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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之人头戴紫金冠,脚踏青龙云纹锦靴,一身华贵庄严的亲王服饰,气势威严中透着凌冽,竟是恭亲王赵瑞!
他来做什么?安若澜满心疑惑,在被注意到前,让车夫将车赶进了巷子里,只竖起耳朵听动静。
在众人震惊之际,赵瑞随行的将士高喝:“恭亲王驾到!”
众人当即如梦初醒,起身大呼千岁。
赵擎眉头紧锁,不解地望着马上威风凛凛的父亲,比之任何人都要吃惊。
父王为何会突然出现,不是说好这件事交给他处理的吗?
不待他细想,赵瑞从他车旁路过,父子俩的视线一触即分,然而那严厉的目光却让赵擎不禁心底一颤,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到侯府门前,赵瑞翻身下马,安老夫人领着侯府众人上前迎接,惶恐道:“不知王爷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安老夫人不必多礼。”赵瑞笑着将行半礼的安老夫人扶起,笑道:“本王只是听闻侯府门前热闹,是以想过来凑凑热闹,却不想……”他目光微沉,转向台上的白衣人低低笑道:“却不想遇见了旧友,还真是令人惊喜啊。”
在场众人心底一惊,怎么,这白衣人跟恭亲王认识?
白衣人却没有看赵瑞,淡淡道:“带这么多兵将看热闹,王爷还真是有雅兴。”
闻言,一名金盔大刀的将军厉声喝道:“大胆,竟敢对王爷……”
话未完,赵瑞面色一沉,冷声低喝:“休得无礼!”
“末将不敢!”大刀将军忙拱手退下。
转向白衣人,赵瑞又一脸温和,笑吟吟道:“让旧友见笑了。”
对方才的一幕视若无睹,白衣人甩了甩衣袖百无聊赖道:“刚才叫抓人的是你?怎么的,带这么多人,你是要抓我?”
“怎会。”赵瑞笑着否认,道:“本王只是想请旧友赏脸小聚,当年一别,已过了二十年,本王对你甚是想念呢。”说这句话时,他眼底快速闪过狂喜的光。
白衣人撇撇嘴,道:“你别一口一个旧友,我跟你可不熟。”
赵瑞脸上的笑猛地一僵。
甩着衣袖在台上走了一圈,白衣人接着道:“王爷如此盛情,在下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不过嘛,我现在身中剧毒,必须找个地方逼毒,实在没有心力与王爷叙旧小聚,还望王爷见谅。”
说着见谅,却没有半点愧疚惶恐之色。
“你中毒了?!”赵瑞脸一沉,目光狠戾地扫过地上的斗篷男子,以及被围住的黑衣人,沉声道:“把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直到他们交出解药为止!”
斗篷男跟黑衣人大惊,根本不是他们吓得毒啊!
斗篷男慌忙辩解:“王爷,草民没有下毒,是他,他自己下的毒,他还向草民下了毒!”
赵瑞根本不听,沉着脸厉喝:“就算是他自己下的毒,也是你逼的,你该死!”
斗篷男当场气得喷出两口黑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闻言,在场众人暗暗咂舌,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马车里的赵擎眉头紧皱,父王到底在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那是他的人?
见斗篷男晕过去,赵瑞又对带来的士兵吩咐道:“还不快把这些乱臣贼子给抓住!”
闻言,赵擎面色凝重,低声对身边的女子道:“让他们撤退!”
他看出父亲对那个白衣人的维护,今日他只好忍下这口气,放那白衣人一次。
女子得令,迅速钻出马车,过的一会,从远处传来一阵尖细的哨声。
听得这哨声,台上的黑衣人交换一个眼神,纷纷抽身离开。
台下的士兵要追,赵瑞叫道:“不必追了!”
他带兵过来的可不是为了抓自己人。
让围着台子的士兵退开,赵瑞撩起下摆上了台子,走到白衣人身边,道:“你现在身中剧毒,不宜奔波,先跟我回王府,我请张太医为你解毒。”说着就要去揽他的肩膀。
白衣人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挥开他的手,道:“多谢王爷好意,这毒是在下自己炼制的,在下有解药。”
柔软微凉的袖角从指尖快速滑过,赵瑞搓了搓指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得愈发温和,道:“有解药更好,你快服下吧。”
又望了眼昏迷过去的斗篷男子,道:“这个人聚众闹事,有造反的嫌疑,我还要抓回去严刑拷问,你看能不能帮他也把毒解了?”
“哦?”白衣人笑了笑,故作为难道:“可是解药我只有一颗。”
赵瑞神色一僵,随即笑道:“你先前不还说没有解药么?”
白衣人不耐地摆手,道:“反正我就是不救他,你能拿我如何?”
闻言,赵瑞笑了,“我自然不会拿你如何,但不管你今天替不替他解毒,你都要跟我走!”
赵擎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性,若是其他人用这样的态度对他,恐怕早就死了不下千百回,然而这个白衣人却一次又一次地获得赦免,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似是失了耐心,赵瑞不再跟白衣人耍嘴皮子,直接一挥手,道:“把人给我请回王府去,切记不可伤他,不然提头来见!”
刚退下的士兵又围了上来。
白衣人不屑撇嘴,抱着手慢悠悠道:“来抓吧,反正我中了毒,一运功就会加速毒发,你们多来几个人,我肯定毒发得更快,到时你们就抬我的尸体回去吧。”
“这……”领头将士为难地看了赵瑞一眼。
赵瑞脸色黑沉,怒道:“还不赶紧把解药吃了,你不要命了吗?!”
情急之下,他想也不想地动手,想要把白衣人抓住,找出解药逼他吃下。
白衣人不慌不忙地后跳几步避开,叫道:“诶,都说我们不熟了,你别动手动脚的好不好?”
这话刺得赵瑞火气更胜,只管伸手抓他,似乎是真的受制于体内的毒,白衣人一直没有反手,只不停地东躲西藏。
两人一个追一个跑,在台子上玩起了转圈。
慕容氏只觉脑子不够用,问老夫人道:“母亲,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夫人也是满头雾水,道:“我也看不透,只知道这白衣人必定对恭王而言很是与众不同。”
有眼的人都看出这一点来了。
赵擎见敬爱的父亲像老鼠一样被耍得团团转,心里又恨又气,一时气晕了头,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趁白衣人不备射了出去。
他本就想取白衣人的性命,是以将这淬了毒的针直朝着白衣人心**去。
正与赵瑞纠缠的白衣人眸光一凛,身体往后一仰,轻易夹住了射来的飞针,随即他足尖轻点,身形翩然而起,落在了台柱上。
低头看了眼闪着紫光的银针,白衣人冷哼道:“敢对我下黑手的,这世上你是第一个,不好好回敬回敬你,实在是对不起你的勇气可嘉。”
话出口的同时,白玉般的手指一甩,银针以破空之势射向赵擎的马车。
赵擎没想到会如此轻易被他避开,当即往旁躲到车壁后,然而银针却直接穿过车厢的车壁,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直直钉进另一边的车壁。
瞳孔微缩,赵擎惊骇地望了眼没入车壁的银针,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整件事不过发生在弹指之间,赵瑞回过神后,也不知是该先关心白衣人身上的毒发作了没有,还是该先去看儿子的情况。
最后他一咬牙,仰头对白衣人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再轻举妄动,不然休怪本王手下无情!”
白衣人被刚才的暗算激起了气,闻言冷笑道:“有本事你就上,没本事就别瞎叨叨!”
“你!”赵瑞被他眼底的不屑轻视激怒,大喝:“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为了抓住你,这二十年我没少下功夫!”
只见他一拍手,拿着刀剑长枪的士兵迅速放下手中的兵器,撩起袖中用臂上装着的弩对准白衣人。
赵瑞得意道:“你轻功再好,动作再快,能快得过这些弩吗?”
白衣人镇定如斯,冷冷扫了他一眼,幽幽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赵瑞气得说不出话来,盛怒下命令道:“瞄准!”
刷刷刷,一支支寒光闪闪的箭头对准了稳稳立在台柱上的白衣人。
白衣人纹丝不动,纤尘不染的袖袍在风中招展,如同九天上仙般遗世独立。
赵瑞捏紧拳头,放箭两个字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放……”
“都给我住手!”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然而话未说完,一道威严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
这次又是谁?!
众人再次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甲胄的项夜带着一大队人马雄赳赳气昂昂而来,气势非同一般。
巷子里的马车上,百灵砸吧砸吧嘴,道:“夫人,我都想嗑瓜子了,这一波又一波的,什么时候是个完啊,看戏都没有这么高潮迭起的。”
安若澜哭笑不得,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要说是凑巧,这也太巧了。
等到项夜带着人马走近,百灵眼尖地发现了其中的卫刑,当即拉着安若澜的袖子叫道:“夫人快看,是姑爷,姑爷也来了!”
安若澜探头一看,那骑马走在项叔叔左边的,可不就是卫刑么。
离着侯府还有一小段距离,项夜手一挥,他身后带着士兵立即蜂拥而上,将赵瑞带着的人围住。
赵瑞神色微沉,暗地做了个手势,他的人立即将手中的箭弩藏好。
项夜虽是声名赫赫的大将军,到底官职身份比赵瑞低,到了侯府门前,他领着手下下马给赵瑞行礼。
赵瑞摆摆手让一行人起身,似笑非笑地问:“项将军还真有兴致啊,带着手下的将士出来散步,就是不知道陛下知不知道。”
项夜同样似笑非笑,道:“哪里比得上王爷,带着这么多家将来看热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擦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收回目光,项夜道:“不瞒王爷,末将是收到探子禀报,说文信侯府门前疑有反贼作乱,是以才带兵过来查探。”
侯府门前就赵瑞这一队人马在,这话明显另有所指。
赵瑞嘴角微抽,笑道:“真是巧了,本王也是听说有反贼作乱,是以才带人过来查探,不过来了后才发现是个误会,并非是反贼作乱,而是这些江湖人士在闹事。”
“哦,是吗?”项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是抬眼望向立在台柱上的白衣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赵瑞心里一紧,忙是道:“这就是闹事者之一,因为他对本王不敬失礼,本王正要抓他问罪。”
项夜点点头,望着白衣人的目光带着几分疑惑,这人虽然穿着宽大的衣袍,让人看不出身形,但他怎么看都觉得有几分眼熟。
正要开口,上面的白衣人抢先道:“卫刑你小子可算来了,再不来你老爹我就要万箭穿心了。”
出口的声音竟然跟卫国公的一模一样。
安若澜暗道来了,这可是白衣人的拿手好戏。
跟在项夜身边的卫刑一怔,随即反驳:“你不是我父亲,你到底是谁?”
赵瑞脸色剧变,比卫刑还激动,怒声大叫:“你怎么可能是卫国公那个莽夫!”
正在兵部当职的卫国公冷不丁打了个大喷嚏,对属下道:“我怎么有种躺着被插了几刀的感觉?”没有人理他。
话一出口,赵瑞就意识到自己失言,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他当即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卫国公高大威武,不可能是他!”
“哦,是吗?”白衣人反问,这次竟变成了项夜的声音。
底下众人皆是一惊,项夜皱了皱眉。
白衣人又道:“瑞皇兄,我是旭弟啊,你没有认出来么?”
这回又变成了晋王的声音。
赵瑞受不了地大叫:“你别再装神弄鬼了,我知道你不是他们!”
他找了二十年的人又怎会是他恨之入骨的这些人!
白衣人似是觉得不好玩,耸了耸肩道:“没意思,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
只见他轻轻一跃,身形便如同鬼魅般腾空而起,飘落在了侯府的屋檐上,再几个跳跃,衣袂翻飞间,就这般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白面!”赵瑞红着眼撕心裂肺地大叫。R1152