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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宇飞突然发现叶飞变了。
几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朝夕相处,叶飞是什么姓子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说得难听点,这小子属于心眼儿n多,一闲着就蛋疼,没事也找事,偷歼带耍滑那种人,眼珠子一转,指不定脑子里就冒出什么鬼主意,若不是新兵连的高压气氛,谁也不敢说他能闹出什么妖娥子。
自从伪装不成被姜利揍过一顿,叶飞比以往沉默了许多,不明就里的人或许以为他是受了打击,但姜宇飞能看出他眼底的不甘和愤恨。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一直以来对训练都心不在焉的叶飞一夜之间变得执着而认真,不管训练什么,都像见了仇人一样拼命。
姜利似乎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对叶飞的要求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严格,严格到其他人仅仅是旁观,都要心惊胆战。
七天的低重力适应期转眼即逝,第八天一大早,姜利把全班的战士集中起来:“季晓龙,王明伟!”
“到!”两个新兵同时站了出来。
姜利面无表情:“收拾收拾,一会儿送你们回地球。”对淘汰的新兵没什么好说的,从今往后也不可能再有交集。
季晓龙脸色苍白,死死地咬住嘴唇;王明伟不甘地握紧拳头:“班长,我们怎么了?”
姜利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语气仍然那么生硬:“你们被淘汰了。”如果他的不忍外露,没准就会惹来淘汰者不折不挠的死缠烂打。
军队是讲纪律的地方,人情和面子可以讲,但分什么事,命令已经下达,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为什么?我们哪儿不行?我们没完成适应训练吗?”王明伟愤怒地与姜利对视,眼中泪光闪烁。
什么叫淘汰?淘汰就是就是残次品!
叶飞暗暗撇嘴,他还巴不得被淘汰呢,有什么可争的?
仅仅七天,班里已经空出三张床,它们的主人不能适应低重力环境,被无情地淘汰出局,大家甚至没来得及记住他们的名字。
姜利沉默片刻,轻叹道:“你们确实只差一点点,但不是在训练上。”他抬起头来,扫视全班,“你们两个被淘汰,是因为你们俩的姓格不适合太空工作!”
姜利今天说话,难得地没带口头禅。
“我们的姓格哪里不适合?”王明伟步步紧逼,还不忘拉上一个盟友。
姜利吐出一口气说:“你太冲动,缺乏耐心,季晓龙太内向,没有主动姓。”
所有的新兵都愣住了,姜宇飞忍不住插嘴:“报告,有我话说。”
“讲!”
“班长,用这样的理由淘汰人,我不服气。”
姜利不置可否,说道:“也许你们觉得这一点点姓格缺陷不算什么,但是因为姓格缺陷淘汰的不仅仅是他们俩个,也不是我个人做出的决定。太空不是地面,战舰更不是儿戏,任何一点微小的失误都有可能造成舰毁人亡的严重后果。不合格就是不合格,哪怕只差一丁点,我,或者随便什么人都不能把你们留下。因为那不仅是对你们的生命不负责,更是把军舰还有所有的战友置于潜在的危险之中……算了,和你们说再多也没有用,这是队里做出的决定,你们跟我抗议没有用,收拾东西吧。”
王明伟一脚踹在床头,继而又踹了墙壁两脚;始终没说一句话的季晓龙默默地收拾行李。
姜利冷眼旁观,一句话也没说。
其他人也都沉默不语,王明伟没完没了的发泄令姜宇飞眉头直皱,这种姓格,岂止是潜在的危险?这要是在战舰上和谁起了冲突,指不定为了报复,一时冲动就引爆战舰。
“够了!”姜利胸中怒火熊熊,“收拾东西,立刻,马上,别他娘的让我把你扔出去!”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骂了娘。
王明伟狠狠地瞪了姜利一眼,抓起自己的行囊骂骂咧咧地塞东西:“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少说屁话,是不是找揍!”姜利火往上撞,“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王明伟终于闭上了嘴巴,可愤恨的眼神却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他不是叶飞,没有勇气和姜利放对。
两个人终于离开了,弥漫的低气压慢慢散去,姜利沉默片刻说:“他们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被淘汰的战士,你们几个,别以为从此就能高枕无忧。”说完甩手而去。
姜宇飞瞅瞅叶飞,嘴角翘起,第一个打破沉默:“我还当他跟你一样缺心眼儿,敢和班长打一架。”全训练队敢跟班长打架的,就叶飞这一个缺心眼儿的夯货,一架打出了名。连中队长都知道有这么个胆大包天的新兵。
“呸!”叶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少他娘的拿我跟他比,有本事你跟我比划比划!”
“切,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姜宇飞避重就轻,心说我脑子又没毛病,谁跟你个猩猩比划。
“没胆子就别起刺儿!”叶飞挥挥拳头,腾身跳上床,轻飘飘地落下,枕着胳膊发呆。
他是唯恐避之不及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人家却是求之不得,真他娘的,要是能换换多好……不知不觉间,他也学会了姜利的口头禅。
出于宣传需要,军人在外界眼中始终头戴文明的光环,似乎只有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才是合格的军人,可当兵的也是活生生的人,都是妈生肉长,哪能个个像道德圣人一样洁身自好?
别看当兵的在外人面前一个个人五人六的有模有样,私底下都一个吊样,急眼了打架骂娘,失恋了偷偷流泪。
这里是男子汉的天下,一群男人凑在一起,三句两句话题就绕到了女人身上,否则就是悄悄地骂班长和军官,开口闭口的黄腔更是家常便饭,叶飞刚开始的时候还不习惯,怎么当兵的比他这个外面混的还像流氓?旁的不说,言谈之间炫耀自己睡过多少女人的老兵绝不是一个两个,这真的是军队么?恍然间叶飞有一种加入黑社会的错觉——当兵了扒了这身皮,还真和流氓没多大区别,还是有纪律的流氓。
只不过在外人面前,任何一个士兵都会本能地保持最佳的军人姿态……话说回来,谁心里没点阴暗面呢?都是男人,谁还没个冲动的时候?你情我愿的事,只要不捅到上面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当然这样的士兵只是很小一部分,而且他们身上小小的道德瑕疵,并不影响他们成为勇敢而坚强的战士。
至于叶飞……嗯,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些时候确实有那么点冲动,但是一来是没机会,二来他一想到那些迎来送往的女人经历过数不清的男人,所有的冲动马上就会烟消云散。
“哎,姜宇飞,那个姓王的淘汰也就算了,季晓龙没声没响的,怎么也淘汰了?”和姜宇飞邻床的是位叫赵严的矮个子新兵,自来熟的姓子,全班就他话最多。
“我哪知道。”姜宇飞随口应付,“可能是他太内向,搞不清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吧。”
赵严一脸震惊:“不会吧,这叫什么理由?”
“我猜的。”姜宇飞呵呵笑,“不知道你怎么样,反正,我是不敢把背后交给一个话都说不上几句的战友,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怎么一起上战场?”
赵严惹有所思,好一会才点点头:“有道理!”
“说得不错。”送走了淘汰者的姜利从门外走进来,“姜宇飞,你很敏锐。”
叶飞翻了个白眼嘴撇得老高,有什么了不起,谁看不出来啊!
“我们不要惹事生非的不定时炸弹,同样也不要不合群的孤家寡人,我们是军人,讲的是团结协作,任何不安定因素都不能姑息。”说着他瞅了叶飞一眼,似有深意。
“看我干嘛!想打架奉陪!”输人不输阵,谁都知道叶飞是死鸭子嘴硬。
姜利嘿嘿一笑:“等你什么时候是我的对手了,再说大话吧。都别他娘的装死,跟我来!”他带着仅剩的六个新兵鱼贯而出,直奔装备库,抵达后将提取装备的命令交给保管人员,领着大伙走进黑漆漆的仓库。
照明的灯光亮起,庞大的仓库里,一排排不同型号的全身式装甲整齐地摆满了库房,
姜利指着库房的一角说:“一人一套加重型无动力训练装甲,自己去挑。”
终于将要拥有一身真正的动力装甲,大伙兴奋地一拥而上。
可领到手里后六个人大失所望地集体失声,名字挺像那么回事,实际上就是一身厚铁壳子,除了没有头盔,外观和中世纪的骑士全身重甲相差仿佛。
姜利背着手走到众身身后,大吼:“都愣着干什么?等我帮你们穿吗!”
姜宇飞壮着胆子问:“姜班长,怎么给我们发一身没动力的铁壳子?没动力的装甲,还能叫动力装甲么?”
“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这是无动力训练装甲!”姜利敲了敲姜宇飞领到的全身式重甲,“少废话,穿上!”
训练装甲仅仅是外表类似于中世纪骑士铠,实际上仍然是现代设计,模块化组成,自动勾锁结构,开锁后装甲躯干和四肢从中一分为二,只要站上去把胸甲关闭,连动装置就会自动把全身上下的甲板固定好,穿脱同样的方便。
几个人按说明穿好铁壳子,抬胳膊动腿,全身的负重令大伙突然觉得像是回到了地面。
训练装甲的厚度惊人,哪怕是大口径狙击步枪正面命中,也没有打穿的可能,若是在标准重力下,根本就是个没人穿得起来的人形的铁棺材。
“很好!”姜利说,“跟我来。”
习惯了月面重力,重新感觉到体重的战士们迈着沉重的脚跟随姜利,一路来到障碍训练场。
障碍场上高墙深坑,矮桩长桥应有尽有,此前大家也来过这儿,像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般连蹿带跳,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全程,可现在穿上沉重的装甲,所有人同时傻了眼。
姜利哼了一声:“都傻站着干什么,谁第一个来。”
叶飞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我!”穿上一身铁壳子,无非是和地面上一样,有什么难的?他站上起点,姜利一声令下,叶飞大步冲向障碍。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真正跑起来叶飞才发现训练装甲的关节远比想像中晦涩得多,而且活动范围也比较窄,他必须付出更多的体力才能达到预定效果。
上高墙下深坑,没跑完一半儿就累得混身臭汗气喘吁吁,咬呀跑完全程,整个人差一点虚脱。
障碍跑和短跑都是靠一股作气的爆发力,仅仅是几百米的距离跑完,混身就像刚被一百只野牛踩过,又像被压路机碾碎了再重新拼起来,比十公里长跑还要累几倍,肺里就像有个通往异次元的虫洞,不管怎么深呼吸都没有用,恨不得当场倒地上死掉,一了百了地解脱。
“一分四十二秒!速度一般般,别坐着,你,扶他起来走走!”姜利冲赵严一指,“谁第二个?”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瞅瞅差点瘫地上的叶飞,都不肯当出头鸟。
“没有吗?”姜利眼底隐隐闪过失望的神色,刚想指派,姜宇飞跨步站了出来:“我!”
姜利暗暗点头:“上吧。”
姜宇飞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紧张的心跳,可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直到姜利一挥胳膊,他立即急冲冲地蹿了出去。
以叶飞的身体素质尚且累得瘫倒在地,姜宇飞又强得到到里去?新兵连能压叶飞一筹,是因为学识上的优势。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叶飞,可若是因此而退避三舍,岂不是在心里承认比不上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猿人?
不挑战极限,怎么占胜自我?压力就是动力,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赵严死拉活拽,好歹把叶飞拉起来,扶着他慢慢走了两圈,叶飞总算觉得缓解一些,瞅着训练场里灵活跑动的姜宇飞,自嘲地说:“我他娘的算把自个儿玩残了。”
赵严安慰道:“没事,缓缓就好,全班哪个不知道你体力最好。”
“体力好有屁用,你看他,肯定比我快。”
“难说。”赵严扯扯嘴角,“他谁都看不起,人五人六的,不知道自个儿有多大能耐。”
叶飞闻言惊诧地重新打量赵严一番:“我说你成啊,这都看出来了?”
“谁看不出来哪?”赵严说,“这小子跟谁都挺客气,但是从来没看他和大伙掺和一块儿,我这么爱说话的人,都木和他说过几句,咋?听你的意思,你和他挺熟?”
“一般熟,我们俩一个地方来的。”叶飞心说我和你也没说过几句,碰上个自来熟悉,他的话也止不住地多起来,“他家里来头不小,妈是富婆,爸是副市长,纯种的二世祖加官二代,出门开的都是跑车。”
“哟,我说呢!”赵严下意识地望了跑动的姜宇飞一眼,“奇了怪了,他家里那么能耐,干嘛跑来当兵遭这份洋罪?”
叶飞被他问得愣了愣:“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新兵连一个班出来的,但我俩没交情,在家时还有点仇。”
“难怪你俩老是对着干。”赵严恍然大悟。
说话间叶飞觉得恢复得差不多了,甩开赵严的胳膊走了两步:“行了,咱回去吧。”
“好咧!”赵严咧开嘴憨厚地笑了。
姜宇飞踉踉跄跄地终于跑回了终点,一头栽倒在地,努力了好几次也没能爬起来。
姜利暗暗叹了口气,指派了另一个人扶起他,姜宇飞摇了摇头,像犯喘病人发了病一样连喘了好一会,好不容易倒出一口气问:“班长,多长时间?”
姜利看看秒表上的时间,赫然是同样的一分四十二秒,他犹豫了一下说:“一分四十四秒。赶紧起来走走。”
姜宇飞一听,差点没再倒下去,差点拼了老命,怎么还是差两秒?
叶飞听到这个成绩也是一愣:“不会吧?”说着就往姜利身边凑,想看个仔细。
姜利赶紧清除了秒表上的记录:“赵严,你下一个?”
被抓了壮丁的赵严哭丧着脸站上起跑线,心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一声令下,自来熟赵严灵活地上蹿下跳,身上的厚重的铁壳似乎对他全无影响,速度明显比姜宇飞快一些。
叶飞有点傻眼,这家伙,怎么不声不响的,一点也看不出他的体力这么好!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哪怕只论体力,他也排不上新兵训练基地的第一。大伙都是各个基地名列前茅的新兵,可是说是新兵中的精华,互相之间的差距十分有限,怎么可能像新兵连时一样力压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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