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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过去,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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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鸨神神秘秘,告诉了展昭等人最近发生的一件怪事。

    不久前,万花楼来了个生客人,以前没见过,头发灰白,年纪大概在五六十岁。这种上点年纪的客人倒是也不少见,窑姐们依旧小心伺候。

    这客人只说姓单,不是本地人士,路过而已。

    据伺候他的窑姐回忆,这个老头古古怪怪,叫了窑姐进屋,自己却倒头就睡,让窑姐打地铺睡在一旁,银子倒是很多,出手也阔绰。

    就这样,他在万花楼住了三天。

    众人听着都有些纳闷,这是什么嗜好?

    那个招呼老头的窑姐直摇头,“我连着打了三天的地铺啊,肩膀都睡淤了。”

    “这人这么奇怪?不如睡客栈多好?”赵普觉得稀奇。

    “可不就是么!还有更邪门的呢!”那窑姐摇了摇头,“第三天一大早我醒过来,他竟然给我死在床上了!”

    “什么?”公孙惊讶,“怎么死的?”

    “不知道,睁大了一双眼睛直挺挺,身体都硬了,吓得我啊,赶紧叫妈妈救命了!”

    众人都看老鸨,问,“你后来怎么解决的?报官验尸了没?”

    老鸨尴尬地说,“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哪儿敢报官啊……一来人死在我店里的,说不清楚,二来,如果让别的客人知道我店里死了人,我以后买卖还做不做了?”

    众人倒是也能理解,通常青楼处理这种尸体都是直接埋了算了的。

    “后来你们怎么处理尸体的?”展昭问。

    “我就让几个伙计,趁着大晚上,将尸体扔去了乱葬岗。”老鸨说着,苦了脸色,“我还让人封了那间死过人的屋子,可是谁知道……”

    “怎么?”

    “第二天晚上,就听到那死过人的屋子里有响动。”老鸨说着直打哆嗦,“晚上还听到有人打鼾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这么邪门?

    “最邪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推开门进去,就发现那个死鬼老头,竟然躺在床上,和他前一天死的时候一个样子!”

    “……是不是那么邪门啊?”欧阳少征听着都新鲜,“死人自己爬回来了不成?”

    “哎呦,当时我就吓的啊……”老鸨拍着胸口,“差点没死过去。”

    “然后呢?”赵普很感兴趣。

    老鸨摇了摇头,“人都死了,又不能这样放在那里,我找了两个胆大一点的伙计,又将尸体扔去乱葬岗,这次以防万一,还挖了个坑把他给埋了。可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他又……”

    “他不会又回来了吧?”公孙觉得好有趣,这年头死人还能爬回来,而且貌似这死人挺执着,认死了这一间屋。

    赵普等人也觉得好笑。

    “几位大人,你们还笑啊?我们都快愁死了!”

    白玉堂好奇,“为什么不直接把尸体烧了?”

    “谁敢啊?!”老鸨直咧嘴,“他现在只是每天来躺着,万一我们烧了他,他回来吃人或者放火烧我的万花楼怎么办?”

    众人对视了一眼,一起问,“你是说,那尸体现在还在房间里?”

    “这个不知道。”老鸨小心翼翼,“我们都不敢再去看了,那房间的房门也封上了。房间里有时候就有声音,有时候又没声音……总之我们再没进去过了。”

    “我去看看!”公孙兴致勃勃,就要往楼上冲,不过赵普一把揪住了他衣服领子。

    公孙很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他。

    赵普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看着像是江湖手法。”

    白玉堂微微点了点头,具体没发表太多意见,问展昭,“听着像是假死的功夫。”

    展昭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犹豫。

    白玉堂像是明白什么,就轻轻伸手一拽他到旁边,低声问,“想到什么了?”

    展昭瞧了瞧白玉堂捏住自己袖子的两根手指……还牵得挺顺手的啊。

    赵普微微眯起眼睛——白玉堂和展昭认识没几天而已,老友鬼鬼的样子,如果不是之前有渊源,只能说两人太投缘了。

    “假死的功夫无外乎几种,龟息、闭气……不过听那老鸨刚才的描述,像是另外一种内功,名门正派不会的,邪教中人才会!”

    “什么功夫?”白玉堂好奇。

    “这功夫很邪门的,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不过有个前辈跟我说过,俗名就叫‘死去活来’。”展昭摸着下巴,“顾名思义了,就是先死过去,死得都不能再死了,然后又活回来!”

    白玉堂皱眉,“这么邪门……哪个前辈跟你说的?”

    展昭一仰脸望天,“忘记了……”

    白玉堂哭笑不得,“也对,你前辈多么。”

    展昭回头瞄了他一眼,“你不是也很多前辈。”

    白玉堂淡淡一笑,“我这边前辈是不少,不过不像你那些前辈似的各个都拿你当宝,这边的都拿我当仇人。”

    展昭一愣,板起脸低声问,“我之前就听说天山派很乱,原来真的那么乱啊?”

    白玉堂一耸肩,“比你想象的更乱。”

    “怎么这样啊。”展昭抱着胳膊,“天尊那么厉害,管不住门下么?”

    “问题不出在我师父身上。”白玉堂说得颇为认真,“要怪就怪那些名门正派太下流,完全没有邪门歪道那么好相处。”

    “这倒是”展昭在一旁点头。

    这边厢两人嘀嘀咕咕,那边赵普等得都不耐烦了,这两人咬耳根子还没咬完呢?

    正烦躁,感觉有人拽他衣摆,低头一看,就见小四子仰着包子一样的小脸蛋,伸出双手,“九九,抱抱!”

    赵普想都没想,赶紧抱起来,这小祖宗估计站累了。

    欧阳嘴角抽了抽,赵普一点自己是兵马大元帅的自觉都没有,不过和这小四子倒是投缘,不如收个干儿子什么的。

    又过了一会儿,展昭和白玉堂终于在众人不耐烦的咳嗽声中回过了神来,只好尴尬地走回去。

    “你俩商量得怎么样了?”赵普问,“直接冲进去?”

    “先进屋看看。”展昭看了看天色,“这会儿估计人不在!”

    “你怎么知道?”赵普纳闷。

    “如果真是‘死去活来’那种装神弄鬼的功夫,就只有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有用。”展昭边说,边带着众人上楼。

    这间房并不难找,正西边第一间,门上还贴着封条。封条完整,可见没人从正门出来过,至于窗户,老鸨说她临出门的时候锁上了。

    打开封条推门而入,房间里果然没有人,连床铺上都是干干净净。出乎众人预料,房内并没有任何的尸臭或者什么东西腐烂的臭味,可见……尸体什么的,并不存在。

    展昭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被褥和枕头,还挺干净的,看来是有人在打扫。

    展昭眯起眼睛——死去活来的功夫……

    “九九,这个是什么菩萨?”

    这时候,趴在赵普肩头打盹的小四子伸手指着赵普身后的衣柜。

    这衣柜很高,高出一般人半个头,不过赵普个儿高,小四子趴在他肩头能看到的地方就更高了,指着衣柜的顶端,说那里有菩萨。

    欧阳蹦起来伸手到衣柜上头一撩,拿下了一样东西给众人看。

    就见是一个瓷的小佛像,这菩萨凶巴巴的,有些像是鬼面的罗汉。

    展昭眉间微微地动了动,白玉堂准确地捕捉到了展昭神情的变化,就问他,“熟人?”

    展昭摸了摸鼻子,摇头,“不是……不过这菩萨叫铸剑菩萨。”

    众人头一回听说还有个铸剑菩萨,赵普乐了,“我说我不认识他呢,要是铸刀菩萨,说不定我就认识了。”

    展昭抱着胳膊,“啧”了一声,似乎还挺为难。

    赵普是个明白人,见展昭和白玉堂神色,估计里头有什么不好对外人说的事情,于是就让欧阳少征将窑姐儿、老鸨小厮都打发走。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几个,外加个打哈欠的小四子。

    将房门关上,赵普众人往桌边一坐,都看着展昭,那意思——说呗!

    展昭咳嗽了一声,想了想,开口,“其实铸剑菩萨和铸刀菩萨,是背靠背站在一起的两尊罗汉佛像,我见过原版的。”

    众人都瞧着他,那意思——原版的在哪儿?

    展昭搔搔下巴,仰起脸,那意思似乎是——这一段跳过!

    公孙看了看那尊从衣柜上拿下来的菩萨雕像,“可是这里只有一个。”

    “自从三十年前魔宫隐遁了之后,魔门三百六十门派大多解散了,自立门户。”展昭慢悠悠说。

    赵普和公孙都歪着头问,“魔门三百六十派是什么?”

    白玉堂咳嗽了一声,“江湖事。”

    赵普摸下巴。

    公孙也好奇。

    小四子继续打哈欠。

    展昭示意众人不用追究太多这方面的事情,只是接着说,“魔门三百六十派里边,有两个兄弟,一个叫刀邪一个叫剑邪,专铸邪刀邪剑,名气不大,不过有真本事。”

    赵普托着下巴,“我只知道正道三百六十行,敢情邪道也有三百六十行啊。”

    “魔门三百六十派都有自己的本事,当年在魔宫门下的时候,稍微张扬过一阵子。”白玉堂说,“不过魔宫辉煌的时候真是好几代以前了,如今那些邪道门派都衰弱了,好些后继无人,留下的也是一帮老头子,分散在江湖各地。”

    “是啊。”展昭点头,“有庙就有神,干哪行就要求哪行的神明保佑,做厨子的拜灶王爷、打仗拜关二爷、铸剑铸刀,就拜铸刀菩萨和铸剑菩萨。”

    公孙虽不是江湖人,倒是听懂了,就问,“那么说,这屋子里住的那个死去活来的人,是剑邪?”

    “魔门三百六十行的人,都会死去活来。”展昭语出惊人,“做邪门歪道的,有几门邪功好逃生。”

    “原来如此。”赵普好奇,看展昭,“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展昭仰脸望天,“说书先生说的。”

    赵普和公孙下意识地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端着杯子喝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小四子又打了个哈欠,眯着打盹。

    “那这房里住的是剑邪……他装神弄鬼是为什么?”赵普不再追究展昭那些奇奇怪怪的见闻是从哪儿听来的,依旧回归正题。

    “住在这儿的应该不是剑邪,是刀邪才对。”展昭摇头,“剑邪死了有些年了,刀邪跟他兄弟情深,交换了信物,剑邪的铸剑菩萨刀邪随身带着,而刀邪的铸刀菩萨则是随剑邪下葬,葬在魔山后头的繁星宫里了。”

    “繁星宫?”赵普和公孙又听到了个没听说过的新名词。

    展昭继续望天,“说书先生说的。”

    白玉堂扶着额边摇头边吹烫烫的茶水。

    “管他是刀邪还是剑邪,这么装神弄鬼,为了什么?”公孙问,“和我们查的案子有关系么?”

    “我觉得有……”

    展昭、白玉堂和赵普异口同声。

    公孙好笑,“说起来,我也觉得有啊。”

    “这次弄来弄去都是刀的事儿。”赵普一摊手,“突然还跑出来了个铸刀的刀邪,东躲西藏的,似乎是在避什么人,但是又一定要留在刀斧镇,假装死了眯在这万花楼,实在是最聪明的选择,而且楼里的窑姐也不敢出去张扬。”

    “这间房视野很开阔。”白玉堂走到窗户边,打开一条缝四周围望了望,最后指着远处一处小楼,“那边应该就是绛花楼。”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歪打正着,说不定这次会有意外收获。

    “那接下来怎么办?”公孙问,“我们是在这里等那个刀邪回来,还是去绛花楼抓苏图录?”

    “不如兵分两路?”白玉堂提议,“我和展昭留下来等刀邪,赵普带着人去守着绛花楼。”

    赵普点头,“嗯,也行。”

    他刚刚答应,公孙伸手,将小四子抱过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顺便对赵普摆摆手,“你赶紧去吧,不送啦。”

    赵普一愣,眯起眼睛,“我一个人走?”

    “门口不还有欧阳呢么?”公孙笑眯眯,“祝你成功。”

    “那你呢?”赵普不满,也不知道不满些什么,本能就觉得公孙跟他应该是一边儿的。

    公孙两眼亮闪闪,“我对死去活来比较感兴趣!”

    赵普一把揪住他衣领子,“不行,你跟我去抓苏图录。”

    “我不去,你自己去不就好了!”公孙被赵普提着往外走,小四子眨眨眼,看着爹爹被赵普扛出去,又打了个哈欠。

    最后关上门,楼下一阵骚乱,四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又望向桌边呆呆犯困的小四子——什么情况?

    良久,小四子仰起脸四外瞧了瞧,鼓起腮帮子——爹爹把他撇掉了!

    ……

    夜深了,白玉堂走过去吹灭了蜡烛,将趴在桌上睡着的小四子放到床上让他躺好,盖被。

    走到窗边,白玉堂透过虚掩的窗户,看着夜晚寂静的街道。

    没一会儿,房门一开又快速关上。

    展昭拍着胸口站在门口喘气,衣服稍微有点乱,一手拿着一个食盒,“真恐怖。”

    白玉堂好笑地看他,“又被围住了?”

    展昭不满地将食盒放在桌上,他俩蹲点了一个多时辰了,那刀邪也没回来,有些饿,就想去弄些宵夜。不过外头的姑娘们虎视眈眈守着呢,出去有风险,于是两人剪刀石头布谁输谁出去。展昭剪刀石头布自认天下无敌,没想到今天败给白玉堂了,只好用轻功飞出去买了些吃的,回来就被万花楼的姑娘们给围上了。刚才赵普也不知道教了她们些什么,这帮姑娘一下子跟学了什么七星八卦阵似的,有组织有纪律,堵得他差点被生擒。

    “可见赵普的确是很会用兵。”白玉堂优雅地端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白玉酒杯,优哉游哉地喝着酒。

    展昭打开食盒,拿出一碟蟹黄包来,白玉堂还说风凉话呢,同时也纳闷——没理由的,这世上竟然有人剪刀石头布能赢他,白玉堂一定出千了!

    “吃不吃?”展昭举着碟子引诱白玉堂。

    白玉堂自问这辈子没被什么引诱过,一碟蟹黄包更加不可能有任何作用……但等他明白过来,已经到了展昭身边拿包子,叼着包子看着同样叼着包子的展昭,白玉堂有些纳闷——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猜我把包子放到小四子鼻子旁边他会不会醒过来?”展昭笑嘻嘻问白玉堂,拿了个包子准备去逗抱着被子睡成一个完整团子形状的小四子。

    白玉堂刚想开口,就听到窗户外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两人赶紧一拿食盒,蹲下躲在桌子后头……同时,就听到“咯吱”一声,窗户打开的声音,随后就有人爬进来了。

    借着月色,展昭和白玉堂就看到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从窗外翻进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两人对视了一眼——来了!

    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床上的小四子突然说了一声,“包子!”

    展昭和白玉堂一惊,那刚刚进屋的黑影似乎也惊了一跳,一个趔趄,背着的包袱掉到了地上,就听到“叮当”乱响,从他的包袱里,甩出了一堆东西,月色下,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