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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奈何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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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沉,小梅提着灯笼走在前,楚明心提着从熟食铺里买来的烧鱼,紧跟在后,暗巷里隐约传来呻吟声,小梅吓了一跳,手抖了下,差点把灯笼给砸到地上去,但因为摇晃了下,灯笼里的烛光灭了,四周顿时陷入一漆黑之中。

    “姐姐?”

    “没事的,把火点起来吧!”楚明心伸手按在小梅的肩头上,小梅因肩上的重量,知道身边有人陪着,也就不那么害怕,从腰间掏出火折子,颤抖着手把灯笼里的蜡烛点燃。

    一有了亮光,心里似乎就不那么怕了。

    小梅提着灯笼,顺着呻吟声转头看向暗巷。

    楚明心已经迈开脚要往暗巷走,小梅忙拉住她,“姐姐,别去。”

    “不怕,大概是有人受伤了,咱们去看看。”虽然流落在外的时间不短,但楚明心骨子里还是那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女。

    受到良好的教养,又一直被父母、兄弟保护得非常好,纵使曾遇上心存歹念的人,但她对人的戒心还是没有小梅这样的一个孩子来得强。

    小梅年纪虽小,但她自小生长在京城的底层社会,亲娘拿她当下人使唤,舅舅偶尔会施点小惠,可她娘若要修理她,她舅也只会袖手旁观。

    会出手帮楚明心,是因为她不想这漂亮姐姐跟她娘一样,给人做外室,不想她以后变得跟她娘一样,所以她不想让楚明心去涉险。

    “我去看,姐姐你待在街上就好。”小梅话一说完,才发现不对,她要是自己去看,灯笼留给姐姐。她就算进去暗巷也看不清楚啊!可不把灯笼留给姐姐,姐姐肯定会害怕。

    小梅陷入了两难,楚明心牵着她的手,“我们一起进去看就是了。”

    “那,那姐姐走我后头,有什么事,咱们要跑也快一点。”

    楚明心知道自己不止走得慢。也跑不快。听小梅这样安排,也不以为忤,一大一小手牵手往暗巷去。

    杜府东角门。几个小厮把门上的灯笼挂上去,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谁啊?

    正想着,就见远远奔来几匹马。带头骑士在门前勒缰停马,马儿高仰着头嘶鸣一声。后头几个骑士翻身下马,动作没有带头的骑士那般流畅,门前小厮傻站着,门里的门子听见动静。却不闻小厮们招呼声,急忙扔下吃到一半的饭菜冲了出来。

    这谁啊?

    因天还寒着,骑士们身披斗篷。兜帽下看不清相貌。

    “桂伯,我姐姐可在?”

    少年的声音暗哑。像是久没喝水润喉,又像是变声期,桂伯立时认了出了,笑着上前招呼。“原来是范七少爷啊!您里边儿请,小的这就派人通知二少奶奶。”“

    “有劳。”

    门子指了个小厮,让他进去通报,自己则亲自把范安岳迎进门,随行的长随、护卫也跟着其他人进了门。

    范安阳接到弟弟上门的消息时,正在和小念念逗小宝玩儿,因为范安岳上门总会顺手带些小玩意儿给念念,所以她一听到范家舅舅来了,就高兴的跟小宝说,“小路舅舅来了,他会送好多玩具给我们玩喔!你高不高兴。”

    小宝郑重的点头,奶声奶气的应:“高兴。”

    小念念呵呵笑,就要下炕去接人,还是方奶娘一把接住她,“大小姐慢慢来,不急!范家舅爷还要好一会儿才到呢!”

    范安阳问:“七少爷可说有什么事?”

    肯定是急事,不然他不会大晚上的就跑来,而且看情况,他大概是一进京就往杜家来,都还没回家呢!

    “没说,不过来传话的人说,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范安阳直到范安岳坐到跟前,才发现,这叫脸色不太好?脸都青了好吧!

    小念念姐弟跟范安岳见过礼,接了范安岳给他们的礼物后,已经叫奶娘带下去玩儿了,此时堂屋里,就只他们姐弟和现香几个侍候。

    范安阳知他还没吃东西,忙叫人送饭菜过来,看着弟弟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饭菜一气吃完,范安阳不禁咋舌。

    等到吃饱喝足,范安岳才沉着脸,把他带的东西取出来,“这是我们这趟出去,在冀州找到的。”

    买卖仿画、古玩,历朝历代都有,甚至有人直接标明,他们卖的就是仿的,是假货,价格不高,专卖给想要附庸风雅却没那么多银钱的人家,只是这次发现的伪造的技术很高竿,不只仿画,各式各样的古董珍玩都有,而且数量惊人。

    严池原以为不过是小打小闹,才会让范安岳带着人顺藤摸瓜,一路追查下去,想要借此磨练小徒弟,却没想到,竟会一路追查到鲁王府去。

    “你确定幕后的老板是鲁王府世子?”范安阳拿起范安岳带回来的双鱼玉佩,她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看不出来真假,可是这块双鱼佩雕功很好,她拿在手上摩挲着。

    “这块玉是假的,是用劣质的玉加工成这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古董,玉本身,我看不出真伪,但这雕工,太过灵活,这是晋时的老东西,那时的雕刀可不像咱们现在用的雕刀灵巧,这线条太过圆滑。”

    范安阳点点头,再看他带来的几幅画,“这仿的是师父的画?”

    范安岳颌首,“姐,你记得鲁王世子嫁了个女儿给云渡飞吧?”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难道是把女儿嫁到云家之后,才想到以此敛财?”

    “那作坊至少开了二十多年了,鲁王府很早以前,就以此敛财,不是这两年才做的买卖。”

    严池给范安岳的管事,有擅于查账的,也有精于辨别艺术品真伪的,范安岳虽不及长兄精明,但他脑子灵活。能够一路从京里的书画铺追查到冀州大本营去,都是靠他将零碎的线索凑在一块,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

    本来严池有些担心,把这事交给范安岳去办,这小子会不会办砸了,却不想,他竟拼凑出全貌来。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门生意。他们已经经营了这么些年,怎么会不透一丝风声出来?”

    “他们很小心,这圈子很隐密。买的人以为自己买的是真的,以为是他们偷盗来的,深恐为人所知,失主来讨要。官府寻上门来,所以他们不会对外声张。而卖的人更是小心。不是相熟的人介绍,他们根本不接生意。”

    范安岳为查此事,可是绞尽脑汁,整个人瘦脱了形。出京前圆润的脸颊如今线条变得生硬,路途上的风霜与遭遇到的困难似刀,一刀刀将少年的青涩凿去。那双眼里的狂傲及骄气尽去,沉淀下来的。是一个足以承担重任的男人。

    “姐,你可知京里那家卖假画的铺子,是谁的吗?”

    “谁的?”范安阳托着腮,好奇的看着弟弟。

    他们是龙凤双生,相貎本就生得像,现在总算有了明显的差别,范安阳看着范安岳的脸,有些不舍,也有些心疼,小路是男孩子,将来要担起养家重任,总不能放任他,一直不晓人情世故下去。

    他的性情与大哥不同,大哥自小就沉稳老成,做事有成算,小路则不然,他是那种随心所欲的性子,想到那儿,就做那儿,大哥很轻易的就融入官场中,并很快就取得皇上的信重。

    小路不行。

    所以他不想去考春闱,祖父也不逼他,就由着他去,只是怕他就此走歪了路,便与师父商量着,给他找点事做,那两只老狐狸知道要是正经八百的交代他去做事,小路肯定会想办法溜掉,所以师父把事情丢给她,算准了她会扔给范安岳。

    只要是她开口,小路就没有不应的,就算他不想去,最后还是会乖乖的去做。

    回头要跟师父好好的算一下帐才行。范安阳边腹诽,边跟范安岳道:“都宵禁了,你是要在画室里将就歇一晚,还是要赶回家去?”

    “不回去了,明儿要你陪我去跟师父说这件事呢!回去睡那么一下,还要再过来接你一道儿去,算啦!我还是在画室将就一晚。”

    “你回京可派人回家说一声?”

    范安岳挠挠下颌,下巴痒痒的,大概是胡渣冒出来了,“好像有,欸,还是没有?忘了!”

    范安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转头交代人给她娘送信去。

    范安岳左右张望了下,“复常呢?”

    “叫姐夫。”

    “姐夫呢?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范安岳这会儿才发现,杜云寻一直不见人影。

    “皇上派他出京办事去了。”

    “去哪?”范安岳问,范安阳却没回答他,反问,“你刚才说,京里卖假画的铺子是谁的?”

    范安岳愣了下,不敢相信的望着他姐,“姐,你怎么变笨了?”

    “我变笨?”屈指就往范安岳的额头招呼去。“我那里变笨了?”

    范安岳理直气壮的反问:“都跟你说,幕后的老板是鲁王世子,你还要问我?不是笨是什么?”

    “你说不说?”范安阳决定不跟他纠缠自己笨不笨的问题。

    “说,我说,我说就是。”范安阳举起两手做投降状,“是鲁王世子的女儿,嫁给云渡飞的那一个女儿啦!”

    范安阳听到答案,脸立时红了,还真被她弟说中了,她真变笨了!

    “怎么会是她?”

    “怎么不是她?云渡飞不会挣钱,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就算嫁妆再丰厚,也禁起公中没钱!所以她就打起其父在湖州附近产业的主意来。

    鲁王世子这家在冀州的作坊,一直极谨慎行事,会把仿画交给京里的铺子代卖,便是因楚明月之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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