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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玉讶然,她还以为,徐逆不会想让张家知道他和张家的关系。
张祈和张夫人更吃惊。叔祖?那岂不是说……
“前辈不是姓徐吗……”张祈喃喃道。
徐逆说:“我父亲姓张,讳麟光。”
张麟光……
张祈还没什么,张夫人却是脸色大变,她失声道:“可是五百年前那位高祖?”
这位高祖的姓名,张夫人记忆深刻,因为,这位高祖之后,张家二十代人,都没有出过一位筑基修士。
“娘?”张祈一脸迷糊,他的记忆还很模糊。
张夫人一把推过他:“快给老祖宗磕头!”
那位高祖要是活着,已经五百多岁了,他当年死在了临海战场,算起来是四百多年前的事,那眼前这位徐公子,不得四百多岁了?
张夫人虽然是个凡人,心思却敏锐,立刻推算出来,徐逆最起码也是结丹修士。
张祈顺从地跪下来,磕了头。
“起来吧。”等他磕完了,徐逆才道。
“没想到是叔祖驾临,小妇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老孙,快去打酒……”
“别忙了。”徐逆抬手阻止,“若论血缘,我们已经很远了。我此趟来曲阳镇,只是闲来无事看看而已。”
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徐逆抛出一枚令牌:“张祈,你资质虽然不错,却被耽误多年,将来难有成就。看在你我同出一源的份上,我便给你一个机缘。假如有朝一日,达到炼气圆满,你拿着这枚令牌到紫霄剑派去,自有人收你入门。”
说完这句,徐逆转头对灵玉道:“此间事了,我们走吧。”
他表明身份,不是为了让张家人当祖宗供着,说完就该走了。
灵玉点点头,两人起身,往外走去。
“叔祖……”张祈在后面喊,看他们两个脚不停步,急道,“那马是你们的吧?好歹把马带走啊!”
灵玉忍不住想笑,回头挥了挥手:“自己留着吧!”
出了张家,灵玉问:“现在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徐逆理所当然地道,一点也不觉得让灵玉拿主意有什么关系。
灵玉就道:“那我们先把那个夺舍的小子处置了,然后往南边去吧。”
该问的事情,他们都问完了,那个赤霞宫的丹师神念,就随便找个灵脉埋着吧。他只是残余了这么一抹神念,想夺舍已经做不到了,顶多附在某个人身上,多活几十年。
这趟来张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收获。
那个幕后人,他们想了多少方法,都抓不到他的尾巴。昭明剑君那边,徐正没找到线索,顾昊死得干脆,赤霞宫那里,仙娥也没有消息传来。
其他人嘛,目前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是刻意隐瞒了消息,还是真的没找到线索。
没想到,来张家故居一趟,居然会抓到一个赤霞宫的炼丹师,这才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处理了那个神念,灵玉随手裁了两张纸鹤,化成代步灵鹤,与徐逆二人慢悠悠地在天上飞。
“按那人的说法,井宿得到延寿秘法,是在五百多年前。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出世,那些大乘修士,还被困在大衍城的法宝里……你觉不觉得很奇怪?这人这么早就出现了,为什么不提前找到我们,把我们全部灭杀了?”
“是啊。”徐逆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怎么想都透着古怪。
其一,那个幕后人可以影响他们的气运,可见本身修为极高,很有可能也是大乘修士。
他们曾经推测过,幕后人可能是他们八个人之一。这就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那个幕后人明明有那么高的修为,却没有对他们八个人下手。因为他在转世之前,就用秘术影响了他们的气运,因为自身也跟着转世了,所以没有那个能力。
可井宿这边的说法,却打破了这条推测。
五百多年前,他们都还未转世,被困在溟渊之中,那个幕后人就已经行动了。
而根据赤霞宫那个炼丹师的说法,井宿这几百年间,似乎一直跟那个赠予他秘法的人有联系。
“会不会根本不是一个人?”徐逆说,“给井宿延寿秘法的人,并不是幕后人。”
灵玉摇摇头:“这些年,婆婆有联系过我,她说,井宿之所以找我的麻烦,是受人指使。除了那个幕后人,还有谁会指使井宿跟我过不去?”
“这事本身就很古怪。”徐逆思索良久,“以井宿的实力,完全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仅仅只是为了试探你,就暴露出井宿这枚暗棋,也太可惜了。”
灵玉被他提醒了:“你说,会不会幕后人还有更厉害的棋子?”
两人视线相对,徐逆从她眼中看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大衍城?”
灵玉点点头。徐逆身份被换这件事,可是指向大衍城的。
“可是,如果大衍城里有幕后人的棋子,为什么不提前杀我们?”
灵玉一摊手:“你看,问题又回来了,无论井宿还是大衍城,都能轻松把我们杀了,可他们都没有动手。我们假设,井宿背后那个就是幕后人,那就不能用这个理由排除大衍城了。”
徐逆想想也是,想杀他们,井宿显然比大衍城的化神前辈们更合适。
虽然他们意外得到了这条线索,好像抓到了幕后人的尾巴,可仔细想来,却没什么实际意义,反而让事情更复杂,更矛盾了。
“现在只能指望婆婆那边了……”
从曲阳镇离开后,两人一路闲逛,从陵苍西边,逛到南边。
到断水山的时候,灵玉顺便联系了一下仙娥,然后去了宁安城。
宁安城是陵苍与星罗海通行的枢纽,来来往往的修士极多。
灵玉和徐逆隐藏了修为,混迹在人群中,倒不如何醒目。
“陵苍这边的散修越来越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星罗海呢!”两人坐在宁安城的酒楼里,听到旁人如此感叹。
陵苍的散修确实越来越多了,随着溟渊危机的出现,三地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不仅陵苍和星罗海的修士来往多,连大梦泽那个排外的地方,也渐渐参与到了溟渊事务中。
灵玉记得,端木澄跟她说过,近年大梦泽的大家族都有派修士来溟渊驻守。
“哎呀,这不是铁豪兄吗?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一名大汉踏上二楼,立刻有人高声迎了上去。
“是常兄弟吧?确实好久不见,最近哪里发财啊?”
“发什么财?混口饭吃而已!”那名穿劲装的男子拉着大汉到自己桌旁,“来来来,遇上了少不得喝两杯,铁豪兄不会不给面子吧?”
“常兄弟这是哪里话?只不过,我约了人……”
“这不是还没到吗?先喝两杯,等铁豪兄的客人到了,再过去不迟。”
盛情难却,大汉便在他们旁边那张桌坐下。
这两人干了几杯,闲聊起来:“铁豪兄,听说你到星罗海发财去了,这次回宁安城,有何贵干哪?”
那大汉笑道:“跑跑腿而已,星罗海最近局势不大稳定,趁机赚一笔。”
“哦?星罗海又闹上了?要说,还是我们陵苍好,基本没什么动荡,星罗海那地方,都说是散修的天堂,我看也不见得。”
“各地风气不同嘛,星罗海的散修还觉得我们被宗门欺压呢!”
听着他们的议论,灵玉问:“你最近有跟双成联系吗?星罗海怎么动荡了?”
现在的星罗海,是无双城和群英会的天下,有双成和范闲书两个人掌控,照理不会出现大的动荡才对。
果然,徐逆道:“没什么,好像有几个不大不小的势力开战了,影响不到大局。”他意味深长地道,“这件事,你应该去问你那位好友才对,他更清楚。”
灵玉斜过视线:“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没有啊!”徐逆目不斜视,“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星罗海的势力统归群英会管,你不是应该去问他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总觉得闻到了一股酸味。
灵玉笑:“你就不能承认你吃醋了?”
徐逆轻哼一声,不说话。
他对范闲书的心情很复杂,两个人谈不到一块去。范闲书那个人,心思深不见底,徐逆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人。上次他去星罗海求见药王,见了范闲书一面,过程很不愉快。
而范闲书对灵玉隐隐存在的那种特殊的感情,也是徐逆不快的原因之一。尽管他能感觉到,这种感情和他的不一样,可他就是觉得不痛快。
“你不知道仙石经历过什么。”灵玉说,“他小时候很老实,性格单纯,之所以变成那样,是因为生活逼得他不得不改变。”
徐逆却道:“他的日子能比我更难过?我是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可是,我知道一个人的本性没那么容易改变,更不用说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改变得那么彻底,说明他的内心本来就藏着这种性格,只是之前没有机会出现而已。”
灵玉愣了愣,这种说法,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现在听徐逆说来,竟觉得很有道理。
如果当初被抓走的人是她,她会不会也变成范闲书那样?越想越觉得,她或许会改变,但不会变那么多。难道说,她认识的仙石,真的本性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