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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勒个去的,大意了,这闷棍挨得……真他妈的疼!
这一年余来,八爷那头固然是在舔伤口,弘晴也在养光蹈晦,彼此无涉之下,人自不免便有了惯性之思维,尽管有着“尖刀”在盯着四爷、八爷等人,可弘晴本人却不免生出了些懈怠之心,浑然没料到会有眼下这么一幕,被九爷这么一记闷棍敲将下来,当真令弘晴很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当然了,想归想,做却是不可能这么做了去,面对着十二爷探询的目光,弘晴也就只能是面无表情地轻点了下头。
“嗯?”
十二爷这么一迟疑,老爷子的脸色立马便耷拉了下来,眉头微皱地轻吭了一声,内里满是不悦之意味。
“回皇阿玛的话,工部现有存银一千一百三十八万两整,今岁尚未到结算之时,然,从各方动态报表来看,所得之岁入当不下去岁之一千两百万两,或更有增长,只是具体数额还须得年末结算后方知。”
这一见弘晴点了头,十二爷心里便已是有了底,再一听老爷子声线不对,自不敢再稍有迁延,赶忙躬身解释了一番。
“嗡……”
十二爷所报出的数目字其实多有保留,概因他自己也不清楚今年的工部岁入会有多少,也就只能是含糊其辞一番了事,可纵使如此,也令殿中诸般臣工尽皆哗然一片,此无他,去岁国家财政收入也不过才四千八百余万两,这还是因着工商业腾飞以及海外贸易的兴盛方才有的局面,往年更是只有三千万两左右罢了,扣除掉各种开支,每年国库也就只能存下个三、五百万两,这还是没遇到战事,似去岁那般大战一起,国库里不单没能存下银子,反倒将历年来的存银消耗得个七七八八地,至少在四爷的口中是如此,而工部居然每年能存下一千多万两的银子,这两相比较之下,自不免令人为之惊叹不已的。
“皇阿玛明鉴,若是能调工部存银以资军用,国库即可无虞也,加捐一事亦可免,诚如九弟之所言,此实两便之举措哉。”
群臣议论之声未定,四爷已是高声提议了一句道。
无虞个屁,这两混球就是在演双簧来着!
弘晴原本就有所疑心,此际一听四爷如此猴急地表了态,又怎会看不出蹊跷之所在,毫无疑问,眼下这一幕就是四爷与八爷联手捣鼓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最大限度地削弱工部之实力——真要是按四爷所言的办了去,十四爷那头战事一日不停,工部就得失血不止,影响到的可就不止全国修路之计划,甚至连工部的科研经费都得大受影响,一个没了钱的工部,就跟没了牙的老虎一般,实难有大的威胁可言了的。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四哥所言甚是,此两利之善举也,当遂行焉。”
“皇阿玛,儿臣附议!”
“好主意,请皇阿玛下诏准行!”
……
四爷这么一进言,八、九、十三位爷立马跟着便出言附议了起来,紧接着,纳兰揆叙、阿尔松阿等八爷一党也跟着站了出来,齐齐称颂不已,而三爷一方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尽皆保持着沉默,于是乎,大殿里的舆论便成了一边倒之势。
“嗯,老十二,工部近来应是无大量用银之政务罢?”
老爷子显然也已是心动了的,不过么,倒是没直接下个决断,而是沉吟地发问了一句道。
“这……”
一听老爷子这般问法,十二爷自不免又迟疑了起来,没旁的,只因老十二已是听出了老爷子的真实用心之所在,自是不愿在此际违逆了老爷子的意思,问题是工部的银子可不是他老十二赚来的,也由不得他老十二调用,这会儿若是他敢胡乱应对,回头一准又会被弘晴好生教训上一番的,可要是说不么,却又担心老爷子降罪,左右为难之下,还真就不知该如何作答才是了的。
“皇玛法在上,孙儿有话要说。”
尽管尚未谋定对策,可眼瞅着老爷子大有就此定盘之架势,弘晴可就稳不住了,这便从旁闪了出来,高声请命了一句道。
“讲!”
老爷子之所以一直逼迫十二爷,而不去问弘晴,想的便是要绕开弘晴,然则弘晴既已站了出来,老爷子也不好不让弘晴开口,也就只能是眉头一皱,颇显不耐地吐出了个字来。
“好叫皇玛法得知,工部所得之银两乃是以诸般发明入股各商号之所得,三年前,孙儿便已有所规划,欲以此拨银两为各省筑路之用,今冬之计划已定,去岁存银乃至今年所得之红利皆已拟拨各省,诸事章程本定于后日大朝时上报皇玛法审议,恐难调以为军资所用矣。”
哪怕已是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老爷子的不悦,可弘晴还是不愿放弃最后的努力,硬着头皮地将早年与老爷子曾有过协议的事儿道了出来。
“仁郡王此言差矣,社稷绥靖,首在边疆,若是边患不止,国将难安矣,至于道路修缮,何时不能为之?实无须急在一时,待得战事消停再行计议又何妨。”
一听弘晴这般说法,老爷子好面子,自是不好强令调工部之银,眉头虽皱将起来,却是并无一言,倒是四爷却是不肯罢休,言辞灼灼地便大说了一通大道理。
“四哥此言甚善,道路者,民用之本也,虽也算要务,却非急务,破了准噶尔再慢慢筹谋了去也不迟。”
八爷显然早与四爷套好了的,这不,四爷话音刚落,他已是极为默契地便紧跟了一句,将四爷所言进一步阐述了一番。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四哥、八哥所言皆正理也,宜速行!”
“就是,修路有甚打紧的,迟些早些又何妨,仁郡王拿这么个理由来搪塞,莫非是别有用心不成?”
……
八爷这么一出头,九爷、十爷自是立马便跟着附和了起来,九爷倒也罢,还算是在就事论事,可十爷却是半点顾忌全无地指责弘晴别有用心,言语间可谓是放肆得很。
这回麻烦大了!
被几位叔叔你一言我一语地围攻个不休,弘晴面色倒还算是淡定从容,可心底里却不免有些个焦躁了起来,此无他,概因他事先毫无准备,骤然遭到这么记闷棍,短时间里要想找出个翻盘的良策显然不太可能,毕竟四爷等人可不是等闲之辈,既是敢当庭发动,想来已是作了周全的准备的,仓促之间要想战而胜之,又谈何容易,饶是弘晴素有急智,到了此际,也不禁为之心头发沉不已的。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四哥等皆是一派胡言,以三十万大军攻打区区一准噶尔,一年半下来,胜绩寥寥,大军麋集敌境,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徒费米粮,实是朝廷之耻,大将军王既是无战胜之能,换人何妨?”
眼瞅着弘晴被围攻,老十六可就看不下去了,这便大步从旁闪了出来,慷慨激昂地提出了换将的建议。
“放肆,军国大事岂是尔这等样人可以胡诌的,换人?嘿,换了尔去,怕是一月不到便得损兵折将而回了,无知之辈,安敢妄言若此!”
老十六话才刚说完,老十已是面色一板,无甚顾忌地便厉声呵斥了起来。
“尔才是放肆胡诌,十三哥不过率军万余,跨海远征,时不过半年即荡平倭国,灭敌数以十万计,较之某人之无能,岂不是一天一地之差别么?”
老十六就是个贼胆大,哪管老十的面色有多难看,也不管老爷子正高坐上首,黑着脸,言语尖刻地便反骂了回去。
“十六弟此言差矣,那倭国不过是化外蛮夷罢了,既黯且弱,实不堪一击,今准噶尔部兵强马壮,骑射之能不在我八旗之下,两者岂可同日而语哉,谬矣,谬矣!”
这一见十爷眼珠子瞪得浑圆,似有暴跳如雷之趋势,九爷可就不敢坐视,没旁的,好不容易才逮到一次痛击弘晴的机会,他可不想让老十的发飙给搅乱了去,这便紧赶着从旁站了出来,拦在了十爷的面前,摇晃着硕大的脑袋,一派痛心疾首状地出言驳斥了一番。
“九弟这番分析实正理也,今十四弟几番厮杀,拼了命才杀进了准噶尔腹地,胜果来之不易,十六弟这么番说法若是叫前方将士们得知了去,岂不伤人哉?实非君子所应言者。”
九爷这么一咋呼,八爷自然要呼应上一番,可怜老十六并不以辩才著称,双拳难敌四手之下,愣是被几个哥哥的围攻闹得个脸红脖子粗,待要再辩,一时间又找不到甚太好的理由,也就只剩下大喘粗气的份了。
“够了!”
眼瞅着几位阿哥闹得太不成体统,老爷子显然是烦了,这便一扬手,冷冷地开了口,止住了众阿哥们对老十六的围攻,而后眉头微皱环视了一下殿内诸般人等,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弘晴的身上,嘴角嚅动了几下,似有欲言状,却又迟疑地停了下来,显见内心里颇为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