晶棺旁,向每一位给陈扬献上鲜花的同志点头回礼,答谢对方的高义。
不得不说,她那木然空洞的表情,形如枯槁的面容,闻者无不动容,不少女同志甚至还没走近到水晶棺旁,就已经忍不住潸然泪下了。
这时,团中央书记处的叶城书记领着他手下的几个马仔缓缓走到了水晶棺旁,每个人都怀着沉痛的心情,向陈扬献上了一束白色的菊花,逝者为大,不管生前有什么恩恩怨怨,都随风而去吧
“若男,节哀顺变吧!”
叶城把一捧白菊轻放在了水晶棺旁,长叹了一声后,主动向陈若男伸出了手。此刻,他一脸凝重的表情,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的样子。任谁都瞧不出来,陈扬之所以碰上这倒霉事,跟他有莫大的关联。
陈若男木然的抬起头,瞥了一眼这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没有说话,脸上表情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却没有跟对方握手的意思。
叶城很体谅这个美丽寡妇的心情,对陈若男的不礼貌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把手收了回来,点点头,很真诚的说道:“若男,逝者已矣,你要多保重身体啊!”
陈若男微低着头,虽然此刻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若不是因为现在这里正在进行的是给她丈夫的悼念活动,恐怕她当场拿刀捅死叶城的心都有。
是啊,这偌大的悼念大厅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像她这么悲恸欲绝,哪怕是陈耀华和李端玉夫妇俩,也不一定有她对陈扬的感情那么深。
的确,她跟陈扬间的感情很复杂,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从小时候的玩伴,到一块长大诚仁,一块上学读书,然后又一块参加工作,算起来,她跟陈扬在一块已经生活了足足24年。
24年,两个轮回!
陈扬不仅是她的丈夫,两人间那种浓浓的亲情更是早就超越了爱情的存在。
一想到下半辈子就得活在对往昔的回忆中,她就觉得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感让她恨不得立刻就死掉。当然,如果不是老爷子有先见之明,出事当晚就从九局调了个保镖二十四小时监控着她,恐怕她早就已经选择了轻生。
叶城很有风度的选择了离开,心里却是对陈扬更加的羡慕嫉妒恨了。不是吗?这吊人挂就挂了呗,还他妈的祸害不休!
叶党成员也紧跟老板的步伐,快步走远了。
紧接着,队伍继续往前缓缓移动着,陆陆续续的又过去十好几个人之后,一个身着黑色西装,黑色长裤的女人慢慢踱步到了水晶棺旁。
她的步伐十分的缓慢,而且很沉重,仿佛脚下穿的不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而是戴着一条铸铁打造的镣铐。
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是那么的艰难。
而越是接近水晶棺,她就越是几乎快迈不开步子了,仿佛这短短的几米距离,有如天涯般遥远。
但天涯再远,也总是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当她终于走到水晶棺前方时,陈若男如之前向对其他悼念者那样,朝她轻轻点了下头:“谢谢!”
但让陈若男奇怪的是,这个人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把花放下,说几句安慰自己的话后自行悄悄离开,而是径直往水晶棺走去。
这让她不得不把目光稍微抬起了些,紧接着,她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再次把目光垂了下来。
是的,她并没有阻止对方,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阻止了这个女人,那么陈扬走也不会走得安心的。
很快,这个女人,眼中噙着热泪,缓缓的把手里的那捧白色的雏菊放到旁边,然后浑身颤抖着,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拨开已经被鲜花覆盖着的棺面。
可等她把棺面的花都拨开后,突然间如同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似的,两只手使劲的抓住棺材侧面的透明浮卡,似乎想要打开这具硕大的水晶棺,同时,嘴里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人呢?陈扬他人呢?他人在哪里?你们把他藏到哪儿去了。”
任谁也想象不到,这个用来凭吊逝者的神圣地方,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这无疑是对逝者极大的不尊重。
一时间,原本安静肃穆的立刻就变得有些哄乱起来。
水晶棺旁,除了陈若男之外,其他人都离得甚远。离得最近的也就只有陈扬的几个堂弟堂妹了,他们本来是负责帮陈若男看着场子的,这时一看到有人捣乱,二话不说,立马就冲了上来,从左右把这个捣乱的女人给抓住了,死命的要把她拖出来。
而一直在门口守卫着的安保人员也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快速从队伍的缝隙中冲了过来。
没错,这个顷刻间把灵堂弄得一团糟的女人正是闵柔。
她前面一直望眼欲穿,千盼万盼等的就是这一刻,可谁知道,等来的却只不过是一面鲜红的党旗以及一套陈扬穿过的西装罢了。
是的,她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因此,才会当场失去控制的哭喊起来。
也不知道陈扬的这几个弟妹是不是饭桶,这么多人,这么多双手竟然都拿闵柔一点办法也没有,闵柔的双手死死的抓着那处浮卡,不管他们怎么拉扯,都不肯放开半点。
水晶棺边缘的棱角很锋利,一点一点的把她的掌心给划破了,可她却浑然未觉,仿佛这会儿已经失去了痛觉似的,任凭殷红的鲜血滴滴嗒嗒的滴落在地毯上,滴落在那些白色,黄色的菊花上
霎时间,陈轩等饭桶们全都傻眼了,而陈扬的堂妹陈若兰更是被那些殷红的鲜血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快来人把这个疯女人带走!别让她毁掉我哥哥的棺材!”
幸好她刚喊没多久,两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已经全速赶到,三两下就制服了闵柔。
当他们很强硬的把闵柔的双手一点点掰开时,说实话,他们自己都被闵柔那双被鲜血染红的手吓了一大跳。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扛过来的,是什么样的一种信念在支撑着她干这种傻事?
“把那个女人带走,再查一查她是谁?”
陈耀华面沉如水的盯着不远处的水晶棺,头也不回的冷冷吩咐道。他不能允许任何人破坏他儿子的治丧典礼。不管这个女人跟陈扬是什么关系。
旁边立时冒出一个中校,点头应道:“是,参谋长。”
其实也用不着陈参谋长派人去查,很快,场子中央立刻冲进来了数个男同志,他们急急忙忙的向陈若男抱歉了一声,然后试图从武警战士手里把闵柔救出来,武警战士当然不会答应,而是板着脸把闹事者给拖了出去。
闵柔没有反抗,甚至连哭泣都止住了,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陈若男手里捧着的那个大幅相框,直到消失在了大厅的尽头。
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自己也能像陈若男那样捧着相框,守候在陈扬身旁,哪怕只有一秒钟时间也好。可她却知道,自己不会像别人那么幸福,自己也没有这个资格
这个突发事件来得快,结束得也很快。
现场秩序很快便恢复了,算起来不过才不到一分钟,若不是水晶棺上留下了许多血渍,几乎让人产生刚才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搔乱的错觉。
而整个过程中,陈若男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闵柔一眼。直到闵柔被带走后,她才从荷包里摸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走近两步,轻轻擦拭起了水晶棺上染上的那点点滴滴殷红的血渍。
两个工作人员本来还想干这活的,但看到这一幕,立刻识趣的退下了。
不远处,已经退回到主席台的叶城面容清冷的朝旁边人知会了一声:“小王,你去跟张参谋说一声,让他立刻把人交给我。”
“好的,书记。”
小王应完,立刻转身按老板吩咐去办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